第5章
◎她還在最底下啊!◎
莊芸芸瞪着扶璎目眦欲裂,想來她身後另外兩只燈籠都是扶璎之名,縱使對扶璎瞬間找齊所有目标的能力百般質疑,但眼下狀況已由不得她深思,她猛地運氣出手,直攻向扶璎。
扶璎并沒有給她糾纏的機會,靈氣裹住手中方燈迅捷擊向下空,方燈如離弦之箭劃過莊芸芸臉龐,墜向地面,莊芸芸大驚失色,趕忙收回攻勢,轉身下撲。
攀在半空的試煉者們還沒搞清上頭的狀況,便看到那驕橫的莊三小姐一臉恐慌地朝下沖,甚至咬牙切齒。
試煉用的燈籠都是脆弱之物,從數百丈的高空推下,撞到任何事物都會粉身碎骨。莊芸芸一心撲在燈籠上,好不容易抓住它,保住入門資格,松了口氣的同時還心有餘悸。
她憤憤然望向高空,已然看不清扶璎的樣貌。
就在她仰望之時,扶璎腳尖頂住花燈輕巧颠起,紅色花燈如毽子一般畫了道弧,穩穩落在她手中。
莊芸芸登時怒氣沖頂,腦袋“嗡”的一響。
她還在最底下啊!!
“勝負已分!”與此同時,大長老驀地朗聲震喝,衆試煉者登時感覺泰山壓頂,定在原處再也無法上躍。
“天靖宗本屆新人試煉,通過者共二十六人,上十三位入內門,可擇四長老為師;下十三位暫入外門,可旁聽功課;魁首扶璎,有資格入本座——天靖宗大長老門下。”
扶璎聞言,冷淡地擡了擡眉。
“什麽……外門?!”
莊芸芸差點沒一口血噴出去,按照先前所說的排名規則,花燈被奪下時,她在衆人中的位置最低,那便是最後一名!那女人故意在她下墜底端時才取下花燈,是故意的嗎!
“還好運氣不錯,一上來就抱住了自己的燈,嗐……”旁邊兩丈處的小姑娘低聲慶幸道。
莊芸芸聽到她的感嘆,愈發大動肝火,比試剛開始這小妮子便趴到這方燈上,自那之後寸步不移,她還以為那是個被吓傻的,沒想到她是早就看到結局,放棄争先。
Advertisement
她辛辛苦苦拼了那麽久,卻比這走運撿漏的羸弱散修都不如!以莊家小姐的身份進入外門,日後被同門指點取笑,還不如被淘汰幹脆!
“大長老,掌門,請三思啊!若僅以此刻的位置高低定排名,是否太偏頗了些?”莊永永按捺不住,立馬從觀戰席站了出來。
大長老嚴肅不減,“這是自始前便公布的規則。”
“但舍妹在須臾之前就在頂處,她只是被算計……”
莊永永話音未落,大長老便無情打斷:“試煉本就是一場厮殺,在規則之內的事,都不算犯錯。況且,莊芸芸并未尋到自己的燈籠,扶璎給她留下一盞燈,已是仁慈。”
莊永永欲言又止,莊芸芸發指眦裂,踩在她臉上羞辱,還要被說成仁慈?
“大長老,舍妹自小天資聰慧,十歲啓靈,六十歲便入凝思後期,她的實力在這群人中數一數二,怎麽能屈做外門弟子……”
“你這是在質疑本座與掌門的決定?”
大長老掃眸看去,莊永永頓時渾身一震,颔首不甘道:“弟子不敢。”
氣氛驟降,掌門揮手拂去大長老的威壓,輕松道:“君澤,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較真。永永啊,你妹妹的确有些本事,只是本次無緣罷了。衆位新人,入外門也無需氣餒,只要用功修煉,便有轉入內門之機。”
大長老宣讀入選者姓名,衆人依次排列在長輩跟前,落選的散修們恹然散去。
“扶璎,你身為新人魁首,有資格入本座門下,你可願意?”
扶璎輕輕擡起如羽的烏睫,得此殊榮,她并未像他人想象那般欣喜,依舊娴靜如水。
大長老略感意外,靜默打量着扶璎,這年輕人似在考量着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只是注視着他罷了。
“恕扶璎無法回應大長老垂青。”扶璎略微牽起嘴角,形容涼薄。
大長老雙眸輕眯,深深吸氣後道:“無妨,你亦有資格拒絕。”
他側身伸手,指向掌門兩側的四人。
“劍道長老寧璇子,術道長老黛娥,器道長老雀月華,丹道長老巧殊,這四位皆為超然境,在各自領域頗有建樹,諸位內門弟子皆可擇一為師。”
扶璎的目光一一拂過四人,晏尋清身有劍氣,應當是拜在寧璇子門下,這寧璇子也是位俊朗人物,只是神情瞧着比晏尋清呆板得多。
紅衣勁裝的飒爽女子驀地出聲:
“器道既為煉器之道,亦為禦器之道,可将靈器化為手足,發揮出數倍之力,然若失去武器,禦器者便羸弱無骨,遠不及同階劍術修士。此理丹道亦然。”
“我盼你入我門下,但我将此理講與你聽,由你自行抉擇。”
她身旁孩童模樣的胖小子聽完之後連連點頭,應聲道:“本長老也一樣。”
話雖這樣說,但衆人皆有預感,扶璎并不會選器丹兩道。
“多謝二位長老,但扶璎之志并不在此,還望見諒。”
紅衣女子短嘆一聲,“不必客氣,只是有點可惜。”
扶璎朝正前方的掌門端臂颔首行禮,微笑發問:“不知扶璎可否拜劍、術兩位長老為師?”
“胡鬧。”大長老嗤之以鼻。
掌門卻像聽見了有趣的事,發笑了幾聲,說:“小扶璎,專注于一道上便足夠耗盡心神與資源,兩道同修,困難上升數倍,歷史上試圖兼顧兩種大道者,最多止步在觀心境,就算你天賦異禀,怕也走不長久。”
“嗯,有理。”
扶璎從善如流的模樣,讓掌門又訝異了一瞬。
“不過,若能力允許,初淺涉獵其他大道也無妨,我天靖宗海納百川,衆弟子拜入一人門下,亦可去其他長老處旁聽求教,但,終歸要堅守本心,切莫顧此失彼。”
“如此,我便選擇……”
扶璎停頓,寧璇子與黛娥兩位長老同時前傾,期待她的後話。
“我選擇術道,拜黛娥長老為師。”
青衫少女頓時杏眸流光,喜上眉梢,就差沒大叫幾聲好。
晏尋清眼睫微顫,猜測落空。
“如此甚好,但在行拜師禮前,我還有些問題。”掌門悠哉說道。
“掌門請講。”
“我布下的這天羅地網,雖不算困難,但就算讓這些觀心境的弟子進入,也難保不會踏錯一步。你如何能避開所有陷阱,又能快速找到目标燈籠所在?”
掌門面相随和,笑眼中卻也透着精明,扶璎知曉,他是在懷疑自己是否隐藏了實力,但他并沒有理由。
天靖宗掌門已是神游後期之境,唯有神游之上的無窮境方能瞞過他的神識試探,衆所周知,無窮大能出世之時,必将動天蕩地。
近十萬年出現的兩名無窮大能皆于千年前隕落,當今修真界已無無窮境在世,因此,任何隐藏在天靖宗掌門面前都是徒勞。
但也正因他有這十足自信的理由,他才沒法推翻她這凝思期的真實性。
扶璎款款道來:
“弟子生于隐世之家,自懂事之時,每日被施以藥液洗目,數十年養成一雙好眼,可察細微之物。燈籠即便有百丈遠,底下的字樣在弟子眼中卻清晰可見。”
“至于藏匿了陷阱的燈籠,即便外觀瞧着與普通燈籠無異,但細查便能捕捉微弱的靈力流動,察覺這點并不難,諸位道友若是有心駐足細看,也能辨別。”
新人們聞言,鎖眉自忖,當時争得忒急躁,哪想到靜心方能識途,這女修雖然弱柳扶風的,但能奪魁首,确有其過人之處啊。
“先前只見識過姑娘的藥園,沒想到姑娘還有這等異能。既得明目,又懷明心,日後道途必然開闊。”
溫潤之音沁人心脾,扶璎轉眸瞧向晏尋清,巧笑倩兮。
屬實未料到,還有人無意幫她圓謊。
掌門聽了大弟子的話,更覺扶璎的說辭可信,撫捏下颏點了點頭。
“藥園?”
丹道小長老揚起圓乎乎的腦袋,眼黑如豆。
“你出身藥師之家,難道對丹道就沒有興趣嗎?”
“弟子雖繼承藥園,但并未學過醫理與丹術,只是照看罷了,家中尚有他人承襲祖志,我想另尋大道,他們并無微辭。”
“唉,遺憾遺憾。”
掌門又道:“最後一問,你既早就找出目标所在,何不一鼓作氣完工奪魁,反倒要久久駐留等待?”
扶璎輕垂睫羽,淺嘆一聲。
“原本便只想着通過試煉便好,誰曾想有如此運氣,正好能發揮這雙眼,若一早便摘下花燈,便剝奪他人入門資格,扶璎愧疚。”
這話聽着蘊藏傲意,但又在情理之中,新人弟子們心存感激,唯有莊芸芸聽了氣血上湧。
掌門聞言大笑:“好哇,天靖宗歷屆招新通過率約在一成,你也放過了一成,倒是有心!”
衆人行過拜師禮,招新大會落下帷幕,新收的內門弟子們随師父去往各自的道場,外門弟子們亦被外門執事領去訓導。
“小妹,你沒事吧?”
莊永永前去扶住莊芸芸,一雙吊梢眼憎惡地眯起,顯得尤為兇狠。
“這扶璎好生傲慢無禮,竟敢如此羞辱小妹,她難道不知我莊家是何等地位?”
“我看這女人情如死灰,就算知道,只怕也依舊如此!二哥,我好不甘心!”
莊芸芸秀美的面容惡狠狠擠出皺紋,雙目冒火,幾乎要咬碎銀牙。
“哼,我莊家子女從來只有欺負別人,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莊永永攬住她的肩拍打撫慰,視線盯着散去的人群。
“你且安心修煉,有二哥在,定讓你早日入內門。那個女人……只要抓到機會,二哥定幫你出這口惡氣。”
莊芸芸五指緊握,指甲紮痛了肉也不自知。
“五年後宗門大試,我定要報了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