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光昏暗,翠翠晃眼一看,只見一只迷途羊羔在院門口趴着咩咩叫喚。

而在不遠處,院門右後方,一頭碩大的野豬卡在兩棵樹之間一動不動,似是撞暈過去。

老天爺扔的餡餅實在夠大,把翠翠砸得五迷六道,震在原地挪不動腳。

好半晌後,才稍稍回過神。

翠翠垂首看了懷裏嬰孩一眼,啧啧稱奇:“你個小尕(ga)豆子到底什麽來歷呀,這麽不科學的事也能被我撞上嘿。”

小團子還聽不懂話,只咧着嘴咯咯笑,兩顆小米牙顯得她更玉雪可愛了。

要不咋說漂亮幼崽容易激發女性的母愛呢,連她這種鐵石心腸的人嘴角都不知不覺間往上翹起來。

“看在你這麽懂事還知道自帶口糧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當你媽媽吧!”

翠翠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小孩精致小巧的鼻梁,頓時,小家夥咯咯笑得更歡了。

連媽媽換了都認不出來,真是個小傻蛋。

翠翠吐槽時全然忘了被她吐槽的小傻蛋如今才幾個月大,還不一定對父母有印象呢。

細想想,這孩子運道确實好,好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凡丢她的人力道再大一點,又或者那日她沒有去挖野菜,她小命都難保,有種冥冥之中老天特地安排人救她的感覺。

這說法很迷信,很不科學,還有點細思極恐的意味兒。

可轉念一想,她變成虞翠翠也跟已知科學不沾邊嘛,如此,翠翠頓時接收良好。

她打開大門,順手把羊趕進院。

這個過程中翠翠就發現羊羔性子溫和,極通人性,不需費勁就乖乖跑廚房牆角堆柴火和幹草的地方蜷着,熟門熟路的樣子看得翠翠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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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小團子的半眯着眼,眼瞅着又快睡着,翠翠趕緊把她放床上。

擔心凍着她,她又将空間囊裏吃灰的保溫衣取出來蓋在小姑娘小小短短的身體上。弄完這些,才匆匆出門搬大野豬。

看野豬的個頭,約莫得有三百來斤。

翠翠下刀利落,将野豬最嫩的幾塊肉切下放進空間囊的保溫室存好,其餘的她打算換錢。

家裏多了個幼崽,花銷定然會增加。

若孩子不是幾個月而是幾歲,翠翠絕對不會考慮給她開小竈,她吃什麽孩子就跟着吃什麽。

然而如今小團子才六個月大,奶可以用羊奶替代,輔食怎麽辦呢?

翠翠嚴重懷疑,自己做的輔食能把孩子毒死。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沒信心能把肉煮得好吃,左思右想不若換成錢買些充饑的餅幹奶粉放家裏,或者——

看看空間囊裏有無能配置幼兒營養液的材料。

對呀,她怎麽沒想到呢!

E級營養液她會配啊!

這種低級營養液中的成分雖不足以應付高精神力的消耗,但對水藍星的普通嬰兒來講,應當是有效果的。如此,那豬反正沒啥用處更應該賣掉換錢了。

翠翠記憶中有黑市的存在,但僅限于知道有這麽個市場,卻不知道開設的具體地點。

好在空間囊裏有她為了存儲一些珍貴異植造的保溫室,翠翠用能隔絕氣味的薄膜将豬包裹得嚴嚴實實,确定不會散發氣味污染保溫室後才将它收了進去。

随後取出壓艙底好久的家用版萬能儀,臨時配了五支E級營業液。

這五支營養液耗費的材料并不多,麻煩的是因為材料過于不值錢,翠翠并沒有存太多,滿打滿算也就能制個二十支左右,喝完還得另想別的辦法。

翠翠這頭正在為小拖油瓶的口糧頭疼,殊不知省城的烏香裏街的柳葉兒胡同鬧翻天了。

好幾家孩子同時不見,大批警察挨家挨戶調查,半個月裏打擊了三四個拐子團夥。

被拐的孩子們大都沒來得及運走,都被找了回去,唯獨機械廠黎廠長的小孫女死活不見蹤影。而負責照顧寶寶的保姆始終拒不開口,被抓當天就撞牆自殺,也不知道後續發生了什麽,竟不再繼續查了。

這事發生在省城,遠在龍灣鄉下的翠翠自是不知曉。

她更不知道小團子被抱下山沒多久,又有一人偷偷尋了過去,四處查找了許久,沒見着孩子後失魂落魄着回家了。

****

鎮派出所家屬院。

郝建設今日破了一樁劫車案心情大好,喊了章渝州一道喝酒。

兩人聊工作也聊新廠子建設進度,正說的起勁,郝建設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了。

“我媽說馮麗雅回去哭得可慘,你媽一聽你裝不認識一點面子不給人留真氣得夠嗆,還說,過幾天就親自來給你相個對象,我看呀,這回你是躲不過了。”

章渝州夾起豬耳朵,嚼吧嚼吧,不甚在意:“我可沒裝,什麽時候聽過名字就叫認識了?你以為我媽真希望我跟馮麗雅成啊?呵,她故意搬出馮麗雅就是為了給我下最後通牒呢。”

若說章渝州的名聲在大院裏不好是因為他不服管,太有主見,馮麗雅也好不到哪兒去。

馮麗雅從小被大院裏的男孩子們圍着捧着,不僅眼高于頂,跟男孩子們相處起來很沒有分寸。

年紀小時大家不會多想,都道小姑娘嬌嬌軟軟的,愛撒嬌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是把男孩子們當哥哥而已。

可從十幾歲到二十歲,再這樣和不同的男孩們玩鬧擁抱做盡了暧昧的事,覺得滿世界的男人都該圍着她這個公主來轉,已經不能用小女孩愛撒嬌來說事了。

這點連自己這個不常跟他們混的人都清楚,常年住在大院的母親會不知道?

章渝州可不覺得母親開明到可以接受驕縱病自戀狂的馮麗雅做兒媳婦,何況,他也的确不喜歡這種性格的女同志。

自恃美貌,過分愚蠢。

爐子上,銅鍋子湯汁沸騰,紅彤彤的辣椒鋪了滿鍋,刺鼻的香辣味彌漫在屋子裏。

郝建設夾起白菜葉往湯裏摁,取笑道:“章姨為了你好呀,怕你以後成孤家寡人,看着我們這些兄弟幸福美滿羨慕嫉妒恨。”

“呵呵,那你動作更應該快點了。我呢不着急,二十六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我還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你就不一樣了,長得五大三粗就罷,認識的知道你三十出頭,不認識的光看臉還以為你四十。我晚兩年結婚不要緊,你再晚下去,以後跟兒子閨女走一塊,別人還以為你是爺爺!”

郝建設一噎。

譏諷不成反被錘成了小趴菜。

得!論嘴毒章魚這小子第二的話,沒人敢當第一!

郝建設敗下陣,仍然努力給自己挽尊,正色道:“好了不開玩笑了,說正經的,馮麗雅說的女同志是誰啊?你小子啥時候認識的。”

“你也認識,虞翠翠。”

“……”

“啥?虞翠翠?龍灣三隊那個虞翠翠?”

這話對郝建設來說,不亞于十級地震,震得他筷子掉銅鍋了都沒回過神。

那是誰?虞翠翠啊,他耿耿于懷的嫌疑犯,還是個會催眠大法的超危險嫌疑犯。章魚這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跟她相親,也不怕一言不合被催眠,再兩刀給噶了。

章渝州趕忙拿自己的筷子把郝建設的筷子撈起來。

聽他絮叨半天都在強調對方有多危險,他腦子裏浮現的卻是虞翠翠狡黠可愛的面孔。

“我說你誇張了啊。”

“就一普通女同志,你自己查的資料你不是很清楚嗎,她自小就到龍灣三隊魏家村當童養媳,十多年來一直本本分分的,為數不多紅臉還是因為她前夫。你別先入為主,老把她當罪犯看。”

呃,不對勁!

章魚這态度很不對勁啊。

郝建設側目,打量了一會,突然開口:“這麽替虞翠翠說話,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他原本就是随口詐一詐,沒想到章渝州竟然沉默了。

郝建設登時就急眼了,他打心底裏覺得虞翠翠危險:“你看上誰不好啊,看上她?她比你大,嫁過人,還是農村人,章姨能同意?”

章渝州劍眉緊擰。

不高興聽人貶低虞翠翠:“嫁過人怎麽了,她現在是自由身就行。比我大又怎麽了,老話還說女大三抱金磚,我都不在意我媽有什麽好在意的。還有郝建設你居然還看不起農村人啊,咱倆到底誰思想不正!”

郝建設:“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倆各方面不般配,而且……萬一,我是說萬一以後查出她和毛長榮的失蹤真的有關,你咋辦?一旦成了罪犯的家屬,你的工作,你的父母都會受到影響。”

“章魚,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他的确是一番好意,章渝州卻并不認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還是堅持那句話,有證據你就抓人,沒有證據就不要輕易把嫌疑犯頭銜冠在任何一個人頭上,這對對方而言并不公平。”

“至于虞同志……我覺得她很聰明,很厲害,也很有趣,這樣一位女同志我沒有理由不好感。”

章渝州自小優秀,也自傲于自己的智商。

對他而言,不管是朋友或是伴侶,長相永遠不是第一位,夠不夠聰明,能否聊到一塊才是他最看重的。

而虞翠翠的神秘強大,對他無疑有致命的吸引力。

說完,怕刺激不夠似的,他又幽幽補充道:“我向虞同志提過結婚請求,她尚在考慮中,沒準以後你真能叫她一聲弟妹!”

!!!

郝建設詞窮,腦子裏跟炸煙花似的,腦神經被炸得細碎。

翻來覆去只會說:“章姨肯定不同意。”

章渝州不想繼續談這事。

要不要追求虞翠翠,介不介意虞翠翠隐藏的秘密,他自個兒有數便可,并不需要別人指點。

即便對方是好意。

他不給郝建設糾結的時間,索性另起話題:“我看報紙上講省城最近破獲了幾宗大型拐賣案,黎家的孩子似乎還沒找到?”

提到案子,郝建設表情倏地嚴肅,眸色難看,點頭:“是沒找着!”

他語氣頗沉重,似是其中有所隐情,章渝州懶得猜,直接問道:“看你這表情,怕是裏面有事了?”

可不是!

郝建設正想找人吐槽發洩一下心裏的郁悶,章渝州一問,他嘴巴就開始嘚吧嘚吧了。

“有事,我心裏難受啊,章魚。珠珠會丢都是我那表妹做的孽,她聽了別人的挑唆,因為一條項鏈想要珠珠媽痛苦後悔,收買保姆把珠珠偷了出去。現在珠珠媽要送她坐牢,我姨父姨媽不同意,死活不讓報警,珠珠爸媽因為這事正鬧離婚。”

“關鍵是,孩子被帶到哪去了她自己也糊裏糊塗的,我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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