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雨澤因為意外入院，順勢請了之後幾天的病假。他身份特殊，班主任叮囑他好好休息，很爽快地給他批了假。
這樣一來，沈雨澤就“錯過”了本周三四的全年級月考。
陸平：“……我懷疑他想逃過月考，并且初步掌握了證據。”
但陸平的話誰會相信呢，大家都堅定地認為，沈雨澤一定是重病纏身，無法來學校，才遺憾未能參加月考的！
月考并沒有打亂班級順序，只不過把同桌的桌子拉開，保證左右無法看彼此的卷子。
陸平考試時，總是不由自主地注意身旁那個空了的位置……不需要月考的沈雨澤，現在在做什麽呢？他應該已經離開醫院回家了吧，他還會和他的母親吵架嗎？
月考一共六門，連考兩天，最後一科是英語。考完試後，周五直接開家長會，家長們不僅會拿到孩子的各科成績，還能看到單科排名、班級排名、年級排名……而且這些排名是會張貼在樓下的公告欄上的！考得好，那就是給家長大大長臉，考不好就是公開處刑……
在這樣的壓力下，哪個學生不拿出所有本事，玩命卷、拼命卷、死命卷呢？
在這六科中，陸平其他幾科成績都不錯，能保證年級偏上水平，唯有英語是他的短板，每次都徘徊在及格線上下，六科總分相加就淪落到中游了。
陸平周四連吃午飯時都抱着語法書，努力抱佛腳，希望老天保佑他的英語水平能進步幾分。
當他回到班裏後，卻意外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影——沈雨澤居然來了！
陸平：“？？？”
沈雨澤的座位四周，圍了不少同學。大家都很關心他的身體，叽叽喳喳地問他恢複的怎麽樣。
不知是不是陸平的錯覺，他總覺得幾天不見，沈雨澤好像瘦了一些。他瘦下來後，五官更顯立體，輪廓線條愈發鋒利，清俊逼人。
這世界到底有沒有公平可言了，怎麽有人生一場病，居然越來越帥呢？
陸平湊過去，剛巧聽到沈雨澤和其他同學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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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同學：“沈雨澤，你身體不好，怎麽還要堅持來學校呢？今天不上課，只是月考而已。”
“我就是為了考試來的。”沈雨澤語氣淡淡，無波無瀾，“考試是為了檢驗日常學習。雖然我因病錯過了前面幾門考試，但最後一門還是想盡自己的努力。”
那一刻，他身上的光輝太過閃耀，同學們被他執着的精神所感動，紛紛表示一定會向他靠攏、向他學習，努力考出自己的最佳水平！
陸平：“……”
靠，原來影帝就在他身邊啊。
下午兩點，英語考試正式開始。
聽力部分永遠是陸平的最大難題，他經常處于聽不懂、即使聽懂了也找不到答案的狀态。和一臉蒙圈的他相比，身旁的沈雨澤格外悠閑，他從小就在全英文教學的環境下成長，高中水平的聽力題對于他來講，就跟小學生對話一樣簡單。
做完聽力後，沈雨澤翻到後面的筆試部分，照樣運筆如飛。不管是閱讀理解還是完形填空，在他眼裏都沒有絲毫難度。
他做得太快了，當其他同學還在和第一篇閱讀糾纏時，他已經把三篇閱讀的答案都填完了。
沈雨澤絲毫不知，他翻卷子的速度太快，那唰唰唰翻卷的聲音落在其他人耳中，完全就是一場心靈淩遲。
坐在他旁邊的陸平都快哭了。雖然陸平早知道沈雨澤英文水平好，但他能不能給學渣留一條活路啊！
陸平悄悄撇了一眼沈雨澤的進度，發現自己的同桌已經在寫最後的英文作文了！
“……”累了，不如讓世界毀滅吧。
偏偏這時，坐在講臺上監考的老師敲了敲桌子：“各位同學自覺點，考試時不要東張西望、不要看別人的卷子。”
聽到監考老師的提醒，沈雨澤側頭看向陸平，沖他微微一挑眉，然後擡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答案。
陸平：“……”
不要以為小老鼠就沒脾氣了！
鼠鼠打人也是很疼的！
……
月考判卷很快，雖然周五早上才會張榜公示，但其實周四晚上各科成績就出來了，年紀排名也一并出來了。
班長在拿到成績的第一時間，就發到了班級群裏。
這個班級群是班長私下拉的，幾乎全班同學都在群裏，唯有一個怪胎沈雨澤說自己沒有社交軟件，并不在群裏。
班長：@全體同學，各科成績和年級排名都出來了！
班長：成績退步的同學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班長：不是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是給家長做好心理準備。
班長：明天開家長會，別把家長氣出心髒病來。
在看到這幾條消息後，原本已經上床準備睡覺的陸平立刻清醒過來，他猛地坐起身，深吸一口氣，抖着手點開了成績單。
文科三個班一共150人，陸平的成績向來徘徊在50左右，不上不下，不高不低。
這次他直接從第50名開始找，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第53名，其他科成績不錯，就是英語太拉胯，只拿了82，偏科偏的太嚴重。
不過這次英語卷子難度很高，有消息靈通的同學說，這次英語試題刻意提高了難度。因為英語教研組的組長老師覺得，上次英語月考出的太簡單了，讓大家的成績普遍偏高，很多同學心思浮動，上課都不好好聽講了，所以這次英語試卷特別難，就為了殺一殺他們的銳氣。
陸平草草掃了一圈，整個年級英語上120的屈指可數，大部分同學都是在100出頭不到110，就連他們班英語課代表也只拿了118.
看完自己的成績，按理說他應該關掉軟件才對。但他停頓幾秒，手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按住表格拖拽鍵輕輕往下滑。明明他是在自己卧室裏，但他卻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他不是關心哦……他真的不是關心哦……他就是随便看看……
年級排名表格很快拉到了最末端，陸平輕而易舉地在表格最後一行，找到了那個名字。
——沈雨澤，年紀排名150。
這也是必然的，六門考試沈雨澤缺考了五門，成績肯定要排到最後一位。
但是，在一連串00000之間，英語科目下面的數字足以刺痛所有人的眼睛——英語150！沈雨澤的英語拿了滿分！！
雖然陸平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在看到那個數字時，他又一次被酸澀的檸檬水淹沒了。
他關掉表格，重新回到班級群裏，果然群裏已經炸開了。
同學a：卧槽，沒看錯吧，沈雨澤英語滿分？？？？
同學b：絕了，其他科全都零蛋，英語150分！！！
同學c：我去理科班打聽了一下，他們英語也全軍覆沒，最高分是三班的，也沒上130.
同學d：沈雨澤是怪物嗎？？？那麽難的英語卷子居然拿了滿分？？？
同學e：沃草，這是什麽爽文發展，年級最後一名同時是單科年級第一？？？還甩了第二名二十多分？？
同學f：如果不是他生病了，其他幾科怎麽可能沒成績？
同學g：他要是參加了全部考試，年級第一肯定是他的！
同學h：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菜狗】【菜狗】【菜狗】
後面一連串的【菜狗】表情包接龍。
陸平：“……”
如果他不是沈雨澤的同桌，親眼見到他上課連筆記都不寫的樣子，他恐怕也會被沈雨澤的學霸光環糊住眼睛吧。
就在大家讨論得熱火朝天之際，英語課代表冒了出來，她在群裏分享了一張照片。
英語課代表：這是沈雨澤本次英語考試的作文，老師剛剛發給我的。
英語課代表：沈雨澤的作文寫得非常好，英語組全體老師閱卷後都決定給他滿分。
英語課代表：老師還讓我把他的卷子複印一下，把這篇作文當作範文，讓大家學習。
英語課代表：【分享照片】
照片是老師拍的，米黃色的考卷上列印着一行行橫線，黑色簽字筆落在橫線上，留下一連串清晰且漂亮的英文字體。沈雨澤的字和他本人很像，瘦高，筆挺，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風骨，他的英文書寫一看就是認真練過的，起筆落筆之間都帶着一種優雅。
陸平又想想自己寫的英文……醜倒是不醜，但就像小朋友寫漢語拼音似得，這裏圓圓的，那裏也圓圓的。
他仔仔細細看了一下沈雨澤的英語作文，結果就跟看閱讀理解似得，裏面好幾個不認識的英文單詞，語法也很複雜，一看就超出了正常高中生應該掌握的英文水平。
靠，這家夥不秀會死嗎。
陸平氣鼓鼓地退出群聊，點開短信，給沈雨澤發了一條消息。
陸平：還醒着嗎？
沈雨澤：你先說什麽事，我再告訴你我醒沒醒。
陸平：……月考成績出來了，你英語考了滿分。
沈雨澤：哦。
陸平：只有一個哦？
沈雨澤：這次考試難度不大。
陸平：喂！！！你也太凡爾賽了！！！！！
沈雨澤：什麽叫凡爾賽？
陸平：……這是在稱贊你，說你家有錢，能住在像凡爾賽宮一樣豪華的房子裏。
沈雨澤：哦，那我确實很凡爾賽。
陸平：“……”
明明是想諷刺他，怎麽到頭來卻傷害了自己啊。
……
再睜眼就到了周五。椒江一中狠抓教育，周四月考結束，周五上午各科老師講解試卷，周五下午就召開家長會。
開家長會這種事，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陳妙妙的媽媽擰着陳妙妙的耳朵，河東獅吼：“陳妙妙！！老娘花了這麽多錢給你補課，你補到現在居然還是倒數！！！”
陳妙妙又開始嘤嘤嘤了：“我這次進步了一名，不是倒數第四了……”
陳媽媽：“那是因為最後一名是人家沈雨澤！！！”
總分榜就貼在教學樓外的公告欄上，來來往往的家長學生都能看到。除此之外，各科狀元的照片也會貼在光榮榜上，享受着所有家長的矚目。
這次年級成績大排名，沈雨澤的名字一躍成為了所有家長心中的神話。
他在其他科全部挂零的情況下，居然一舉拿了英語單科第一！整整甩了第二名22分！！
光榮榜上，其他幾位單科狀元的照片規規矩矩，是教導處統一拍的，白色背景配深色運動校服，女生紮着馬尾辮，男生留着學生頭，鼻梁上架着眼鏡，看上去非常符合大家心目中的“學霸形象”。而沈雨澤因為還沒來得及拍照，所以貼上去的照片是一張生活照。
看照片背景像是在某個美術館中。沈雨澤身着西服，站在一副畫作前，眼神淡漠地目視鏡頭，從容且矜傲。
這張照片剛一貼上去，就引發了不少女生的圍觀，若不是公告欄是有玻璃窗鎖住的，這照片說不定要進誰的口袋呢。
沈雨澤名字現在成了家長心中的香饽饽，每個家長嘴邊都要念叨幾句。
“看看人家沈雨澤，雖然身體不好缺考了幾門，但是最後一門考試還是強撐着參加了！而且一舉拿了滿分！你什麽時候也能拿個第一讓爸媽看看？”
“一會兒開家長會，我要和沈雨澤的爸媽取取經，問問看他們是怎麽培養孩子的。”
“聽說沈雨澤同學是從帝都轉學來的？不知道他爸媽有沒有帝都那邊的名師卷子，最好能借過來複印……”
借着這次家長會的機會，每個家長都想和沈雨澤的父母聊上幾句，同學們也很好奇，沈雨澤究竟成長在什麽樣的家庭裏，他的爸媽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在大家的期盼下，沈雨澤的“母親”來了。
她一張國字臉，樣貌平凡，神态嚴肅，眉間的川字紋仿佛是烙印上去的一樣。若不是她在簽到簿上寫了沈雨澤的名字，誰都料想不到她居然會是沈雨澤的媽媽。
班級群裏議論紛紛，同學們私下說，沈雨澤的母親怎麽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沈雨澤那麽好看，他媽媽應該也是個大美人啊。
唯有陸平才知真相——他認出了那位前來替沈雨澤開家長會的人，他之前在醫院見過那位女士，那位女士并非是沈雨澤的母親，而是沈雨澤的管家。
所以……沈雨澤轉學後的第一次家長會，居然沒有家人來嗎？唯有他的管家，替他到學校簽名、領取成績單。
回憶起那日沈雨澤在電話裏和母親的争執，陸平心裏又泛起了一陣漣漪。
陸平時常覺得，自己真是這世界上最矛盾的人了。他會嫉妒沈雨澤，嫉妒他的聰明、嫉妒他受歡迎、嫉妒他的富有；但有的時候，他又會發自內心的為沈雨澤感到難過。
不等陸平整理好此刻複雜的心情，他的手機響了。
電話接通，陸媽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平平，我到你們學校了，你們班在幾層來着？”
“是三層！”陸平忙說，“媽，你在門口等等我吧，我下去接你！”
挂斷電話，陸平急急忙忙往樓下跑。
陸媽媽是個要強的人，為了兒子的家長會，她上午收攤後，特地洗了澡、換上一身最幹淨整潔的衣服，坐公交車來到南岸。其實陸爸爸也想來的，但他的普通話沒有妻子好，擔心給兒子丢臉，于是只能把開家長會的工作讓給了妻子。
陸平三步并作兩步的往下沖，擔心媽媽等急了。他跑出教學樓後，很快就在門口的布告欄前找到了媽媽的身影。
陸媽媽個子矮，剛過一米五，她仰頭望着布告欄上張貼的年級排名，認真尋找着自己兒子的名字，不時側過頭，和身旁的校服少年詢問幾句。
站在她身側的那名少年，俊眼修眉，身材颀長。他為了方便和她說話，主動彎下腰，拉近和她的距離；他一改往日的高冷，态度是難得一見的和善親切。
在看到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時，陸平怔住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揉揉，再揉揉，終于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想。
“媽……？沈雨澤……？”陸平喃喃喚出他們的名字。
兩道身影同時轉過身看向他——果然，站在陸媽媽身旁的人，正是他的同桌沈雨澤！
“平平，”陸媽媽見到兒子，臉上的笑容又展開了一些，“你來的正好，我正和小沈同學聊到你呢！”
“‘小沈同學’？”陸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媽什麽時候和沈雨澤這麽熟稔了？
陸媽媽：“對啊，小沈是這次英語年級第一，我在這裏看公告的時候，剛好遇上他。他說你們是同桌，關系可好了。”
沈雨澤也順着她的話說：“嗯，這段時間陸平幫了我很多。”他語氣輕緩，是陸平從未見過的模樣，“之前陸平還帶了嵌糕給我吃，說是您的獨門秘方，味道很好。”
陸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喂，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沈雨澤嗎？
這種錯位感，不亞于看到一只高山雪豹僞裝成乖順的貓咪。
但陸媽媽哪知道沈雨澤的真面目？一聽說沈雨澤喜歡吃嵌糕，她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加深了不少：“哎呀，你喜歡吃就行，之前平平說要帶給同桌吃，我和孩子他爸還擔心，怕你吃不慣。其實我們椒江好吃的可多了，還有炊圓、泡蝦、麥鼓頭、烏飯麻糍……有機會讓平平帶你嘗嘗！”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沈·挑食大王·雨澤擡起頭，好整以暇地看了陸平一眼，“就怕太麻煩陸平同學了。”
在母親的盯視下，陸平哪敢說麻煩，只能硬着頭皮點點頭：“不麻煩，沈雨澤你想吃什麽，我就帶你去吃。”
他本來只是随口客套，哪想到沈雨澤居然立刻追問：“哦？什麽時候？”
陸平：“……”在你改掉吃飯挑三揀四的壞毛病之後。
不等陸平想好怎麽搪塞他，陸媽媽熱情開口：“既然你們月考結束，不如放松一下。平平，這個周末請小沈同學來北岸玩吧，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