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很快到了中午時分,周氏将午飯準備了出來。

一般農人是不吃中午這一餐的,但穆二胖眼下在讀書,就還是得讓他吃好一些。

周氏問過了沈翠,得到允許後把廚房裏剩的食材,白菜粉絲和雞蛋那些一道炖煮了,做了一鍋雜燴湯。

後頭沒等沈翠去送飯,穆二胖從舊宅回來了。

沈翠問了他才知道,勞不語進城去了。

他在縣城待得時間不短,也有幾個相識。

前一天擺完酒他就從城裏來村裏尋摸合适的房子,如今也算是落了腳,也該告知他們一聲。

另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勞不語雖然沒有什麽家財,但讀了這些年書,也積攢了一些藏書。

《幼學瓊林》那些啓蒙讀物他沒有,但四書五經那些倒是常翻常看且仔細保存了的。

那些書不是什麽珍本孤本,但寫了許多他這些年來偶得的批注心得。

如今有了入室弟子,這些書自然就派上用場了。

不過自打過完年,他就準備離開縣城了,那些書也不方便攜帶,就托送到了镖局,說好來日等他尋到落腳的地方,再寫信來取。

這是必須他本人親自跑一趟的事情。

正好讀了一上午的書,下午又日光好,勞不語寫了幾個上午剛教過的大字,讓穆二胖吃過飯歇過午覺後,自己去對着練,他會在天黑之前回來,晚上再接着講書。

農家人的飯桌上不講究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穆二胖在飯桌上一邊吃飯,一邊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來龍去脈。

勞不語不在,飯後穆二胖消食的時候,沈翠就直接同他開誠布公說了要為他選一個同窗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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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2號對象以後是要跟穆二胖朝夕相處的,且也要分走勞不語的一部分關注力和時間,那就不止是要提前同勞不語商量,同樣也要知會穆二胖。

沈翠在他吃飯的時候已經打好了腹稿,想着若是胖兒子不同意,那她就可以舉一些正面例子,同他具體講講良性競争的好處。

不過沈翠的腹稿并沒有派上用場,穆二胖聞言立刻驚喜笑道:“娘要為我選同窗?”

沈翠被他這反應弄的有些意外,點頭道:“是呀,是有這麽個想法,所以提前和你商量。不過你這麽高興做啥,你知道啥是同窗嗎?”

“我知道的!同窗就是同吃同住,一同聽先生講課,若是處的好了,就等于多了個家人兄弟!”穆二胖笑道,“今天夫子正好為我講過這個呢。”

原來勞不語确實沒有什麽教學經驗,他也不敢胡亂教,就回憶自己剛入學時,他的先生的做法。

那位老先生是一代大儒,不同于現在絕對大多數教書先生味的掉書袋、填鴨式的教育,他老人家還注重因材施教、寓教于樂。

讀書本就枯燥,上午讀書的間隙,勞不語就順帶講了一些自己剛入學時的趣事兒給他聽。

他和山長是先生同時收的關門弟子,他們師兄弟因為年紀相當,入學時間一致,一直互相不對付,別苗頭,但前頭幾個年長于他們的師兄,對他們兩個小的卻是極寬厚的。

人對童年時美好的事尤為記憶深刻,勞不語撿了幾件趣事兒說與他聽,順帶聯系着《三字經》中那句‘親師友,習禮儀’一起給他講解,引經據典。

可不是讓穆二胖對那樣的氛圍心生向往起來?

不過高興歸高興,穆二胖還是道:“這事兒咱們做不得主,還得問過先生才是。”

小家夥讀了快一個月的書,如今是越來越知道禮數上頭的東西了。

沈翠心裏高興,替他掖好被子,點頭道:“這是自然,所以晚上等勞夫子回來,我就會和他商量這件事。”

後頭穆二胖歇午覺,沈翠就開始物色2號養成對象的人選。

首先想到的,當然就是上次在書院街馄饨攤旁,從她身邊經過的那兩個少年。

兄弟倆衣着華貴,一看就家中顯赫,不缺銀錢,更難得的是一個資質85,一個資質88,簡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尤其是那個弟弟,為了拜入勞夫子門下,連青竹書院的招生都不願意參加,完全就是勞不語忠實擁趸。

打着勞不語這塊金字招牌,他肯定是願意呈上束脩,來當他的學生的。

而且他兄長既然帶他去參加書院招生,則也證明他有一定的才學在身上。

攏共就那麽幾個隐性要求,那少年一下子就符合了三個。

只剩下性情品性方面需要考慮。

可以說若是勞不語同意下來,這就是目前沈翠所知曉的人裏頭的最優解。

不過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幾千常住人口,想找一個不知名不止姓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唯一有線索的,大概是他兄長當時說了一句“今兒個是我們書院春招的最後一日”,也就是說他是書院的人。

去書院找人倒是簡單許多,但那不是有穆雲川在書院嘛,讓他知道自己主動去接觸他同窗的弟弟,萬一又誤會了什麽,也是一樁麻煩事。

後頭穆二胖睡了半個多時辰就起了,詢問他娘能不能陪他練會兒字,他怕自己沒人監督會分神偷懶。

沈翠就起身陪他去了舊宅,繼續思考這個任務。

一直到快天黑的時候,勞不語從外頭回來了。

沈翠按捺了半天沒去做任務,為的就是先同他商量,聽到門上有響動,她自然立刻迎了出去。

卻沒成想,勞不語回是回來了,狀态卻很是不對!

只見他頭發散亂,胳膊上胡亂的挎着個裝書的包袱,包袱皮和衣衫上都沾染了不少塵土,神色更是驚慌不定,進門之後他立刻扣上大門,再扒在門縫上瞅着外頭的動靜。

沈翠被他這反常舉動也唬了一跳,怕再次驚到他,便只是站在堂屋門口沒動,輕聲詢問道:“夫子,出什麽事情了?”

勞不語在門縫處瞅了好一會兒,這才呼出一口長氣,轉身抵着門板,心有餘悸道:“我……我好像撞鬼了!”

在屋裏的穆二胖反常動靜也擱了筆出了來。

“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不是先生今日才教過我的嗎?讓我不要相信鬼神之說,而是要相信自己。”

勞不語這才想起自己寶貝學生在這兒呢,立刻收起驚慌之色,佯裝鎮定道:“話是這麽說,但是今天的事情确實反常。你們聽我說……”

這天下午晌,勞不語去城裏和友人小聚,出酒樓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人在跟着他。

後頭他就鑽進了胡同,特地繞了一段路,才去镖局取書。

之後他沒再感覺到異樣,又想着自己穿的那麽寒酸,毛賊也不會盯上他,就只以為自己多想了。

但出城之後,路上行人漸少,他又覺得背後有人跟着。

那會兒也到了水雲村村口了,正好有棵大槐樹,他腳下一轉躲在樹後,耳朵仔細聽着動靜。

果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其後,然後那人似乎是撞到了樹上,發出“咚”一聲巨響!

勞不語便立刻準備拿下這人。

卻沒成想,繞過槐樹一看,別說賊子霄小了,連個人影兒也無!

說到此處,勞不語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你說這天光未滅的,正常人能往那麽粗一棵樹上撞?撞了還能一下子就消失不見?‘槐’字拆開就是‘鬼’啊!”

他口才是真的不錯,這麽繪聲繪色一說,別說穆二胖,沈翠都覺得背後有些發寒。

但很快沈翠反應過來道:“不對啊,您方才說躲在樹後聽到腳步聲,真要是鬼,那不得飄着?怎麽會發出那麽大的趕路聲響?而且您還說在城裏就覺得有人跟着,那會兒可是天光大亮的時辰,再厲害的鬼也不可能白日裏來去自如吧?”

沈翠沉着冷靜的分析很快沖淡了恐懼的氛圍,勞不語這會子才算真的鎮靜下來。

“那……那是怎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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