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縣試,是童生試的第一場,連考五場。

除了翠微書院這個草臺班子以外,對其他書院來說,這都是十分重要的日子。

像青竹書院今年,就有穆雲川為代表的數名學子下場。

放榜之前,山長給見學生們都挂心自己或者同窗的成績,頗有些心不在焉,且隔天又正好是書院的休沐日,就提前給衆人放了半天假。

衆人紛紛去看放榜,衛恕去尋穆雲川。

縣試只是在縣城裏頭考,所以雖然辛苦,但穆雲川的狀态并未受到影響,衛恕去尋他的時候,穆雲川還在看書,為了四月即将到來的下一場考試做準備。

“雲川倒是一如既往地耐着住性子,我看書院上下,也只有你不挂心自己的成績了。”

衛恕笑着進門,穆雲川這才從書上擡了眼,有些恍然地道:“今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

說着他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無妨,現在人多,左右同窗都去了,等他們回來,我也就知道了。”

他這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衛恕也就不好意思提想捉他一道去看放榜的事兒了。

不過衛恕不是心裏能挂住事兒的,想着去看放榜,他就有些坐不住,幹脆站起身道:“衛奚那臭小子好些天沒回家,正好今日得空,我去水雲村看看他。你要……我帶什麽話嗎?”

衛恕本想邀請穆雲川一同回村的,但想到為了第一場縣試,他就那般廢寝忘食的用功,連過年都不曾歸家。四月就是第二場府試,他自然更不會在這會兒分心,因此話到嘴邊,就改為要不要幫着傳話。

穆雲川擡眼想了半晌,“也無甚。至多便是告訴一聲,我在這裏一切都好,等考過了府試,我自會歸家。”

寥寥幾字,并不必費心記下,衛恕點頭應承,立刻動身從書院離開。

出了書院之後,衛恕還是有些心癢,便拐了個方向,還是去看了放榜。

——他可以不看嘛,但是穆家人,尤其是穆雲川的妻子,肯定是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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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前人頭攢動,甭管是不是讀書人,都在此處湊熱鬧,衛恕頗費了一番工夫才擠了進去。

毫無意外的,穆雲川的名字出現在榜首,是本次縣試的案首!

至于和他同年下場的其他學子,則無什麽人關心,大家都在讨論着穆雲川。

衛恕與有榮焉,聽了一會兒衆人對穆雲川的溢美之詞,出城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因為在放榜處耽擱了不少工夫,衛恕到達水雲村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發黯。

他前頭只來過此處一次,因此對道路并不算特別熟悉,直到見到村口那棵大榕樹,才加快了腳步。

然而他剛繞過去,卻看到樹下有一點亮光,再細看過去,亮光之上更還映着一張人臉!

衛恕不是信奉鬼神之說的人,加上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吓了一跳後他便再仔細看去,很快認出那張人臉不是旁人,而是衛奚。

“你這臭小子,大晚上蹲樹下做什麽?!”衛恕沒好氣地把折扇嘩啦一合。

衛奚聽到響動擡眼見了他,沒做旁的,而是豎起食指抵到唇上,比了個噤聲的姿勢,比完又對他招招手。

衛恕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照做,走過去蹲到了他旁邊。

蹲下後,衛恕才發現衛奚手邊放着一個燭臺,膝蓋上還攤着一本書。

被氣氛影響,衛恕壓着嗓子,好笑地問他:“你擱這兒弄什麽鑿壁偷光、囊螢映雪的典故呢?看書你不去屋裏看?”

衛奚沒吭聲,衛恕轉念一想,面色一凜,“是不是那雲川那繼母待你不好?”

正說着話呢,沈翠從村裏出來了。

她也不是一個人出來的,手裏還提溜着穆二胖的耳朵。

前頭她不是哄了系統給她安排了半個月的白嫖日常嘛,進賬了750購物點。

系統一如既往的雞賊,今兒個是第十六天,半個月期限一過,上來就是讓她再做飯。

這回她沒去舊宅,是在家裏的竈房做的。

用的就是她之前想的辦法,40購物點買一份餃子的食材,然後煮上一鍋湯。

沒成想,她這邊剛做好,書院裏頭的小人齊齊動了起來。

她趕緊把湯放了,出門去捉人,但勞不語和倆孩子一出書院,自然就不在地圖上了。

周氏正在院子裏收衣裳,見勞不語領着兩個孩子出門,沈翠後腳又尋過來,她奇怪道:“剛我來收衣裳,勞夫子出來如廁,見了我便問我怎麽沒在做飯。我說您在竈房忙着呢,我等您忙完再做別的,沒多會兒他們就出去了,我還當是他們今日去家裏吃呢。怎麽他們沒遇上您?”

沈翠這還有啥不明白的?

勞不語這厮知道今天她掌勺,帶着倆孩子跑了呗!

沈翠也不慌,因為煮餃子湯只花費了兩刻鐘,任務時間還非常充裕,而且勞不語膽子小,不大敢走村裏的夜路,加上他人雖然有些混,但也不至于不着調到大晚上把倆孩子往遠地方帶。

沈翠打開勞不語的數據面板:心情值:70(緊張)。

書院有地圖,并不用找,她便下意識地往家裏走,然後剛把家裏大門再次推開,就眼看着勞不語的心情狀态從緊張變成了十分緊張。

聰明人嘛,想的都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那套。

沈翠沒再接着往外走,轉頭就進了家門,把窩在穆二胖屋子裏的勞不語給揪了出來。

再然後就是穆二胖了,他心情值倒是挺穩定,就是狀态為疲憊。

自家這胖兒子進個城都要歇上好幾段,沈翠很快就在離家沒幾步路的空地上把人逮了回來。

倒是衛奚有些難辦,他的心情值十分穩定,讓人無從猜起。

但衛奚為人更為老實,也不會真的尋個人找不到的地方躲着。

沈翠就想到了村口的大槐樹,那是衛奚和他們幾人結緣的地方。

提溜着穆二胖的耳朵過去,遠遠地就看到了一點溫暖的燭光,還真看到了在樹下的他。

衛恕剛還在看書的,見沈翠和穆二胖過來,便合上了書站起身。

穆二胖耳朵被擰着,雖然她娘沒花什麽力氣,但是他還是不自覺地墊着腳,歪着頭,變成了一個高低肩的走路姿勢。

沈翠見到衛恕也在,便松開了擰胖耳朵的手。

穆二胖捂着熱乎乎的耳朵,上前像模像樣地先給衛恕行了個書生禮。

而後才擠到衛奚邊上,幫着他拿起地上的燭臺,小聲道:“師弟啊,先生讓咱們躲起來,你怎麽還帶着燭臺,這不是生怕我娘找不着你嗎?”

衛奚抿唇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他本也沒想躲,只是勞不語提議逃過晚飯後,他和穆二胖都一起動了起來,自己不參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便拿着燭臺跟上了。

沈翠正跟衛恕寒暄着,聽了一耳朵,沒好氣道:“小奚晚上視物能力弱,不把燭臺拿着,你是巴不得他再掉進那坑洞裏?”

穆二胖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遭——雖然過去一直是知道衛奚身子差且夜間不能視物的,但這不是都同吃同住半個月了嘛,沒看衛奚再有頭疼腦熱的,晚間在燭火下讀書也是進度飛快,他和勞不語兩個就都把這遭給忘記了。

不等穆二胖道歉,衛奚抿唇笑道:“謝師兄提點,下次我就知道不能帶燭臺啦!”

他都不在意了,穆二胖沒把他當外人,就不接着說什麽對不起之類的話,而是豪氣幹雲地拍着胸脯道:“那一會兒你少吃點,我幫你多吃半碗!”

衛奚又是輕笑出聲。

他們兩個打着燭臺的走在前頭,衛恕和沈翠走在後頭。

衛恕前頭還以為是沈翠苛待了衛奚,所以弄得他大晚上躲樹下看書,剛聽衛奚和穆二胖聊了幾句,雖具體發生什麽還不知道,但大概也猜出這是他們鬧着玩的。

更被說衛恕在短短時間內連着笑了好幾次,沈翠也記得他夜間視力差,看起來自家這弟弟在此處過得是真不錯。

弟弟過得不好,衛恕自然不能忍。可衛奚過得好像十分好,便又讓衛恕覺得特別奇怪。

沒走多久,幾人到了書院。

衛恕進門就見到了那看起來非常廉價的匾額,心中詫異之餘,他也沒表現在臉上,只接着客氣道:“出城的時候天色還早,沒想到耽擱了一會兒,天就這麽快黑了。不知道方不方便讓我留宿一晚?”

反正隔天書院放假,他既心中存着疑問,自然是要留下探究一番的。

投資人都發話了,沈翠哪兒有不同意的,笑着應承道:“衛公子不嫌棄就好。”

此時周氏已經把晚飯擺上了桌,她知道衛奚有個模樣極相似的大哥,正是自家夫君的好朋友。

因此見到衛恕來了,周氏立馬道:“沒想到衛公子回來,我再去炒幾個菜。”

衛恕就是來考察弟弟在這裏的生活狀态的,且他自诩也并不是貪嘴好吃的人,便擺手道:“嫂夫人不用忙,我随便用點就成。現在的飯食就很好。”

說完這句,衛恕明顯感覺到勞不語和穆二胖臉上的笑都變得勉強起來。

難道是他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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