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入了十月以後,天氣一下子就冷了起來。
尤其是在村裏,穆家舊宅這樣的老房子,更是嗖嗖透着冷風。
衛奚的咳疾又犯了起來,這是他的老毛病了,往常都是從入冬前咳到開春徹底暖和之後。
像之前沈翠和穆二胖認識他那會兒,已經是開春了,他就還會時不時咳上兩聲。
他自己都習慣了,只說怕自己一直咳嗽影響穆二胖學習,想自己在屋裏看書。若還是不成,他就早些離開書院,等天氣暖和之後,他自己好了再回來。
沈翠沒讓,給他兌換了一些系統産出針對咳疾的藥品,放到飯食裏調理身子。
補藥一份含有五種星際藥材,售價50點。一份就能起效,但系統的意思是吃起來就最好不斷,一口氣連吃一個月,後頭再偶爾吃一副,就能把他這病根給斷了。
關乎身體健康的大事,沈翠不會吝啬,且她每個月收着衛家十兩生活費,就是因為這個才不虧心。
只是2級書院日常一次給60點,偶爾需要她下廚,倒虧20,算下來勉強能應付買藥的花銷。
而書院裏筆墨紙硯和大家吃飯,則得轉到現實的花銷上頭。別說像之前每個月能存一半了,一月下來能存個一兩銀子,那也得感謝負責買菜做飯的周氏持家有道。
十月下旬就是衛家下人又要去府城的日子,周氏那封家書卻遲遲沒有寫出來。
因為要給穆雲川寫信,周氏這段時間分出了更多的時間來認字寫字,眼下已經基本掌握了數百個常用字。
沈翠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一項統計,說掌握一千個常用字就能覆蓋約九成的書面資料,一封家書而已,又不讓她發什麽公文,何至于這麽糾結?
後來又過幾天,周氏終于憋出了一份信,家書這種東西她也不好意思找勞不語指點,只先給沈翠看。
沈翠放眼一瞧,上頭寫着一些類似“我很好,家裏人都很好,銀錢夠使,銀子已經寄回去了,你自己留着,注意身體”這樣的話。
內容雖然有些幹巴巴的,和文采搭不上邊,但家裏人寫信要賣弄文采作甚?能轉達最真摯的關心就好。
尤其周氏這封書信寫的認真,先拟了一份草稿,再根據草稿重點練習了那些個字,字跡比平時寫的還工整不少,隐隐已經有了娟秀的模樣。
沈翠正好也給老山長寫了兩封信,一份用左手,署‘張生’的名,一份則是右手寫,署自家書院的名字,托行腳商人給寄去了遠在隔壁府城的弘樂書院。
算着日子,送到那邊也該過新年了,所以兩封信都是給老山長拜年問好,論用心程度和字跡,還真是比不上周氏這封家書。
但凡和穆雲川有關的事兒,她就是想得多,心思重,不然不可能落個早亡的下場。
沈翠誇贊道:“真寫的挺好的,沒什麽好不好意思的。真論文采、論字,咱們書院上下,除了勞夫子,誰能比過他們?權是咱們一份心意罷了。”
送信還得拜托衛家下人,不然自己送信要花費不少銀錢,沒有時間再給周氏糾結,那封家書隔了幾日就被送到穆雲川手裏。
中間相隔一個月,衛家下人再送來了回信。前頭那封信是周氏寫的,這封回信卻依舊是回給一家子的家書。
這次就不需要穆二胖來讀信了,周氏自己打開,讀給大家聽,間或有幾個不認識的字,就讓穆二胖幫着認。
穆雲川的信麽,其實不用讀,沈翠也知道寫什麽,無外乎就是給她這繼母表表孝心,關心弟弟幾句,再關心周氏幾句。
很快周氏讀完,內容還真跟沈翠想的差不離,只是多提了一嘴說沒想到周氏已經認字還會寫信,鼓勵了她幾句。
這種模板信都把沈翠聽困了,周氏卻十分高興,把那幾句關于她自己的內容看了又看。
她就是以夫為天的,即便是現在會認字寫字了,依舊沒改變這點。
沈翠雖然不希望她這般,卻一直沒找到機會提點她。
轉眼正式入冬了,穆二胖去年得了鄭氏給的新襖子還能穿,沈翠翻空了自己的衣櫃,也只找到了一件去年她穿過來時候,一直穿的那件秋香綠的襖裙。
那襖裙袖口處打了兩個補丁,已經算是最好的,而其他壓箱底的,破舊的實在沒眼看。
尤其是她這一年來瘦了許多,體重從60kg降到了50出頭,那襖裙罩在身上空空落落的,無關合不合身、難不難看了,透風透的吓人。
而周氏就更慘了,她一直沒舍得給自己做好衣裳,身上日常穿的都是半新不舊的衣裙,今年再翻出來的也是舊襖,比沈翠那身還寒碜。
或許是系統都看不過眼了,給她發布了一個【給書院上下置辦冬衣】的任務,給的時限也算寬松,讓五天內做好。
冬衣當然直接能在系統裏頭買,但沈翠現在還在供着衛奚的藥,那是真的窮。
後頭她就帶着周氏買了點布料和棉花,由手巧的周氏負責給書院裏頭的人一人做一身襖子。
周氏這會兒已經不會跟沈翠客氣,說什麽只給旁人做,不用給她做。沈翠怎麽安排,她就怎麽聽,拿到布料和棉花,轉頭就立刻動手。
而把女紅升到1級的沈翠也能幫她打打下手。
時間緊,任務重,想量身定做那得累壞周氏,所以沈翠就取了個巧兒——
大棉襖采用清一色的翠竹色,不分男女,款式上更是簡單,翻領對襟,袖口做的稍微窄一些,方便寫字,領子也能立起來扣上,通俗點來說,就是古代版的軍大衣,好脫又好穿,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能穿。
衛恕後頭過來的時候,見到這軍大衣樂得不行,調笑說看着書院裏的人穿成這樣坐一圈,像窩了好幾只熊,又笑話衛奚,說家裏明明給他準備了好幾件披風、大氅之類的東西,何至于穿這樣笨重的襖子?
衛奚沒管他,後頭入了夜,衛恕感受着牆壁窗戶裏透出來的冷風,凍得牙齒打顫,他拿出衛奚的大氅披上,卻又發現那寬廣的雲袖不方便磨墨寫字。
“不成,這村裏也太冷了。”衛恕把手放到炭盆上,這才覺得手是自己的。
但也奇怪,這麽冷的天,衛奚的咳嗽居然比往年好上不少,一晚上都沒咳幾聲,衛恕想勸他冬天別待在村裏的話,到了嘴邊又只能咽回了肚子裏。
後頭沈翠看他真要凍壞了,就另給他拿了一件——系統說的書院上下嘛,衛恕雖然是3號替補,但她怕系統也把他算上那麽判定,所以也給他做了一件。
軍大衣穿到身上,衛恕把扣子從脖子扣到小腿肚,身體也總算暖和了過來,衛恕再不會嘲笑它難看笨重。
等第二天離開的時候,他還問沈翠這襖子賣不賣,他想穿走。
青竹書院那邊雖然沒有村裏冷,但晚上寫功課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冷的。
本就是給他準備的,沈翠沒另外收他的銀錢,只讓他下次再進村的時候,別忘了帶上就好。
本以為這件事就是個小插曲,但沈翠沒想到,衛恕居然還有帶貨能力,過了一旬他來村裏,就問沈翠能不能再做幾件出來,說書院同窗先開始也嫌他穿這樣的襖子難看,但後頭就發現它确實保暖了,問他哪裏做的,他們也想去買。
這就挺尴尬的了,雖然山長知道衛奚跟着勞不語讀書了,衛恕旬休去看看弟弟很正常。
但是衛恕稀裏糊塗地成了翠微書院的編外人員,旁人就更不想到這一層。
他不好意思跟人直接說軍大衣的來處,就說自己幫着大家定一定。
這時候沈翠的摳搜就顯出好處來了,她選的布料是平價耐用的那種,即便是不太富庶的學子,也覺得自己能負擔得起,跟着一起下定。
眨眼工夫下定的就有十人,眼看着情況再發展下去不對勁了,衛恕才說自己定襖子的店鋪小,接不來這麽多單子,才就此打住。
聽他說了來龍去脈,沈翠沒做主接或者不接,而是把周氏喊到跟前,問她的意思。
冬日裏周氏還在幫人洗衣裳,辛苦已經不用提了,手上的凍瘡又紅又腫,讓人看着就心疼。
系統的産出物裏倒是有能治療的特效藥,但在系統裏,服務對象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說直白點,就是培養對象都能用,名師勞不語部分可用,山長沈翠和雜工周氏一個等級,能用的東西很少。
那特效藥,就是不能用的。
而沈翠能購買的現代商品裏,倒也有蛤蜊油,凍瘡膏那種,入冬之前,她就買了一份蛤蜊油給周氏。
效用肯定是有,但再好的效用,也抵不過她一天四五個時辰把水泡在冷水裏。
聽到能接給人做衣服的單子,周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她也沒一口答應,而是看向沈翠,表示聽她的意思,畢竟襖子是她做的不假,但樣式卻是沈翠設計的。
沈翠朝她擺擺手,讓她自己決定,周氏便道:“十件襖子的話,因為款式簡單、大小一致,我也做熟悉了,一日左右就能做一件,半個月之內交工,衛公子看這樣可以嗎?”
青竹書院那邊大多人都不缺過冬的襖子,只是跟風湊熱鬧而已,并不是急等着穿的,衛恕就道:“嫂夫人慢慢做,年前做完就成。”
沈翠在旁邊看着,若有所思,讀書認字明白事兒理只是一遭,這些并不足以讓周氏轉換思維,更別說,沒有經濟基礎,他日周氏依舊只能依附穆雲川。
眼前似乎正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