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甜點

陳量對于沈澍那位素未謀面的白月光委實好奇,也顧不得手頭的工作,尋了借口,整整一個上午都賴在沈澍辦公室裏,想法設法地要從後者口中套話。

沈澍忙着看企劃案,沒什麽工夫搭理他,留他在一旁抓耳撓腮,只作沒看見。

“我說沈少爺,就算別的不能說,那你總能和我講講,你和你那位白月光,到底是怎麽撞到一塊,天雷勾地火的啊?”陳量唠叨了半個上午,口幹舌燥,懶懶地往一旁的沙發扶手上斜靠着,拎了串葡萄,很無聊地一顆顆地摘着吃,“你如今人都追到手了,這點事情總不至于不好意思開口了吧?”

“你幹嘛總打聽他?”沈澍總算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合上了筆,很輕地吐出一口氣來。

他應了陳量一句,将眼閉上,身子向後靠到椅背上,屈起指節在眉心揉了揉,将中間皺起的深紋揉散。

先前出差幾日,桌子上的文件摞成了山。

助理已經盡力替他處理了一些,可依舊有大宗的文件等着他審閱、簽字,一項一項粗粗地看過去,也是磨人的活兒。

他最近晚上都要趕去別墅那邊,沒時間加班,于是白天只好加倍地忙起來。

耳邊有些嗡嗡的聲響,大約是陳量在說些什麽,像是浸在了水中,朦朦胧胧地聽不真切。

眼前的黑暗中,漸漸生出斑斓的不規則色塊,翻滾着往上走,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

今天是周三,街角那家蛋糕店的藍莓芝士蛋糕限量供應,要提前半個小時去排隊。

姜裴愛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就像吃粽子都要滾上兩層白糖。

不過他似乎并不願意在人前表現出來,,吃的時候總是很克制,表情端着,細嚼慢咽,半點都看不出格外的喜歡。

可沈澍就是能看出來。

沈澍覺得他演的拙劣極了,略微觀察一下就能拆穿。

吃到甜食的時候,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會微微眯起,鼻尖很輕地聳動,還會不自覺地咬住叉子尖,小動作只是很短暫地停留一瞬,不等人注意到便規規整整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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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澍很仔細地篩選過送到手中的請柬,确保每一場有姜裴的宴會他都不曾遺漏過。

他熱衷于觀察宴會上的姜裴,像是懷揣着一只活潑的兔子,自此有了屬于自己的砰砰跳的秘密。

姜裴總是會悄悄地躲起來,要眼神不錯地盯着看,不然也許一個人影交錯,就再也瞧不見他。

頭幾回沈澍很慌張,幾乎是下意識地尋遍了整座大廳。

後來他漸漸地發覺,每次姜裴消失前最後的落足點一定是甜品塔附近。

于是他學會了守株待兔,從宴會開始時,便有意無意地守在放甜點的長桌附近。

每次總能等來他的小兔子,不動聲色地靠近,再連同着甜品塔一起悄無聲息地消失,回來時偶爾袖口會沾着不明顯的點心渣。

為什麽要避開人呢?沈澍想。

如果他是我的,我會把全世界所有的甜品塔都堆到他面前去。

點心是甜的,姜裴也是甜的,他們在一起,散發出黃油、芝士和蜂蜜的香氣。

沈澍不愛吃甜,但是如果眼前的點心名字叫做姜裴,他會毫不猶豫地吞下肚。

“哎,沈少爺,回神了。”陳量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猛然将他從回憶裏拽了出來。

“幹嘛啊你,擱我這兒還裝聽不見這招?”陳量‘啧’了一聲,側身坐到桌子邊緣,用兩根手指拎着筆,不滿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沈澍微微繃緊下巴,自下而上地看了他一眼,“你剛才說什麽?”

“得!看來您老是真沒聽見,”陳量撇了撇嘴,“我說,您那位白月光,當初到底是哪點兒入了您的眼,惹得我們沈大少爺為了她守身如玉這麽些年?”

“說出來我學一學,往後指不定也能遇見個對我死心塌地的小姑娘呢。”

“學不來的。”

沈澍朝窗外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密密地斜織在玻璃窗上,撲起一層茫茫的白霧。

辦公樓很高,霧從雨中起,吞吃掉了建築的底座,只留下高聳的尖端,很孤獨地矗立在城市中央。

雨在城市裏造出了一場海市蜃樓的勝景,欺騙着每一個旅者疲于奔命,倒在虛幻的希望之前。

“你喜歡下雨嗎?”沈澍突然問道。

陳量不明所以,遲疑着答,“不喜歡吧。”

這個城市總是多雨,一年四季,濕漉漉地落個不停。

潮濕,黏膩,翹了皮的牆面,大片斑駁的青苔,空氣在雨中凝滞,沉悶又無趣。

“可我很喜歡。”沈澍站在窗前,看着那一層透明的玻璃,用手輕輕地貼上去。

熱氣熏蒸出白色的手掌紋路,再拿下來時,留了一個很鮮明的印記。

沈澍朝它哈了一口氣,又漫不經心地用指腹塗抹開去,最後收勢時向上一提,是一顆很明顯的星星形狀。

“我在雨天遇到他,”沈澍微微偏過頭,長睫低垂,眼神裏透出一點明淨又柔和的光亮,“所以每個下雨天,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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