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懲罰

屋中又只剩了沈澍與姜裴兩人。

姜裴的手腕細瘦,青紫色的血管輕微地凸出,輸液的針頭紮在手背皮膚上,很有些觸目驚心的模樣。

輸液管中,透明的藥液一滴一滴往下落,靜悄悄的,時間也仿佛被延展拉長,看沒有盡頭。

“哥哥的手冷不冷?”沈澍看着姜裴垂在被子旁的手指,很輕地用指腹碰了碰,觸手的一點涼意被察覺,他遲疑着,又碰了一下。

“好涼。”

“我替哥哥暖一暖,不然會疼。”他說着,理所當然地将整個手掌覆了上去。

冷與暖的溫度差,隔着兩層皮膚,漸漸地融合在一處。

冰冷的藥液注入血管,刺痛在冷卻下漸漸麻木,又因為突如其來的暖意而開始複蘇。

姜裴不是很能忍受疼痛的人,忍不住很輕咬住了下唇,手指不舒服地動了動。

“很疼嗎,哥哥?”沈澍有些着急,站起身将藥液的流速調低,又叫許媽灌了暖水袋來,小心地墊在姜裴的掌心下。

他伸出手指,帶一點強勢地,将姜裴的下唇從牙齒間解救出來,“不可以咬。”

“哥哥疼的話,就咬我。”

他将手指湊去姜裴唇邊,笑嘻嘻地哄着人,“我不怕疼。”

姜裴心情不好,又覺得他煩,将頭扭去一邊。

沈澍好似半點不會看人眼色一樣,手指跟着移動,指腹貼着一小片溫軟,還有意無意地蹭了蹭。

于是被不勝其擾的姜裴伸出另一只手,攥着從嘴邊移開,帶了點懲罰性質地朝手背的方向掰了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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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澍被收拾了這一頓,老實許多,睜着黑色的圓眼睛,委屈巴巴地瞧了姜裴好一會兒,見姜裴沒什麽反感,就大膽地趴在他身前的被上,胡亂地蹭了一通。

“剛才那個醫生好沒眼色,”他像是沒話找話,對着姜裴親昵地抱怨,“怎麽能覺得我會對哥哥動手,還把哥哥打出傷來?”

“我都不舍得動哥哥一下,”他怪着別人,又借機表明心跡,“我那麽喜歡哥哥,哪裏會舍得。”

姜裴垂着眼,目光虛虛地落在沈澍頭頂翹起的一小撮黑發上,“你以為,他說的傷口是指這個?”

沈澍微微擡起頭來,眼神中帶了些真切的疑惑,“不然呢?”

姜裴眼中帶了比他還要重的疑惑,眉心很輕地皺起一點弧度,“沈澍,你是二十多歲,不是兩歲。”

“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他對着那雙黑亮的圓眼睛,語氣很平淡地繼續說道,“他以為你把我睡了。”

“沒做好措施,後面受了傷,才會發燒。”

下一刻,他就目睹了那雙圓眼睛驀地睜大,連帶着眼睛的主人都好似被丢進沸水中的蝦子,臉頰一點一點變得燙紅、熟熱,最後連眼底都好似摻了紅血絲進去。

“哦,這醫生大約是緊張,才忘了問旁的,”姜裴對着面前紅透了的沈蝦米,并沒有打算輕易放過,又十分平常地補了一句進去,“不一定要有傷口,弄進去的東西沒有清理幹淨,也會發燒。”

沈蝦米徹底熟到人事不省了。

他說不出話,直接連人帶被子地埋進了姜裴懷裏,咬着被子角,眼眶熱熱的,好似受了欺負。

姜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将那一绺不聽話翹起來的頭發壓了回去。

這樣就順眼許多。

沈澍并不是什麽懵懂的年輕人,也早已過了純情的年紀。

談生意拉投資,少不得有時要陪客戶往風月場所裏轉一圈,有時甚至要待上一夜好做做樣子。

他對那些坐到大腿上來的少年少女都是能躲則躲,好在吃那碗飯的人大都機靈,瞧出他避嫌之後,往往都十分識趣地離得遠些。

那些床笫之間的事情,即便沒經過,聽也聽過不知多少了。

可姜裴是不一樣的。

他很難将姜裴和這件事聯系到一處去,好像想一想這樣的念頭,就帶了猥亵,把這人弄髒了。

姜裴在他心裏那樣幹淨,半點兒髒東西都沾不得。

他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悶悶的,好像質問,又沒什麽氣勢,聽起來竟覺得可憐。

“哥哥欺負我。”他說得那樣真切。

“哥哥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他擡起頭,眼眶紅着,撐出樣子來問人,“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一條一條講得明明白白?”

“哥哥是不是,是不是……”那句‘和別人做過’堵在嗓子裏,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口。

好像只要沾到了舌尖,就變成一地的碎玻璃渣,輕易地就叫人受到傷害。

“哥哥怎麽能這樣?”

“是又怎麽樣?”姜裴微微挺直了背,眼尾垂着,像是半點都不在意一樣地看他。

他本來只是逗着沈澍,像是遛一只可愛小狗,看它着急而覺出有趣。這時候卻因為沈澍的态度而生出氣惱來。

“沈澍,這對你很重要嗎?”

沈澍嘴唇微微顫着,像是對于姜裴問出的話感到不可思議,于是又生出更深切的委屈,“哥哥難道覺得,這對我不重要嗎?”

“我那麽喜歡哥哥,哥哥卻和……和別的人睡覺,我不應該難過,不應該生氣嗎?”

姜裴很輕地吐出一口氣,下颌線條不由自主地繃緊,“沈澍,我是成年人。”

“我們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可以互相約束的關系。”

“所以無論我之前有或者沒有和別的人做過,都是我個人的自由。”

“至于現在,”

“我差點忘了,”姜裴擡起眼,唇角很輕地勾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帶了自嘲,“現在我沒有自由了。”

“你确實能約束住我了。”

“所以呢?”他将身子向後靠在床頭,隔着薄薄的衣料,寒意滲進背脊。

“那要怎麽辦呢?”姜裴的聲音很平淡,一聲聲,不緊不慢地開口,“沈先生又有什麽別的主意來懲罰我?”

“上次是腳铐,這次會是什麽?”

“算了,随你怎樣,”他将眼睛微微眯起,不甚在意地偏過頭去,“反正你答應的話從未算數過,哪次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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