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血液
空氣安靜得讓人心慌。
稀薄的氧氣分子跳動,膨脹,無聲地爆裂,侵入喉管和肺泡中,黏膜表面充斥着滞澀的撕扯感,每一次震動鼓蕩都牽動出疼痛,如影随形。
屋子裏的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像在進行一場漫長而沉默的對峙。
沒有人知道終點。
沈澍死命地咬着牙關,下颌線條繃緊,兩頰的肌肉微微地顫着。
他仰着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姜裴,黑色的瞳孔裏,眼神幽暗,像是噬人的獸。
“哥哥。”他終于開了口,聲音嘶啞,像揉進了一把碎釘子。
“哥哥是以為,我不敢嗎?”
話音剛落,他猛地欺身上前,擡手撐在床頭,整個人覆在了姜裴身上,強制地半抱着将人圈進懷裏,鼻尖相抵,熾熱的吐息直接落在了姜裴的唇間。
姜裴幾乎是一瞬間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沈澍靠得太近了,面部輪廓在他眼中變得模糊,視野裏只剩了那一雙眼睛。
黝黑的瞳色,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吸進去,連皮帶骨地一并吞吃掉。
“哥哥從來都不肯聽話。”沈澍微微退後一點,伸出手指,落在姜裴的唇上,用了些力氣地揉按,像是報複一樣地,去蹂躏那兩粒小小的唇珠。
“哥哥這張嘴,明明親起來那麽軟,那麽甜,”他的手指從唇峰滑到唇角,從兩邊向中間捏着,擠出一小片豔色的紅,“為什麽總要說讓我難過的話?”
他松開兩指,換用了很輕的力度,用指腹去摩挲,一下一下地蹭過去,聲音壓低,帶了叫人不宜察覺的危險意味,“我該拿哥哥怎麽辦呢?”
“或者,我把哥哥親到沒有力氣講話了,這樣是不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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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覺得呢?”
他微微偏過頭,一寸一寸地将唇湊上去,停在姜裴的唇邊,毫厘之距,“像這樣親,好不好?”
最後一個字出口,他傾身上前,很用力地吻住了姜裴。
姜裴的嘴唇是軟的,泛着熱意,只是挨上去,沈澍就情不自禁地顫抖,他親過懷中人很多次,卻依舊是沒有什麽章法地,笨拙地含吮。
想到在自己之前,還有其他人也碰過這樣一雙讨人喜歡的嘴唇,沈澍的胸膛裏就仿佛被倒進了半盆子的火炭,焦灼嫉恨地燒燃起來。
身下姜裴的掙紮更激起了沈澍心裏的那團火,他發着狠,分出一只手去,将姜裴的兩只手腕擒在掌中,向後扣在頭頂,更用力地親下去。
唇齒勾纏,暧昧的水聲一點點響起,身下人的氣息變得淩亂,一聲聲響在耳側,野火燎原。
沈澍覺得自己要被燃盡了,燒成一團灰,一股煙。
于是他緊緊地箍住姜裴的腰,往自己懷中攬,用力到像是要折斷一樣。
懷裏這個人,他要同自己一起,變成灰,變成煙,混在一處,再也分不清彼此。
直到唇上驀地傳來一陣刺痛,他才驟然回過神,從混沌的臆想裏清醒過來。
姜裴咬了他。
意識到這一點後,沈澍幾乎是立刻倉皇地松開手,退開身去。
姜裴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唇上沾着血跡,面色蒼白得吓人。
“瘋子!”他的聲音裏帶了明顯的惱意,罵沈澍道。
口腔裏充斥着濃濃的鐵鏽味,沈澍像是吓壞了,語無倫次地對着姜裴道歉,“哥哥,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他慌亂地,想要去蹭掉姜裴唇上沾着的血,卻被後者偏過頭避開。
下一刻,他才注意到姜裴高高腫起泛着青紫的手背。輸液管在旁邊纏了幾圈,針頭還連着。
沈澍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間退了幹淨。
姜裴在他的眼神中将手伸到面前,指尖按着,将針頭拔了出來。
殷紅的血珠一點點地冒了出來。
“醫藥箱。”他半垂着眼,口中說着,半點目光都沒有分給沈澍。
醫藥箱是在櫃子中常備的。沈澍沖過去抱了過來,手忙腳亂地打開,從裏面翻出酒精和棉簽來。
裝棉簽的塑料包裝袋被他動作粗暴地扯開,棉簽散落在被面上,他從袋子裏僅剩的幾根中捏出一根來,蘸了酒精,小心翼翼地往姜裴的傷口上塗。
姜裴還要避開,被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小臂,力道很輕,帶一點哀求的意味,“哥哥……”
“我只幫你上藥,不做別的,好不好?”
“你手腕受傷了。”
他剛才握住姜裴手腕的力氣太大,皮肉上已經泛了一圈的紅,還殘留着一點指印。
姜裴的動作頓了頓,停了一會,才幅度很小地将手背朝沈澍面前移了移。
酒精落在皮膚上,帶着森森的涼意,連帶着跑液的疼痛都變得鮮明。
姜裴很輕地‘嘶’了一聲,緊接着抿了抿嘴,咬住了下唇。
“很疼嗎?”沈澍條件反射般地收回手,過了會兒,又小聲嗫嚅道,“我輕一點。”
方才掙紮中滾落在一旁的熱水袋被沈澍拿過來,小心地貼在姜裴的手背旁。
像是怕姜裴誤會,他解釋得很急切,“要熱敷一下的,哥哥,消腫會快一點。”
姜裴默不作聲地撥開他的手,自己用手按着暖水袋,背過身去,一句話都不肯同他講。
沈澍在他身後坐着,猶豫着,伸出手又縮回,來回幾次後,終于還是探出去,很輕地碰了碰姜裴的肩膀。
“對不起,哥哥,”他的聲音裏含了膽怯,“哥哥,你生我氣了嗎?”
“你罵我吧,或者打我,都可以。”
“不要不理我。”
他等了很久,眼前那片單薄的背脊半點都沒有動過。
“哥哥,”他垂着頭,一點一點地蹭過去,像是沮喪極了,“我好像總是會讓你受傷。”
“我很努力了,可是沒有辦法。”
“我不想的。”
“一點都不想你受傷。”
“可我又真的好生氣好生氣。”
“我知道不是哥哥的錯,是我不講道理。”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哥哥,”他将臉貼在姜裴的肩膀上,聲音裏帶了一點細微的哭腔,“我要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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