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徐傾微并未躲開突如其來的親昵，輕輕點了點頭，撥弄自己的手機，也沒答應陳辰弋的要求。
周圍的人無一不在看好戲。
過了幾秒，徐傾微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猛地一歪頭，差點跟陳辰弋撞上，倒是陳辰弋下意識往後偏，拉開距離。
真有意思，躲什麽？
角落裏好幾個人窸窸窣窣讨論，笑着朝陳辰弋勾手，用眼神叫她回去，別繼續丢人。
陳辰弋瞪她們一眼，不肯放棄，挪了挪椅子，軟軟糯糯又喊了聲：“姐姐——”
徐傾微不接招，氣氛逐漸尴尬起來，剛剛還在笑的顧之槐坐不住了，面前的女孩接連光顧幾天，勉強算面熟，平時看到的都是這小姑娘拒絕別人，今兒個遇上徐傾微這個冥頑不化的慫貨，肯定要在朋友面前跌面兒，她舍不得。
于是她搶過徐傾微的手機，打開二維碼遞過去：“妹妹來，姐姐幫你。”
滴——掃碼成功。
顧之槐清晰看見人家手機上顯示的是徐傾微的個人界面。
昵稱：姐姐；
微信號：微；
“咳咳。”顧之槐斜着眼看向徐傾微，看她淡定地把手機拿回去，嘴巴微張，沒敢開腔，腦補出一場大戲。
顧之槐很确定自己跟徐傾微組建樂隊這麽多年，從沒見過這麽一號漂亮妹妹，徐傾微莫不是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上哪兒惹出來情債找上門吧？
陳辰弋被顧之槐這麽熱情攪和，不再糾纏，慢慢悠悠回到角落。
如果她稍微側目留意，就會捕捉到徐傾微微怒的目光，仿佛要把她襯衫背後敞開的裸露的大片肌膚灼燒。
調笑聲不斷，有的在誇獎她，也有人不服氣，說這不算大冒險成功。
陳辰弋捂着嘴笑着打哈哈，企圖彭混過關，只可惜嘴角的笑意還沒隐去，徐傾微就走到了她們跟前。
幹脆利落利落拉了一把椅子，輕車熟路把托盤裏的空酒杯倒滿，然後推到陳辰弋面前：“你們玩多大？”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豬隊友立刻回答：“五杯！”
徐傾微挑眉，食指刻意輕點托盤，發出聲響。
陳辰弋好看的臉蛋垮下來，一聲不吭拿起酒杯，連着喝了五杯。
末了擦擦嘴角，把托盤推到徐傾微面前：“姐姐，可是你讓我輸的，你得陪我。”
徐傾微笑着把托盤裏剩下的十杯酒喝光，起身問她：“不走嗎？”
陳辰弋展開笑顏，提上自己的包追上去：“姐姐喊我，當然走了！”
跟着徐傾微一塊走的還有顧之槐，一臉八卦地扒拉她的胳膊，把陳辰弋擠到一邊，外面的哄鬧聲更大，顧之槐只能在她耳邊吼，激動地不行：“你怎麽回事？我們還擔心你失戀尋短見，你居然無縫連接第二春？可以啊老徐！”
徐傾微面不改色。
顧之槐在徐傾微這裏問不出所以然，把目光轉向身後乖巧跟在後面的女孩：“妹妹——”
倏忽間，剛剛裝啞巴的徐傾微伸手勾住她衣領後面的商标：“你去忙，我先走了。”
顧之槐心下明了，壞；
笑說：“嘿嘿嘿，那你記得明天下午選人，別睡過頭！”
“知道了！”徐傾微加快腳步走出大廳，絲毫沒關心後面的小姑娘。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走到馬路邊，徐傾微的胳膊突然被抱住。
陳辰弋歪頭依靠在她身邊：“姐姐，你帶我回家嗎？還是去開房？”
“陳辰弋！”
徐傾微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捏緊拳頭又松開，正打算好好教育口無遮攔的小姑娘，卻被小姑娘大力扯了一把，徐傾微方才氣急，氣血上湧，酒意正濃，臉頰泛起紅暈，腳步虛浮，這一扯整個人撲倒小姑娘懷裏。
雙目相撞，徐傾微看不懂她的表情。
一時間暧昧的氣氛升騰，小姑娘輕撫徐傾微的臉頰：“姐姐——”
“呃……”酒吧的燈光失真，徐傾微只注意到她輕佻的眉眼，今天沒喝多，當下借着不算明亮的燈光看得清楚明了，多年不見的小姑娘早已褪去記憶中的稚嫩，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越發出挑，皮膚白皙，水水靈靈的。
嘴唇飽滿，唇色微紅。
徐傾微想，如果不是陳辰弋就好了。
這讓她，怎麽下的去口？
怕了她了！
忍着不去想那晚的旖旎，徐傾微的語氣弱了下來：“辰辰……”
陳辰弋失神，不算床上那次，太久沒聽過有人這麽喊她，摟着徐傾微的手不自覺開始顫抖：“姐姐……”
“我覺得你前女友要殺了我……”
原本是久別重逢的戲，前女友哽在中間，別提多膈應。
陳辰弋跟她擠眼，順着目光，徐傾微瞥見路口轉角，艾琳想要朝她們走過來，卻被莫文姿從後面摟住，扔回車裏揚長而去。
摟抱的暧昧姿勢讓徐傾微都有片刻想入非非，大抵從艾琳那邊看過來，她們剛剛正在接吻。
作為想跟她複合的前任，艾琳想沖過來也在情理之中。
徐傾微冷漠地看着商務車消失不見，莫文姿的心思，從暗藏在角落到昭然若揭，不過短短數月時光。
顧之槐說的沒錯，這是個白眼狼。
“姐姐——”徐傾微久久沒從情緒裏拔出，抱着她的小姑娘跟酥了骨頭似的，整個人挂在她身上，“頭暈……”
徐傾微沒好氣說道：“活該。”
她喝第一杯的時候就嘗出來，混酒了，賭五杯應該是旁人随口說的，她真信了。
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小姑娘酒勁上頭，癱軟在她懷裏，徐傾微比她喝得急，好不到哪兒去，勉強支持兩人的重量。
等了幾分鐘，洶湧的車流不停歇，沒等到一輛空出租。
思來想去，徐傾微拖着陳辰弋從酒吧背後繞到三樓，平時她們休息的地方。
客廳亂七八糟，沙發上抱枕靠背東倒西歪，簡直沒眼看。
不得已，徐傾微扶着陳辰弋進自己的房間，醉酒的人無法借力，扶了一路，徐傾微手麻腳酸，脫力坐在床沿。
房間安靜得可怕，徐傾微休息片刻，換了個舒适的姿勢，靠着床頭軟軟的大熊，隐隐約約聽見呼吸聲，徐傾微笑出來，仰過去戳戳她的眉心：“睡着了？騙鬼呢！”
半天沒反應，徐傾微悻悻收手。
離家那年，陳辰弋還在上高中。
五年了……徐傾微嘟起嘴，千百種滋味接連上湧，一團濁氣，化成嘴邊的嘆息。
徐傾微想點支煙，床上的人動了動，瞬間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暈頭轉向，徐傾微小心翼翼避開陳辰弋，在床的另一邊躺下來，有一下沒一下把玩打火機，不知不覺搭下眼皮，也倒了下去。
寧靜的後半夜，隊友們接連從酒吧忙活完上來休息，關門聲清晰可聞，吵醒了陳辰弋。
徐傾微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很随意把她摔床上，上半身在床尾，雙腿就這麽懸在空中，連鞋都沒脫。
透過門縫傳來交流的聲音，她們在調侃徐傾微，說她從酒吧拐走了一個小妹妹。
殊不知此刻那個小妹妹正豎着耳朵偷聽。
成年人的談話過于直白大膽，談笑間外面的人已經從酒吧的場景無限延伸展開，讨論到去了哪個酒店，會用什麽姿勢。
陳辰弋面紅耳赤。
暗道對不起各位姐姐的想象力，她不勝酒力，很沒出息地睡着了，沒能A上去。
同樣被吵醒的還有徐傾微，她本打算任她們說幾句，反正累了一天，過幾分鐘就各自洗洗睡覺。
熟知外面越說越來勁。
黑暗裏傳來氣氛的一聲輕吼：“靠！”
徐傾微下床，推開門殺了出去。
陳辰弋趕緊假裝閉上眼，側身背對門口，捂住偷偷笑出來。
大抵是要報複她的不告而別，徐傾微醒來，房間空空蕩蕩，并未看見陳辰弋的身影。
她不着急起來，靜靜靠在床頭，盯着天花板發呆。
睡也睡了，睡的也不是陌生人，總不能真當那晚是一晌貪歡。
伸手撈起床頭櫃的手機，徐傾微掙紮許久，撥通了躺在列表幾年未曾聯系過的號碼。
清揚的音樂響到最後，截然而止。
徐傾微有些煩躁，松垮拖鞋，邁着懶懶的步子推門出去。
餐桌上的三人停下咀嚼的動作，顧之槐問：“要吃嗎？”
徐傾微掃了一眼：“沒胃口。”
“哦……”顧之槐睨了一眼：“田螺姑娘做的，你确定不吃？”
徐傾微：……
飯後徐傾微又撥過去，依舊沒人接，她氣惱地把手機扔進包裏，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巡演在即，樂隊需要抓人補上鼓手和貝斯的空缺。
PON是純女子樂隊，招募發出去，姬圈來湊熱鬧報名的不少，認真篩選下來卻只有十幾個人進入最後的雙選會。
四人難得統一，跟昨夜酒吧裏的判若兩人，不約而同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
酒吧開了亮堂的頂燈，樂器挪到舞臺正後方，顧之槐站在射燈底下做介紹，正經得不得了。
“我是主音吉他，底下最右邊的是節奏吉他洛晴，旁邊劉悅是keyboard，鍵盤手。最後是我們現任主唱徐傾微。”
介紹到自己，徐傾微站起來回身鞠躬，微微一笑。
自然而然看見門口姍姍來遲的身影，笑容僵硬在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