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盛小姐,這個天氣,在外面站着做什麽?”

有個長得四四方方的中年男人走出來了,臉是方的,身材也是,肚子圓鼓鼓,也不知道在裏面吃了多少油水。

他打斷了盛如月的問話。

葉沉謹放開摟着她的手,虛虛夠着她,似乎在擔心她的身體。

如果她真的暈倒了,葉沉謹能夠萬無一失地接住她。

葉沉謹提醒:“小姐,這是德勝商場的趙先生。”

此話一出,盛如月的腦子裏就回憶起和這位趙先生有關的資料。

趙建國,德勝商場一把手,一張臉笑得像個彌勒佛,可若真是佛,就不會在她上臺第二天就着急來給她找事了。

盛如月自覺往前一步,主動朝着趙建國伸手:“趙伯伯,我是如月,你可以叫我阿月。”

趙建國連诶兩聲,開始客套起來。

“是有段日子沒見過了,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麽大呢。”趙建國的手在自己的腰側比劃了下,“不對不對,得這麽大。”

反正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這個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心裏淡薄,但盛如月笑面上得很熟稔。

“是呀。走,趙伯伯,先進去。”

葉沉謹跟在他們的身後,目光在趙建國的身上停留片刻。

趙建國一把年紀了還是個老色胚,盛如月走路,他就可勁盯着她的屁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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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沉謹擡手,輕輕推了推鏡框。再邁開步子的時候,步伐快了幾分,正好走在盛如月的身側,擋住了趙建國肮髒的目光。

葉沉謹忽然跟過來,盛如月還有幾分困惑。她微微偏頭,眼神詢問是否出了什麽事。

葉沉謹搖頭,下颌輕擡,示意盛如月盡管按照計劃行事。

落了座,點了菜,按照慣例寒暄兩句,這才切入主題。

“趙伯伯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呀?”

“沒什麽,沒什麽。”趙建國呵呵一笑,“就是聽說這江山易主了,我這不得過來見見,順便恭喜恭喜。”

“是嗎?”盛如月輕輕放下筷子,“我可不覺得趙伯伯的想法有這麽簡單。”

面對盛如月這直入主題的氣勢。

趙建國幾句話就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多賺點錢。

“之前的合同是跟王總簽的,現在王總人走了,這事,你看看。”

“本來這幾年實體經濟就不好做,我們商場也是要賺錢的,也有運營費用。之前給你們的價格都是人情價。哎,盛侄女,也不能怪叔叔。叔叔家裏的情況也不好。沒辦法,只好來找你商量。”

“你看看,這個價格上是不是——”

話沒說完,趙建國的手搓了搓,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雖然之前的合同是趙伯伯和王總簽的,可是要我說,合作的對象還是我們公司吧?”

“上面一字一畫寫着,接下來五年都是按之前的價格租賃。這個,趙伯伯還有印象嗎?”

趙建國哎呀一聲。

“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

“這做生意都講究感情,小盛啊,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得叔叔來教你。”

盛如月蹙眉。

趙建國這人手腳不老實,坐在他身邊吃飯,他就想動手動腳。

盛如月強忍着發火的心情,奈何趙建國得寸進尺。

她刷地一下站起來,就在這一瞬間裏,葉沉謹也直接伸出手攥住了趙建國往前伸的手腕。

趙建國惱怒無比,一張方臉都快氣圓了。

“盛如月,你這是什麽意思?”

盛如月站在葉沉謹的身側,冷臉看着趙建國:“我還想問,趙伯伯是什麽意思?”

“談生意就談生意,你這是做什麽?”

盛如月瞧着趙建國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

趙建國鼻孔出氣:“我這是做長輩的教你做事!”

“教我做事?”盛如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都是這樣教你女兒做事的嗎?”

趙建國沒想到盛家這個丫頭牙尖嘴利至此。

他被盛如月的話氣得腦袋都在冒煙,整個人直發抖,遠遠看起來就像一個放在煤氣竈上正被燒開的水壺。

吱吱叫的那種水壺。

“盛如月,你爸已經醒不過來了。”趙建國被沖昏了頭腦,口不擇言,“你還以為你是什麽盛家的大小姐嗎?”

“盛景言把你安排過來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這個服裝部就是一個棄子!”

“你得罪了我,就別想繼續在德勝商場賣東西!”

盛如月都聽得乏了。

她伸手用小手指輕輕勾了勾耳朵。

“趙伯伯,你說夠了嗎?”

趙建國還沒回答,盛如月一個眼神,葉沉謹就伸手掐住趙建國的下颚,塞了一堆紙巾進去。

狹小的包間裏,沒有人注意到這在發生什麽。

葉沉謹的反應有點超乎盛如月的意料。

她剛剛那樣看過去,只是想讓葉沉謹松手。

可葉沉謹似乎誤會了。

他的反應比她還要大。

平日裏總是淡定的眉眼現在寫滿了狠意,就算被鏡框擋住也遮掩不了幾分。

因為太用力,他的手升起青筋。

縱然心裏因為葉沉謹的狠勁驚慌了一瞬間,盛如月還是要穩住。

“趙建國,我今天來和你見面,是因為把你看做生意對象。”

“但很顯然,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不外乎是從沒把我看在眼裏。那麽很抱歉,我們公司将不會再和你合作。麻煩趙先生你回去再好好看看合同,違約條件裏的內容希望你盡快可以完成。否則,下次聯系你的将會是我們公司的法務。”

趙建國瞪大眼,不知道自己哪裏違約了。

盛如月輕笑一聲,“加林路四十八號別墅,你也不想你的老丈人知道這個位置吧?”

她的資料沒有白看,葉沉謹的話她也沒有白聽。

趙建國背着自己的老婆在外面養小三,這事兒都被寫在資料裏了。

盛如月本來懶得管別人的家事,可是現在卻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了。

得提一提啊。

人在做,天在看。

就算天不看,也有人葉沉謹看着。

在她說出那個地址的時候,趙建國的眼珠都快驚得快要掉下來了。

嘴巴裏的紙張都快要被口水給打濕到軟。

趙建國鳳凰男一個,靠老婆到現在,事業穩定了,卻又劈腿。

今天第一次見面談生意,又想對她動手動腳。

面對這種沒良心幾把長腦子上的男人,盛如月真是半點也不想忍了。

“我等你的消息。趙、伯、伯。”

她踩着高跟轉身走了。

見她轉身離去,葉沉謹才反手按住趙建國的腦袋,往桌上一磕。

正要碰到發出巨響,盛如月有了轉身的趨勢。

葉沉謹連忙又抓着人的頭發往上提,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葉秘書,不走嗎?”

盛如月有點困惑。

葉沉謹笑容溫和:“馬上。”

“我要和趙先生再談點事。”

盛如月是不想再看趙建國一眼,她點了點頭,決定去外面吹吹風。

瞧着她真的走了,葉沉謹冷着臉,幾乎毫不客氣地把趙建國的頭死死砸在桌上。

酒杯破碎掉,趙建國正正方方的大腦門破了口,鮮血直流。

趙建國想尖叫,從心裏蔓延開的恐怖和求生的欲望讓他瘋狂的想要逃跑。

他不明白為什麽身後的男人能夠一瞬間改變氣場。

剛剛盛如月還在的時候,他就像一條跟在她身邊溫順的狗,等待着主人的發號施令。

可現在,她才堪堪離開,葉沉謹就毫不猶豫地露出了獠牙,快準狠地擊中了趙建國一身,叫他害怕到顫抖,恐懼到絕望。

他整個人摔在地上,想往前爬。

葉沉謹一擡腳,皮鞋踩在他的右手上。

他低下身來,在他的身側蹲下。

就算看見他滿臉痛苦,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剛剛就是這只手,對嗎?”

聽起來是疑問句,可腳下用力的姿态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他的狠勁全都直抵趙建國的腕骨。

葉沉謹拿出一張手帕,他慢條斯理地擦掉了迸濺到他臉上的鮮血。

“趙建國。”

葉沉謹的腳底用力。

“你碰了不該碰的人。”

包間的門忽然被敲響,趙建國面露喜色,拼了命往外爬,希望能夠得救。

門開後,出現的是一身服務員打扮的陌生人。

趙建國瘋狂掙紮,企圖得到對方的關注。

對方看向了他,但下一秒,問題卻是對葉沉謹的。

“葉先生,這怎麽處理?”

聽到這句話,趙建國的心死了。

他竟然沒想到,葉沉謹的背景和勢力已經到這個地步。這可是榮城會館!

……難道,榮城會館是他的?

可這不是葉老爺子的産業嗎?

葉家。

葉沉謹。

趙建國瞳孔猛縮。

葉沉謹看着來人,把手帕揉成一團,丢進垃圾桶裏。

“趙先生愛露財,喝醉了酒,惹了些不知輕重的小混混。”

“打個電話,讓他老婆去加林路48號別墅領人。”

聽着他的話,趙建國癱軟在地上。

完了。

全都完了。

他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這一刻終于明白了傳言的意義。

名流圈子裏的人都知道,葉沉謹是盛家的一條狗。

有危險,他是最先感知到的那個人。

跟在盛先生身邊,殺伐果決的那個人是他。

看門犬是他。

瘋犬也是他。

盛如月在店門口等了快十分鐘。

葉沉謹出來時,見她正站在門口,有幾分意外。

“小姐。”

盛如月攏了攏西裝外套,腳踝邊的裙紗在風裏微微散動。

“好慢。”

她抱怨,“你剛在做什麽?”

葉沉謹随口說:“和趙先生談了點生意。”

“我不喜歡他。”盛如月撅嘴,“以後也不想和他談生意。你也不準。”

生意場上哪裏有這樣小孩子氣的老板?

那語氣聽起來就像是不允許好朋友和她不喜歡的人有交集一樣。

葉沉謹從善如流地應下了。

“聽你的。”

他虛扶着盛如月往車邊走,“怎麽不在車上等我?”

對哦。

為什麽。

她好像一出來就下意識地站在風裏等他了。

盛如月表情別扭:“我熱,我想吹點風,不行嗎?”

說這話的人是她,忽然打噴嚏的人也是她。

葉沉謹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現在十二度,盛如月,你有多熱?”

“我——”

盛如月來不及反抗,就被葉沉謹拎着西服後領子往車上走。

當自己一整個人就像一個小麻袋被丢進車裏的時候,盛如月人還有點發懵。

葉沉謹上車後,她張牙舞爪起來。

“葉沉謹!!”

“我是你老板!!”

葉沉謹坐上車,反手關上門,一只手擋住盛如月非要湊過來的腦門。

“開車。”

他朝着司機說。

“今天的事情這樣結束,後面你有什麽打算?”葉沉謹問。

他很會拿捏盛如月。

一句話就能夠把盛如月的注意力給牽走。

“反正在德勝的收益也不夠好,完全可以找新的入駐場所。”

“暫時停滞的那批貨,我想試試新的渠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覺得現在正是點火的時候呢。”

她講話的時候明媚張揚,晚燈如霞從她的身側掠過,她眼神中的光是葉沉謹最喜歡的地方。

下了車,盛如月跟着葉沉謹回家拿行李箱。

她可沒忘記自己今天要搬家。

盛如月拉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問葉沉謹。

“葉秘書,等下我們去哪。”

葉沉謹沒回答,拿着鑰匙,打開門。

“走吧。”

盛如月跟着他。

這是一梯兩戶的房型。

兩個人就站在電梯口。

盛如月伸手去按一樓,電梯屏幕上紅色的箭頭閃爍。

門抵達這一層的時候,盛如月迫不及待地往裏走,“走呀葉秘書。”

葉沉謹站在電梯外,伸手擋着電梯的邊緣一側。

“誰說要走了。”

盛如月很摸不着頭腦。

“不是要搬家嗎我?”

鑰匙在葉沉謹的指尖挂着,他晃了晃,鑰匙清脆地發出響聲。

“是要搬家。”

他下颌輕輕擡起,看向對面緊鎖的門。

“家在那呢。”

盛如月拉着行李箱從電梯裏探出頭來。

她看了看葉沉謹家的門,又看了看她馬上要搬進去的對門。

這他媽不到兩步路。

這叫搬家?!

盛如月擡頭,對上葉沉謹平靜無波的眼神。

倏爾,盛如月笑了。

她拉着行李走出來,從葉沉謹的指尖勾走鑰匙。

細碎的聲響是她內心勝利的信號。

葉沉謹。

在真正的博弈中,應該先清楚對方的心理所需,再衡量自己可以給出的東西。

這是你教的。

而她現在,大概有點清楚葉沉謹想要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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