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
樓道裏, 電梯因為長久無人進入而緩緩關上。
下面樓層的人似乎按了按鈕。
于是電梯上的數字一點一點往下降。
然而和這個數字相反的是盛如月臉上越來越深的笑意。
葉沉謹那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來,他有點看不懂為何盛如月此刻臉上挂着這樣的笑容。
就好像,她是獵人, 拿捏住了獵物的把柄。
“怎麽了?”他眼神裏有一瞬間少見的茫然。
“你不喜歡這裏?”
聽着他的問話,盛如月搖了搖頭,眉眼裏都是藏不住的輕快, 就像此刻她的心間有一只活躍的小兔子正飛奔而過。
“沒什麽。”她又晃了晃手裏的鑰匙,“我喜歡,特別喜歡。”
葉沉謹總覺得不對。
有鬼。
盛如月轉過身,把鑰匙插入門孔裏, 啪嗒一聲, 門鎖響了。
在門板嘎吱嘎吱緩緩動起來的時候, 盛如月正看着葉沉謹的眼睛。
就算是這種時候, 他是波瀾不驚,似乎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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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如月偏偏要戳破他的僞裝。
“葉沉謹, 怎麽這麽巧呀?”
“你給我找的房子就在你家對面呀。”
面對盛如月的問話,葉沉謹很沉得住氣。
“因為小姐你名下的房産裏,只有這套空着。”他一本正經地解釋着,“如果小姐你不想和我住在一個樓層, 我可以再找一下別的房子。”
“誰說我不想了!”被葉沉謹那樣一問, 盛如月沒把住,一下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該死!
說完這話, 盛如月就瞧見葉沉謹淡淡地挑了挑眉。
他語氣帶笑:“嗯, 我知道了。”
“原來小姐想——”
攻守陣地交換。
盛如月趕忙為自己打掩護:“我、我那只是住這裏最近住習慣了。小區的保安和物業阿姨我都認識了。這要是走了,去別的小區, 我還得重新跟他們認識認識。”
“那六樓養的邊牧每次見到我都要跑過來呢。我走了, 狗狗肯定會舍不得的, 萬一狗狗傷心怎麽辦?”
葉沉謹就抱臂看着她,大有看着她繼續胡編亂造的意思。
他好看的眼睛裏都寫滿了自己的真正意味:編,你接着編。
盛如月覺得惱火極了。
“難道狗狗不會傷心嗎!狗也是有感情的!”她極力為自己辯護。
葉沉謹放下手,勾唇輕笑。
“嗯,狗狗會舍不得,也會傷心的。”
他語氣淺淡,自覺上前來,拉過她手裏的行李箱,把她的行李往屋子裏提。
盛如月站在一側,瞧着他的動作,愣在原地好幾秒。
是她的錯覺嗎?
還是她誤會了?
為什麽葉沉謹剛剛那樣簡單的一句話,她卻總覺得略有深意。
她盯着葉沉謹穿着西裝的屁股看了好一會,也沒見到那裏長出來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盛如月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
葉沉謹是人,不是妖怪。
才不會有一句話就勾人的本事呢!
“小姐,不進來嗎?”葉沉謹都把盛如月的拖鞋給準備好了,一回頭,發現她還傻站着。
盛如月走進去,換了鞋,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有點驚訝。
葉沉謹在她的身邊陪着,活像一個帥氣的導購。
“這一套之前是空置的,暫時沒有人租住。今天你上班的時間裏我已經找人打掃了房間,你可以檢查一下房間裏面的一切是否符合您的要求。”
盛如月敷衍地嗯了一聲,注意力全都在房子上。
現在的這個房間的裝潢和葉沉謹屋子裏的設計竟然相差無幾,風格十分統一,都是那種非常vintage複古的裝修。
是她喜歡的那種裝修。
屋子裏一塵不染,地面上光滑得似乎都能當做鏡子。
房間裏的窗戶都打開了,風輕輕吹過來的時候,還能把屋子裏的白玉蘭花的香味給送過來。
葉沉謹竟然細心地在屋子裏放上了香氛。
也是她喜歡的味道。
“還可以嗎?”葉沉謹問。
盛如月勉為其難地點頭,“還行吧。”
嘴上這麽說,早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着沙發上的玩偶愛不釋手地摸着。
葉沉謹瞧見她的動作,彎了彎眉眼。
不枉他今天下午翹班出去幫她買家居品的時候順手帶回來了一個兔兔玩偶。
現在盛如月就揪着那兔兔的粉耳朵,給人兩耳朵打着結,似乎要編麻花辮。
“說起來,葉秘書,你之前是學什麽的?”盛如月玩着兔子似無意間順口提起。
葉沉謹:“工商管理。”
盛如月:“噢,我還以為學設計的。”
葉沉謹:“為什麽這麽說?”
盛如月一手捏着一個兔耳朵,擡頭看着葉沉謹:“你看呀,這個房子和你自己的房子,裝修都很舒服。”
“而且你不覺得我們倆的房子的裝修有點太像了嗎?”
“我還以為你不僅僅要負責我的房子,還要負責幫我裝修呢。”
盛如月看似輕松地這樣問出口了,實則心裏在七上八下地打鼓,小心髒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她看着葉沉謹,眼神裏有她自己都不懂的期待。
葉沉謹油鹽不進。
“你想多了,小姐。”
六個字足以把盛如月一口氣給噎死。
“就這麽巧?”
要讓這個男人承認他對她有點意思是有那麽困難的事情嗎?
葉沉謹無奈地笑了。
“小姐,你想從我這裏聽到什麽答案呢?”
目光相對片刻,葉沉謹的眸光中似乎也藏着利刃。那是一把想要撬開盛如月心牆的刀。盛如月心跳加速,移開眼神,逃避了這一刻葉沉謹的注視。
她剛剛還覺得葉沉謹嘴硬。
她又何嘗不是。
現在,盛如月覺得她和葉沉謹之間存在着許多的不定數,和讓失憶的她難以弄明白的本能,以及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高懸的一塊石頭。
她有的時候想讓這個石頭落下來,砸進心湖裏,濺它個到處都是才好。
可有的時候又怕這石頭砸下來,砸毀了此刻尚且算是平靜的表面,把一切都弄了個玉碎瓦裂。
在她确定自己會贏之前,她不想開口面對任何輸的可能。
盛如月擠出一抹笑容。
“沒什麽。”
“就是好奇而已。”
盛如月看着葉沉謹,鬼點子在心裏直冒。
“葉沉謹,幫我收拾下行李吧。”她坐在沙發上,盤着腿,兔子被她抱在懷裏。她的下巴枕在小小的兔子腦袋上,乍一看,她跟那兔子還有幾分相似,都透着一股聰明的狡猾勁。
葉沉謹很少拒絕她,現在也是。
于是乎,十分鐘後,盛如月整個人都半癱在沙發上了,葉沉謹還在幫她收拾衣櫃。
行李箱的東西大多都處理完了。
葉沉謹走出來正準備離開,盛如月叫住了他。
“葉秘書,還沒有收完呀。”盛如月擡了擡秀氣的下颌,眸光直指行李箱裏那個粉色的小袋子。
葉沉謹頓住,擡頭看着盛如月。
盛如月不知道為何有一瞬間的心虛,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她挺直背,昂着下巴,驕縱地說:“幹嘛!”
“做事做到底,這不是葉秘書你教我的嗎?”
“我還以為事無遺漏是葉秘書的原則。”
葉沉謹耐着性子問她:“你确定?”
盛如月此刻只想讓葉沉謹丢臉,讓他難堪,看他害羞,哪裏顧得了那麽多!
她一口咬定:“當然。”
盛如月潇灑無比地說:“反正都只是衣服而已。”
聽了她這話,葉沉謹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他走上前,把行李箱的那個粉色的袋子拿起來,然後慢慢拉開拉鏈。
粉色的、卡通的、兔兔模樣的。
草。
葉沉謹還沒怎麽樣,盛如月自己先瘋了。
她怎麽忘了自己的口味?
貼身上衣裏都是這種風格的,根本沒有那些香-豔到能夠讓葉沉謹面紅耳赤勝似滴血的東西!
葉沉謹把衣服一件一件捋好。
動作輕柔。
明明只是在碰衣服,可盛如月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她有點呼吸不過來。
清點完畢,葉沉謹把衣服放進卧室的專用櫃子裏,起身的時候,眼神在盛如月懷裏的兔子上停留了片刻。
他沒說話,只是笑着搖頭。
等這家夥進了卧室,盛如月才反應過來。
葉沉謹分明是在嘲諷她幼稚!!!!
可惡!!
憑什麽看不起我們粉色兔兔內-衣!!
盛如月蹦下沙發,殺到葉沉謹的面前。
“你什麽意思?”
葉沉謹正拉開衣櫃,把盛如月的那點小衣服往櫃子裏特別定制的地方放。
他很沉得住氣,“嗯?”
盛如月火大,一手拿過葉沉謹手裏正好往下放的那件,十分鳴不平道:“這是三麗鷗的限定款內衣!很難買的!”
“這件是玉桂兔的特別款!”
“這件、這件本來沒有我的尺寸!我還找人專門定制的!”
盛如月氣紅了臉,“你憑什麽看不起我的口味!”
被她突然來這麽一招,葉沉謹都有點發愣。
眼前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只氣急敗壞的小兔子,兇巴巴的,似乎他要是說了一句不合她心意的話,就要被她狠狠咬上一口了。
他一時沒說話,盛如月更着急了。
“我不許你覺得我幼稚。”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內心裏似乎很害怕這個詞語,也不想讓葉沉謹眼中的她和這個詞挂上鈎。
喜歡穿可愛風格內-衣的老板。
也、也很好嘛!!
瞧着她眼眶紅紅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葉沉謹還是輕輕嘆了口氣。
因為他的嘆氣,盛如月的心一下就沉到了湖底。
下一秒,溫熱的指腹就擦過了她有點濕潤的眼角。
“哭什麽?”葉沉謹無奈極了。
盛如月吸了吸鼻子,咬緊唇,攥着手裏的衣服,“才沒哭。”
只是有點不開心。
今天被那個讨人厭的老男人摸了腿不說,還要被葉沉謹嘲笑。
“我讨厭你。”
她一時沒忍住,這樣小聲地說了。拍開葉沉謹的手,轉身要離開,但走不了。因為手腕被葉沉謹拉住了。
他握得很緊,力道是那樣的堅定。
盛如月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葉沉謹一個用力,她已經被他摟進懷裏。
臉貼着他的胸膛,是溫暖的懷抱。
葉沉謹擡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今天吓到了你吧?”他的語氣很溫柔,是盛如月從沒見過的那種溫柔,像水,緩緩地流進她的心湖。“以後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明明是為了現在的事情吵架,他卻好像讀懂了她一直強忍着的情緒。
“哇——”
盛如月抓着葉沉謹的外套,用力地哭了出來。
“我讨厭死他了!!”
“我再也不想要見到他!!”
葉沉謹胸口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打濕了。
他沉默地把她摟緊了一些,眼神裏寫滿了狠厲。
“嗯。不會再見到他了。”他把手搭在盛如月的頭頂,然後低頭,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小孩還在哭。
這樣的時刻讓葉沉謹有點不知所措。
也有點熟悉。
她小時候也喜歡這樣,受了委屈,或者要發脾氣,全都往他的懷裏鑽。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葉秘書,而是她的哥哥。
然後陰差陽錯,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成為了她最讨厭的人。
要不是現在盛如月失憶了,一定不會在他懷裏哭泣的。
葉沉謹斂眸,又輕輕揉了揉盛如月的頭。
“其實很可愛的。”
盛如月有點沒反應過來,講話的時候都還帶着點哭腔和鼻音,“嗯?你說什麽呀?”
葉沉謹輕輕咳嗽了下。
“玉桂兔。”
他耳朵有點燙。
“沒覺得幼稚。很可愛。适合你。”
盛如月攥着他背上衣服的手頓了頓,然後一拳頭砸了上去。她整個腦袋都往葉沉謹的懷裏鑽,一張臉燒得紅彤彤。
“廢話!”她氣勢洶洶,“我的眼光可不差!”
察覺出她已經不哭了,情緒也好多了,葉沉謹便輕輕松開了手。
盛如月察覺到這個信號,故意在葉沉謹的衣服上蹭了幾下,從他懷裏離開,轉過身去,不想讓葉沉謹看見她哭得狼狽又羞得發紅的臉。
“快走吧你!”
盛如月兇巴巴地說:“你可以下班了!”
葉沉謹:“早點休息。”
他也快步離開了,耳根也很紅。
盛如月等他走了,才坐在床上,有點氣急敗壞地捶床。
她發什麽神經?!
而且!
葉沉謹一聽到下班也走得太快了吧!
果然,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打工人不想要下班。
哼!
(二)
晚上睡覺前,盛如月躺在床上,腦子裏有點興奮,卻說不出是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搬了新家,或許是因為她差點以為自己拿捏到葉沉謹的把柄。
又或者,她天生公主命,認床,換了個地就睡不安穩。
可她又是怎麽第一天到葉沉謹的家就能夠酣然大睡的呢?
盛如月想不通,沒事幹,騷擾陸曼桃,給她發消息閑聊。
一顆月亮:我搬家啦。
曼桃:地址發來。
曼桃:明天慶祝慶祝喬遷之喜?
一顆月亮:【位置共享中】
曼桃:ok。
曼桃:等等......
曼桃:你不是說你搬家了嗎?你怎麽還在葉沉謹的家裏?
一顆月亮:誰說的!我搬了!
一顆月亮:搬在葉沉謹的對面呢[呵呵]
曼桃:???
曼桃:你倆玩什麽呢?搬家有這麽個搬法嗎?
一顆月亮:葉沉謹安排的:)
曼桃:你可真是有一個好秘書啊。
盛如月瞧着陸曼桃陰陽怪氣的這句話,躺在床上忽然笑了。
一顆月亮:嗯咯。
葉沉謹是她的秘書。
不管葉沉謹喜不喜歡她,他都是她的人。
第二天起床,盛如月就讓葉沉謹找人安排來換了密碼鎖,又把密碼告訴了陸曼桃。
畢竟說要給她策劃喬遷之喜的人是陸曼桃,幹脆就讓這家夥自己去她家操心這件事。
白天一到公司,她又趕緊找了法務辦事。
趙建國那檔子破事沒忘記。
可法務聯系了那邊的公司,說老板已經換人了。
趙建國昨天大半夜因為私自挪用公司財産和偷稅漏稅被逮捕了,他的老丈人把他踢出了公司,等着他的估計是不知道多久的牢飯。
昨天晚上趙建國和她吃的那頓飯,估計是他人生中最貴的一頓飯了。
盛如月恍惚間想到葉沉謹對她說的那句話。
不會再讓她見到趙建國了。
難道這件事和葉沉謹有關?
這個念頭只是出現了一瞬間就被盛如月抛在了腦後。
不可能。
怎麽可能的事情呢?
葉沉謹只是她的秘書,縱然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插手別人家和別人公司的事情。
她估計是言情小說看多了,老覺得葉沉謹不簡單。
這麽想來,應該是她的腦回路不簡單才怪。
趙建國的事情,應該只是一場巧合。
惡人有惡報罷了。
德勝那邊發來的消息是上趕着要和他們合作,還願意下調租金。
盛如月本來打算直接退出商場,瞧着現在這個情況,也就算了。
有一條後路也是好的。
下午開會的時候,她在會上宣布了公司轉型的事情。
“我們要做線上路線。”盛如月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
什麽年頭了,還有哪家牌子不在線上賣的?
本來定位又不是需要配貨的高端店,何必拿腔拿調,不願意走線上。
底下的人表示以前是走過的,也開過天貓的旗艦店,可是收益就是上不去,一天到晚沒人買衣服。
盛如月看着他們發過來的網店界面,人都要氣笑了。
全都是衣服的擺拍,名字也取的中規中矩,沒半點特色,價格又沒有優勢,這樣的店鋪別人憑什麽點進來。
“去找幾家目前做大的女裝店做個參考案例給我。”
“營銷部盡快出個方案,我相信你們是專業的,一定比我還懂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之前,大家都提不起勁,無非是覺得我們服裝部門也就是破罐子破摔,不管每年盈虧多少,背後都有盛世做靠山,錢照樣能發下來。”
“所以大家都覺得實體店能賣出去就是好事。”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盛如月手撐在桌上,“盛世再大,難道就不會知道權衡利弊嗎?”
“我相信在場許多人都知道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我來就是要改變,就要是争取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服裝部已經連年虧損,今年再繼續下去,形式必不會很好。我看你們都在論壇裏說我是被發配邊疆的,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邊疆遲早也是人煙罕至的。”
“我希望大家打起精神來做這件事。同時,所有的工作績效都會有新的制度安排,這件事就交給人事主管來給大家講這件事。我會調整大家的獎金制度,在原有的水平下進行提高,只是能者多薪,希望大家可以努力。”
葉沉謹坐在她身側的椅子上,瞧着她野心勃勃地說完這段話,滿座的靜然,第一個擡手鼓了掌。
會議結束,葉沉謹跟在盛如月的身邊走出去。
他瞧見盛如月小聲地籲了一口氣。
葉沉謹問:“怎麽沒按照我給你的稿子說?”
今天這事之前,葉沉謹專門給盛如月整理了一份發言稿。他當真算得上是面面俱到。
盛如月癟癟嘴:“背不到。”
“還不如自己胡亂發揮。”
她心裏有點慌,也有點緊張,還有點激動。
“葉秘書,你說,我這步棋走得沒錯吧?”
“怎麽,不敢賭?”
“才不是呢。”
盛如月站定,瞧着還在會議室裏忙碌開會的下屬們。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賭,那無所謂。可是我不是一個人。”
她不想自己賭輸了,還拉着一群墊背的。
大家都是勤勤懇懇的上班族,之前雖然閑散摸魚,但平心而論,要是她也是員工之一,老板沒要求,大家都能摸魚,不亦樂乎?
葉沉謹:“你是盛如月。”
他看着她,眼神裏寫滿了認真。
“你不會輸。”
盛如月被他這句話哄到,她哼哼兩聲,轉身走了。
葉沉謹走在她的身後,故意慢了幾步路,拿起電話。
“葉先生。”接電話的人很恭敬。
葉沉謹:“通知之前安排進公司的人,可以開始行動了。”
“好的葉先生。”
他挂了電話,一擡頭,盛如月正在電梯處等他。
他加快了步子,朝着她的方向追了過去。
“等我?”
盛如月不看他:“只是電梯來得慢而已。”
葉沉謹勾了勾嘴角,“這麽慢,那得叫人來維修了。”
“小姐,要不把電梯都換了吧。太慢影響工作效率。”
盛如月瞪他一眼:“還換電梯!”
“你以為我是開印鈔廠的啊!”
她再不學無術,再纨绔胡鬧,也知道一棟樓的電梯換下來也不是小事。
這葉沉謹,一天到晚的,全都在亂說話!
叮咚,電梯門開了。
盛如月趕緊跨進去,搶在葉沉謹之前要把電梯按掉。
葉沉謹伸出手,拿硬硬的文件夾擋在電梯即将關上的兩扇門之間。
隔着一道縫隙,他的雙眼似狼。
只是一瞬間就足以讓盛如月心跳停空。
門徹底打開的時候,他又是溫文爾雅好相處的樣子。
他站在盛如月的身側,伸出手,按了他們要去的樓層。
講話的時候,語氣就懸在盛如月的右側,飄飄忽忽,搞得她的頭頂癢癢的。
“不鬧了,好嗎?”
“這樣不安全。”
盛如月別過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臉有點紅,估計是氣的。
“誰在鬧了。”
“葉沉謹,我是你老板诶!”
她找回氣勢,回頭看葉沉謹,伸手抓着他的領帶,一下把他扯過來,讓他的身子不得不踉跄了下,身子也向前弓着。
“老板說的話做的事那能叫鬧嗎?!”
葉沉謹愣了。
看着少女眼裏的星河,他所有的思緒一下就迷了路。
“叮咚。”
電梯門開了。
這電梯位置絕妙,正好在盛如月的辦公室和秘書辦之間。
于是,門開的時候,秘書辦小宋正拉着茶水間的小李等着門口。兩個人正打算摸個魚下樓拿外賣奶茶呢。哪知道一開門,看到全都是勁爆的畫面。
小李不敢出聲,嘴巴張得大大的,她下意識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而小宋是個缺根筋的,也是個膽子大的。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對着電梯裏的兩個人按下了快門鍵。
“咔嚓。”
梅開二度。
盛如月被這一聲照相的聲音弄得一激靈,她趕忙松手,把葉沉謹給推開,動作之利索,行雲流水不過如此。
葉沉謹很沉得住氣,他慢條斯理地伸手整理自己的領帶,還有自己被拉拽得有些散亂的衣領。
“你們別誤會,聽我解釋——”
小李把下巴合攏:“老板,不用解釋,我們都懂。”
電梯之間,公共場合,男色當前,難以克制。
理解,都理解。
雖然對面的兩位小員工什麽話都沒說,可盛如月總覺得對方的眼神裏全都寫滿了她不想聽到的話。
“不,你們不懂。”
她拉着葉沉謹走出來,然後給她倆掩飾。
“剛剛只是這樣的,我跟葉秘書在談事情,然後我們兩個針對一件事有些分歧,我有點生氣,所以我就動手了,然後就......”
小李和小宋齊齊點頭。
“理解的老板,理解的。”
兩人擠眉弄眼:“工作嘛,發生摩擦是正常的,可不能傷了感情啊。”
盛如月:你們根本沒有理解啊!!
她頭疼無比。
幹脆放棄了解釋。
“手機給我。”她朝着小宋伸手。
小宋拿着手機,有點猶豫。
“老板,我真的什麽都沒拍到呀。”
小李一聽這話無奈扶額,這家夥還不如別說這話,說了可不就是明擺着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老板威壓在上,小宋不得不從。
她調出自己的手機相冊,可憐巴巴地遞給盛如月。
盛如月一看,傻眼了。
十張照片都是她和葉沉謹的。
“你還連拍?!”
小李心虛地對了對手指:“之前就這麽設置的。”
她看着盛如月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老板,要不你大發慈悲,删九張,留一張?”
別全都删完了要了嗑糖人的命啊!
盛如月現在有點雙耳失聰了。
這照片看得她臉紅。
她只知道是自己拉了葉沉謹,卻不知道葉沉謹為了站穩,不得不伸手撐着她身後的電梯牆。那樣子,在照片裏看出來,就是葉沉謹低着頭,伸手把她圈在懷裏,滿眼認真。而她紅着臉,擡着頭,似乎是在索吻的樣子。
救命。
她為什麽表情這麽嬌羞?!
葉沉謹似乎也有很好奇,站在盛如月的身側探過頭來想看。
盛如月吓得一甩頭,撞在葉沉謹的臉上。
葉沉謹痛得皺眉,捂着鼻子。
盛如月二話不說就把照片删了,而且為了在員工面前顯示自己的決心,她還特意點進回收站,把剛剛删掉的照片徹底删除。
做完這些,她才板着臉,把手機交給了小李。
“删完了。”她說,“剛剛的事情只是意外。”
“希望你們都不要誤會我和葉秘書之間的關系。”
她可不想葉沉謹被人看成是靠她吃飯的小白臉。
畢竟,她現在是老板。
葉沉謹要是真的被別人以為跟她有一腿,以後在公司肯定很難混下去吧?反正職場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要是女主角和總裁男主有點關系,大家就會對她做的事情産生許多懷疑。
不好不好。
這樣不好。
她家葉秘書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才走到這個位置上的!
小李和小劉瞧着她似乎真的生氣了,點了點頭,在盛如月的示意下趕緊溜了。
還喝什麽奶茶啊?!
被這一茬弄得都頭暈腦脹了,根本喝不了奶茶。
瞧着她倆人走了,盛如月才轉過身對葉沉謹開口:“葉秘書,別擔心。”
“我不會再讓她們誤會的。”
葉沉謹看着她那張好看的臉上寫滿了認真的決心,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好,還是為這熟悉的片刻心髒被輕易攥緊的感覺說點別的。
她删掉照片的動作沒有半點猶豫。
他只好笑了笑,就像是戴着面具一樣熟稔。
“當然。”
他輕輕退開一步,拉大了和盛如月之間的距離。
他留在她的身邊,只是葉秘書而已。
盛如月不是沒有察覺到他退半步的動作,她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可又覺得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徒勞無用。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一腳踩空,一下落進懸崖。
有什麽在變,又好像從沒變過。
作者有話說:
只寫了8k!四舍五入了也是1w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