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雨夜鬼影
“陪我玩玩好嗎?”
聲音是可憐兮兮的腔調, 如果不是南椰及時扭過頭去看到了那張臉,估計都真的要以為是剛才那個小孩子複生了。那張臉像是從裏面把皮肉全部扯開來又重新塞進去,五官拼湊好了縫合在一起, 咧到很大的嘴巴扯出一抹歪歪扭扭的笑容來。
鹹腥濃郁的涎水噴濺在南椰的衣服領口上, 她躲閃及時, 不然剛才那一下對準的就是那張小臉。鋒利尖銳的參差不齊的牙齒寒芒閃爍,青紫的面皮奇異地鼓脹起來, 沖南椰狠狠地咬了下去。
“どけどけ!(滾開)”
發狂的夫妻再次攻上來的時候,千穗理都飙出了家鄉話,手中鋒利的武士刀一次又一次地阻礙他們的前進。好在這兩個都似乎還是正常人類的範疇,雖然被仇恨屏蔽了雙目, 卻對實力沒有太大的加成, 并不會讓她們陷入進退維谷的困局。
南椰就地一個打滾躲避開鬼爪的侵襲, 飛抽出去的長鞭無意打在那漆黑的鈴铛上, 随風搖曳的鈴铛霎時出現了裂紋。與此同時,鬼孩淩厲的動作像是忽然遭遇了卡頓, 千穗理在擊退了那對夫婦以後立馬扭轉頭來,眼疾手快地一刀砍到了它的脖頸上!
只聽“咔吧”一聲,脊椎骨連根斷裂的聲響, 那把锃亮的武士刀已經被鮮血濡濕, 滴滴答答朝下淌着刺目的鮮紅。那顆頭骨碌碌滾到了夫婦的身邊,在他們愣神之際,南椰一把抓住千穗理的手:
“注意!”
兩人閃身躍下樓梯, 抄起地上的一把雨傘就朝外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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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傾盆大雨持續了整整一天。
一把油紙傘并不算大, 只能勉強地蓋住兩個人, 在雨下得越來越大之後千穗理處在邊緣的肩膀已經岌岌可危,但誰也不知道被這雨水沾濕了以後會是什麽樣的效果。南椰和千穗理先找到了另外一個避雨處, 等到天邊泛起更為濃稠的暗色,但仿佛無休止的雨水終于有了喘息時才朝客棧狂奔去。
夏千闌一行人正好是和她們一前一後到的,在隊伍聚齊以後,無極明顯是驚訝了一下,沒想到她倆居然能毫發無傷地回來。
但眼神的交鋒很快就被一個新出現的人給打斷,穿着長袍的男人正在從樓上下來,在看見來者以後,胖乎乎的臉上擠出一抹和藹的笑容來。他的懷裏抱着一堆泛黃的卷軸,目光落在幾個人的身上,友好地先問了聲安。
正在忙活的店小二連忙恭恭敬敬地朝他問好,一邊告訴他們這位就是客棧的常掌櫃。
“近日陰雨連綿,也有貍貓夜出傷人,聽聞幾位是從大樊村來到炳城,在此暫住休養?”常掌櫃客客氣氣,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後,眼尾笑紋更加綿密,“原來是六扇門那邊來的,前些日子就聽聞六扇門的捕快們将要來這裏休息,就去道觀裏求了些平安符來分發,還請各位不嫌禮薄笑納。”
千穗理喃喃自言自語道:“六扇門?”
“六扇門”和“錦衣衛”是常常在古裝劇裏出現的兩大組織,一般是會捉拿官府通緝的在逃要犯或是處理江湖紛争,不過也不完全一定都是。傳聞有些地方的六扇門就是會去解決一些光怪陸離的事件,像是這次的“雨夜鬼影”系統沒有介紹背景,故事只能他們自己去慢慢挖掘。
思索間,掌櫃的已經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張符紙依次遞來,奇異的幾道筆畫橫亘在黃色的符紙上,炙熱的紅色像是要躍動出來的滾燙火焰。掌櫃的笑眯眯說這是道觀裏最靈驗的符紙,睡覺的時候給鋪在床底有辟邪的效用,畢竟這些天都不大安寧,尤其是外鄉而來的人,更是要去去身上的晦氣。
其他人都知道NPC的命令不能随便違背,都痛快地收下了,起碼在表面上是這樣的。唯有那個新來的阿姨一邊撓癢一邊皺着眉看向那符紙,在掌櫃送過來的時候猶豫了好一會,支支吾吾道:
“這東西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呔!”掌櫃略有不滿,“怎麽能随意質疑道觀大師的寶物!可知道我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給求來的?”
女人挨了說,這才悻悻地給東西收了下來。無極見狀還湊到她的耳邊安撫地說了幾句,中年阿姨看向他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暖融融的寬慰,像是在大海上漂泊無依的小船終于找到了停靠的口岸,對無極瞬間産生起信任來。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應該是命不久矣,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晚,無極還是非常耐心地教導着阿姨。于是這位女人感激涕零,把自己帶來的食物都分了些給他。
這間客棧沒有鏡子,因此女人也不可能看得見自己腦後那開始脫落的頭發,一绺一绺,飄旋在空氣中,像是紛飛的鴉羽。她的大半個腦袋上的頭發都在緩緩掉落,可本人卻像是好無知覺,依舊在抱怨着今天的環境。裸露出來的頭皮光禿禿的,石灰似的白裏還泛着淡淡的猩紅,看起來尤為可怖。
她的皮膚也像是一片片魚鱗,露在外頭的手顯出一條條詭異的暗花紋路,如同不菜市場上被切開來丢掉的不新鮮魚鳍。
那個自稱“七裏”的高個子禦姐說什麽也不願意跟她一個房間了,嚷嚷着想換房,鬧了半天才讓店小二收拾出一間條件并不好的廂房出來,寧願獨自一人過夜也不想跟那個阿姨一起。畢竟誰知道她晚上會變成什麽樣子,誰都不願意去賭這個可能。
中年女人還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似的,高高興興地又吃了這裏的晚餐,是清湯寡水的面條加上獅子頭。夏千闌終于看到了所謂的獅子頭到底是什麽樣,她曾經在電視劇裏看到過“四喜丸子”,模樣和這個差不多,不過像是迷你型。
勺子從中間切開,鮮紅的肉糜還散發着濃郁的腥味,包裹在裏面的姜片八角都随着血水在徐徐晃動着,殷紅肉塊裏還夾雜着白花花的不明物體,讓人直接倒盡胃口。樂玉珊本來還打算從商城裏直接買一些食物來應付的,見狀險些吐了出來,自然沒了那個食欲。
“闌姐,”正在收拾床鋪,想用早睡來抵禦饑餓的樂玉珊的聲音軟綿綿的,“你覺得現在的死亡條件有哪些?”
夏千闌把飯菜放到了門口,正在從系統商城裏兌換面包,聞言頓了下:“事不過二?”
之前在去拿東西的時候那個店小二是這麽囑咐的,作為老玩家肯定會注意NPC的一言一行,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拿到了之後只留下兩件。可那個阿姨不知道是沒有聽懂NPC擺在明面上的指令還是單純想多占點便宜,已經不得而知。
副本裏的條條框框很多時候都會作為殺人的條件,稍一不留神就會導致連環效應。那個阿姨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根據以往經驗,估計不出今晚,就很有可能會送命。
“那這個符紙呢,貼上去到底是送命的條件還是幫助?也得用命去賭是不是?”
女人纖細白皙的手指裏夾着那兩張黃符,鮮豔赤紅的色澤像是一把火,席卷而來将人徹底吞噬。樂玉珊的臉上帶着無奈卻又有點狡黠的笑容,明亮的雙眸微微彎起,像是月牙,頭軟軟地靠在了夏千闌的肩膀上,依舊是那熟悉的尋求保護的姿态。
“雨都連起來下一天了,我看到那個店小二有火盆,但就不給我們送,今晚實在太冷,我們睡在一起好不好?”
昨夜兩人雖然是躺在一張床上,但實際上是蓋着兩床被子分被而眠。主要是夏千闌的睡姿有點不敢恭維,夜裏不是踢人就是喜歡搶被子,除非是幾乎沒睡一直在半夢半醒的狀态,否則早上起來就會換個姿勢。
樂玉珊頭搖得像是貨郎鼓說自己不嫌棄她,還說夜裏太冷睡不着,總覺得手腳冰涼冰涼的。
确實是冷。
兩人簡單解決了晚飯也無事可做,就只能躺到床上去靜待着深夜的降臨。外面傾盆如注的暴雨現在漸漸地轉小了,淅淅瀝瀝地敲打在窗上,浸透了那層窗戶紙,打着“沙沙”的細碎聲音。
被窩裏冷得像是裝了個冰塊進去,明明天氣還沒到那種程度,兩個人的體溫卻怎麽都不能捂得暖。樂玉珊剛剛躺下又忍不住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居然還發現被子外面的溫度比裏面的溫度還要高一點。
“闌姐……”樂玉珊皺眉嘟囔了句,與此同時,目光恰好越過被徹底浸濕泡爛了的窗戶紙上。其實古時候的窗戶紙都是以樹脂碎屑混着桐油一起,并不那麽容易破裂,可這客棧的窗戶卻真的是那種薄薄的一層紙,此時已經搖搖欲墜,只差狂風一吹就能啪嗒散開。
一道模糊的影子投射在殘破的窗上,被拉得很長很長。樂玉珊再眨眨眼,卻見那東西頃刻間消失不見,剛才就好像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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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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