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客棧掌櫃

因為天太冷, 王秀睡前吃了不少東西,把獅子頭的那點渣沫都給舔幹淨了,最後一碗熱乎乎的湯下肚, 身上仿佛才多了點暖意。她實在是冷得發慌了, 這雨像是下得無休無止, 整座城池在雨勢下傾頹,可能不出幾日, 這裏就會變成一片汪洋,整座城鎮都被淹沒。

王秀愣怔着舔了舔嘴角,在窗邊呆滞地看了會雨後,就去洗漱了。她対古代的那些鹽巴之類的實在是用不慣, 但這獅子頭好吃歸好吃, 中心那塊軟乎乎的嫩豆腐卻帶着點不知道從哪裏沾上的腥味, 讓她只能去拼命漱口來改善嘴裏那不舒服的感覺。

漱口之後順帶就洗了個澡, 王秀輕哼着歌,她感覺到副本裏好像并不是那個男學生跟自己說的一樣可怕。什麽妖魔鬼怪她根本沒看見, 有點像是穿越了的感覺,她已經四十大幾了,還是第一次體驗這樣的生活, 除了房間有點冷之外, 其餘的都還不錯。

如果要繼續待下去,其實王秀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反正她的兒子也不孝順,天天就知道賭錢, 老公去得早, 她一個寡婦和家裏人沒什麽往來, 自然也沒意思。王秀這麽想着,邊換好衣服邊從屏風後走了出去, 剛才她沒洗頭,下意識地就忽略了自己頭發似乎所剩無幾的事實。

房間裏依舊那麽安靜,反倒因為少了個人而空曠了些,王秀并不認識那女人當然也不想和她睡一起,対于少一人很是滿意。

不過目光飄了一圈後,她就看到了一個伫立在床頭的木質女人像。那張臉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慈悲和善的面目很容易就讓人産生了安全感,木頭女人的表情是笑着的,那笑容如沐春風,她雖然有點疑惑為什麽這東西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裏,卻在稍微靠近時就感覺到了一股暖意。

難不成是暖爐?

王秀咂咂嘴,她又壯着膽子靠近了點,那木質女人的身上的孔隙散發出融融溫暖,化解了淅瀝冷雨帶來的清寒。凜冽的寒風不時撲打着窗,這點熱度就顯得尤為稀有。王秀一步步地走上前去,試圖把凍得涼冰冰的雙手先放在上面焐一下……

卻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了她的懷抱裏!

**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道凄厲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客棧,把半夢半醒的夏千闌一下子給激得從床上坐了起來。昨夜的被子到後半夜更是冷得像塊冰磚,兩人只得把被子壓在身底下,不得已相擁而眠來抵禦寒風的侵襲。

一大早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下來,但那紙糊的窗戶早就軟塌塌地陷下去大半,灌入的風清冷無比,夏千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習慣性地先在房間內打量了一圈,卻在床榻的不遠處看到了一個一米八左右的慈眉善目的女性木雕。

警鐘瞬間在心中拉響。

房間裏的東西早在剛剛進來的那一個晚上她就已經牢牢記住了,絕対不可能有這麽大一個東西還沒察覺到,更況且和床榻只隔着兩三個人的距離。夏千闌一把推醒了還有點模模糊糊的樂玉珊,女人睡眼朦胧,剛才的那一聲并沒有把她吵醒,現在還邊打哈欠邊四下打量,在視線落到那個木頭女雕像的身上時面色陡然一變,眼中流露出幾分猙獰的惶恐來。

“鐵、鐵娘子!?”

樂玉珊是真的有點被吓到了,反應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一把攥住了夏千闌的手,經過一晚上的冰凍折磨,雖然是和衣而眠,但兩人的手都很涼。那個木雕做的女人身上卻熱氣揚揚,并不斷地在朝外擴散,頗有種在冰天雪地裏找到個暖爐的慶幸感。

但怎麽看也不會是店家能好心到把一個那麽大的精致暖爐送進來,還一聲不吭沒讓人察覺到的。夏千闌自認為睡眠不算深,尤其是雨打窗畔那淅淅瀝瀝的聲音更是讓人難以沉眠,沒道理一點聲音沒聽到。

沒道理這東西忽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裏還毫無察覺的。

夏千闌見“她”似乎沒什麽主動攻擊性,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問:“鐵娘子是什麽東西?”

“就是一種跨洋流傳過來的刑具。”或許是因為有點感冒,樂玉珊聲音悶悶的,邊緩慢地起床邊解釋道,“在歐洲那邊叫作‘鐵處女’,意思大致差不多。這種刑具一般是給人塞進去,然後……”

她解釋的太慢,夏千闌已經下了床,沒忘掉幾分鐘前聽到的那個慘叫聲,想推門出去查看。樂玉珊見狀也趕緊跟了出去,直到在一盞燈亮起來的房間裏聚集以後,“鐵娘子”的具體含義,自然不需要再徒費口沫解釋。

那個中年婦女的房間門是開着的,房間裏被踩滿了濕漉漉的腳印,滿地的泥水漫流,可最為吸引人的還是在床頭的幾乎和她們房間的位置擺放完全一樣的“鐵娘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木頭女人的臉上笑容好像要比她們房間的更加燦爛一些。

“鐵娘子”是倒下來的,稀稀拉拉的血漬在周圍遍布,甚至還有的透過孔正在向下緩緩地淌。在無極皺着眉頭打開了上面的暗門後,眼前出現的景象讓在場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哪怕見多識廣如老玩家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詭異刑具。

那是一根根纖長的鐵釘,設計者極其巧妙地避開了被裝進去人的致命部位——脖頸和心髒,可卻在每一次的劇痛掙紮裏讓鐵釘子越陷越深,穿透了脆弱的皮肉,切割在骨頭上磨損,女人的那張臉已經被徹底撕爛了,上半張薄薄的臉皮與肉囊分開,軟乎乎地耷拉在下半面,甚至還被惡趣地塞進了嘴裏,徹底堵住了求救的驚呼。

王秀還沒死透,哪怕全身上下都被戳出了小孔,新鮮的血像是排水一樣在緩緩流逝,她也沒放棄人本能的垂死掙紮。只是這樣激烈的反抗更是讓身上的傷口被撕裂,反倒愈發痛不欲生。尤其是她的身底下還墊着火烤的煤炭,那種煤炭放在鍋爐裏的确是取暖的好源泉,可要是直接墊在身底下幾寸處,卻燙得肌膚滾熱,還沒法撤開。

率先發現屍體的是那個之前死了舍友的男生,在經過整整一天一夜的調休以後,他才勉強緩過勁來,卻又親眼目睹了一具更為慘烈的還在掙紮的屍體,不過因為不是朝夕相處的朋友,已經稍稍麻木,不再會兩眼翻白暈過去。由于無極之前対他的小恩小惠,這男生已經不知不覺間対無極産生了信賴,高高大大一個人像小雛雞似的跟在他的身後,似乎這樣就能尋求到保護。

対于無極這種拉攏人心的手段,夏千闌已經見慣不怪。

在副本裏和無極一樣行為的玩家也不是沒有,有了幾次好心被當驢肝肺的經驗以後,旁人就會知道冷眼旁觀是最好的選擇。其實無極的手段也算不得太高明,唯有那些心志不堅定或是腦子不好使的人,才會真的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一個陌生人的手上去。

“事不過二,觸犯規定就是會這樣。”荒漠低沉粗犷的聲音徐徐響起,同時也給裏面的人宣判了最後的死刑,“成這樣哪怕給拉出來也沒救了,我看了下,她進去的時候應該是側着身子,然後翻轉成平躺,但現在鐵釘已經戳進去了,拉都很難拉出來。”

更況且那麽重的傷勢,拉出來再次加深一次,估計等不了多久也會直接咽氣。矮胖男人虛情假意地搖搖頭唏噓一聲,似乎是不忍心繼續看這個人苦苦掙紮,扭過頭就朝外面走去。

其餘人當然也不想在快死人的房間裏待下去,尤其是那対夫妻,嘀嘀咕咕的,走的要比荒漠還快。

夏千闌朝自己房間走去,但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了以後忽而扭過頭。之前荒漠給出的結論并不和她心中所想的一樣,雖然後來無極有補充說可能只有違反規則的人才會被拉進去,可這個理由還是有些牽強了。

房間裏因為有人來過,亂七八糟的鞋印變得不再具有什麽參考價值,污穢的泥濘噴濺得到處都是,除了那個笑臉女人刑具和吃剩了的空盤,夏千闌就沒再看到有什麽多餘的東西出現在這座房間裏,于是整體就顯得愈發詭異。

対了,昨晚那個掌櫃發的黃符呢?

她驀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客棧的掌櫃給每個人都分發黃符的時候,不管內心怎麽想,只有這一個人表現得極其不樂意,還是在掌櫃黑了臉之後才給拿了下來,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是會使用的樣子。她和樂玉珊昨天晚上是給黃符放在床邊地,商量如果遇到什麽事情就給燒了或是扔了,不過一夜除了冷了點的确沒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

在房間內找了一圈沒能看得見黃符以後,夏千闌若有所思地忽然單膝跪地伏下,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揉成一團的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與昨天的原原本本不同的是,在展開來後,那上面明顯被添了很淡的兩筆。

夏千闌対符咒之類的東西并不算懂,但昨天在拿到手的時候也細細觀察了一下上面的紋路,那添上去的兩筆極其淺淡又巧妙,如果沒仔細觀察的話估計都不會發現。

她一步跨出門口的時候差點撞到女生的身上,擡眼看見千穗理有些無措的神情,詢問道:“怎麽了?”

“沒。”千穗理只朝裏面看了眼就搖搖頭,說她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屍體而已。夏千闌閃身讓開一個位置,這位日本少女卻又不進去了,轉身去樓下領了根本不能吃的早餐。

每天早上來領飯是掩人耳目的必然流程,雖然除了那個明顯精神已經出現了問題的王秀阿姨,其他都會想辦法給倒掉。“吃完飯”後,那個頭天死了舍友的叫作林塑的男生率先跟在無極荒漠的屁股後頭走了出來,他的精神狀态比起之前已經好了不少,起碼終于可以複述出來當時的景象了。

“那時候我在洗澡,高康城說外面好像有個小孩子在哭,還嫌煩,”高康城就是那個死去的男孩子,他們兩個是大學舍友,回想起當時日夜相處的人在自己身邊只剩下一具無頭殘軀的場景,說到這裏的林塑眼神恍惚,語氣裏不由也帶了點畏懼,“然後我出來的時候就沒看到小孩子,只感覺雨快溯進來了,就拿了東西給窗戶堵上。”

“高康城半夜忽然說悶,說床上太熱了,當時我睡得迷迷糊糊沒理他……”林塑心有餘悸道,“然後有點動靜,估計是他起來開了窗戶吧,之後我聽到有‘嘎噠嘎噠’的聲音,很輕很輕,後來我睜眼看見他還在窗邊站着,罵了他一句就繼續睡了。”

天公在下了兩天的雨後終于稍作歇息,露出死魚肚似的慘淡白色,尋不見一絲陽光的暖意。林塑在說這些的時候從始至終盯着外頭,他隐隐有個猜測,他的舍友很可能是因為開了窗戶碰到了外面的雨才會導致這樣的,至于那個哭泣的小孩子,因為高康城也沒說清楚,自然而然地被他忽略了。

夏千闌聞言卻是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個小孩殘影。

副本內第一次出現的可能是偶然,可當每一次的意外都和孩童挂上鈎,就不可能再想當然地認為是巧合了。她還想再問什麽,但無極已經擺擺手示意林塑不必再說下去:

“今天趁着雨停,我們一定要找清楚究竟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不然等到之後再下雨,可能幾天都要在荒廢中度過了。這樣吧,我建議大家分成兩三個人一個隊伍去找線索,最好是問問當地人,等到下午的時候來客棧裏聚齊,大家都把找到的線索完全公開,誰也不許藏私,怎麽樣?”

這是他見過的対于玩家行動的限制最大的一個副本,甚至可能動手能力差的人沒能搞清楚背景就已經被雨水給殺死了。此言一出,另外幾個人都是深以為然,除了那対夫妻當中的女人。

女人冷哼一聲,看向無極的眼神帶了點不滿:“那你是什麽意思,說來說去不就是我們找到的線索都給上交給你咯?怎麽,當旁人都是傻子,拼死拼活給你賣命?”

無極面露怒色:“瞧你這說的,不分享線索難道你覺得一個人能單打獨鬥出去?這個副本本來就是考驗團結的……”

話音未落,只見女人冷哼一聲,竟是動作迅速地一把扯下了他手腕袖子裏藏着的一條黑色面罩,無極臉上勃然變化,下意識地就想從她的手裏奪過來,卻被劈手打了下。他在衆人面前一直是走的善良老玩家路線,又不可能忽然対一個女人動粗,氣得拳頭都緊緊捏了把。

“我第一晚就感覺夜裏有人在出門走,我和我老公住在樓梯口那邊,要是誰上來了肯定一清二楚,樓梯那邊有動靜,肯定不是我們這一層的人,你鬼鬼祟祟帶這個面罩是什麽意思?”抓住他把柄的女人頗有些得意洋洋,大聲打斷了無極的解釋,“大家要是不信就跟我去每個人的房間門口,我給每個人的門口都撒了一些熒光粉,肯定是能看到腳印的!”

“但腳印都被踩亂了啊。”金發碧眼的歐美禦姐也難得開口,不過看向無極的目光已經帶了幾分警惕懷疑,“你怎麽證明就是他的?”

女人嗤笑了聲不答話,只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支袖珍手電筒,対準了無極的身上猛地一射!只見男人的右手蹭滿了密密麻麻的特制熒光粉,他本人竟是毫無察覺。能夠混到現在的人當然不可能是沒點本事的,女人冷笑着在臉色難看的無極身上推了把,聲音陡然尖銳起來:

“其實我剛剛詐你的!我只在門把手上塗了熒光粉,過了幾小時以後這粉末顏色就是這樣的,昨晚就是你去那個王秀的房間裏動手腳的吧?”

此言一出,宛如忽然落入湖面的炸.彈,就連剛剛還想維護下無極的夫妻男都愕然驚呆,滿臉不可思議地将目光在自己的老婆和無極之間逡巡。女人氣勢洶洶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丈夫的愚笨,同時也牽起他的手怒嗔道:

“還不快走,留在這裏等被人賣呢?”

她顯然是対其他人也算不上信任,只是單純地不想讓無極繼續在那招搖撞騙罷了。趁着天色還能行動,夫妻倆很快就走了出去,不顧身後無極尴尬又惱火的臉色。

他似乎還是第一次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徹底翻車,甚至在看到那個原本対他已經很是依賴的林塑都默默地跟自己拉開了距離以後,臉上的笑容都兜不住了,拽着荒漠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沒人擔心他倆會去報複那対夫妻,畢竟兩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公然動手跟整個副本的所有玩家為敵。在其他人準備出去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夏千闌卻忽然看到一陣疾風似的人影竄過來,高高大大的男生竟是撲通跪倒在她的面前,涕泗橫流地磕起頭來。

“帶上我行不行,肖姐……”他是聽別人這麽叫的夏千闌,于是想當然地以為她就叫這個姓氏了,回想到第一夜的恐怖,僅僅過了三個副本的林塑拼了命地給幾個女生磕頭,甚至額頭都破了皮,幾滴血染紅了髒兮兮的地面。然而夏千闌并不是個特別心軟的人,在面対這樣低三下四的請求時,根本就是無動于衷。

“我是打算去比較危險的地方的,到時候也沒工夫沒義務來保護你。到時候你敢一個人單獨行動?”夏千闌凝視他片刻,忽而繼續道,“走。”

不回應已經是委婉的拒絕,夏千闌無視了爛泥巴似的趴在地上的林塑,一手牽着南椰向外走去,顯然是不想耽誤時間。樂玉珊緊緊跟在夏千闌的身後,像是只小尾巴似的,同時還回眸瞥了眼跪在地上絕望無助的男生。

夏千闌不愛收留人,或許她是個厚臉皮的例外。

不過有一點夏千闌的确是沒撒謊,在聽到她打算返回那個村落時,千穗理提出了強烈的反対意見。這個日本少女用并不标準的普通話外加英語費力地阻攔她,表示現在情況不明,現在出發去如果出了什麽狀況,很可能晚上就回不了客棧了,更況且沒有馬車夫願意帶她們過去的,那邊是個人人避之的危險地帶,哪怕重賞之下,勇夫也不一定能出現。

“我學過一點禦馬術,這點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夏千闌早在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既然之前副本在剛剛進來的時候就說他們在村落考察的時候遇到了怪事,繼而幸存者逃離,那邊肯定會有更多的線索在,副本的要求是解決鬼影,躲避并不會是個好辦法。

“那請肖闌小姐也不要太急,我們明明可以在搜集完這裏的線索以後大家商量一起過去!哪怕您不願意和無極先生合作,還有其他人在!”

千穗理焦急勸阻,但回答她的是看似一直沒什麽主見的樂玉珊。女人的目光徐徐定格在她抓着夏千闌腕部的手上,直至千穗理後知後覺地懵然松開,樂玉珊嘴角才略略勾起了點,進而擋在了她和夏千闌當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樂玉珊幽幽盯着千穗理,不管她能不能聽得懂這句古語的含義,“闌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想走也是你的事,不用越界。”

千穗理聽不懂前半句但能聽懂後半句,被嗆了下,也意識到自己的急躁,面上露出幾分淡淡的羞赧。她不再執着于阻止夏千闌去那座只存在于副本背景介紹裏一筆帶過的村落,并且在夏千闌真的流暢地找人租借到了一匹棗紅馬和馬車後,咬咬牙低頭認錯表示自己也想跟去。

馬車不算大,但三個人肯定是可以坐得下的。夏千闌也不是那種喜歡斤斤計較的人,聞言只是指了指後座,示意她們三個人一起上去。

棗紅馬被喂飽了草料,女人纖長的五指撫摸着它的脊背鬃毛,馬匹在缰繩的牽引下乖順無比。夏千闌其實之前也只是在劇組裏面因為有拍攝需要,跟着個馴馬師學了點皮毛而已,沒想到在上手時居然還出乎意料的發揮不錯。

樂玉珊并不想上馬車,而是想跟她坐在一起,美名其曰多學點求生技能,萬一到時候分散開來了不至于只有夏千闌一個人會禦馬。対方這樣的小心思夏千闌已經懶得再揭穿,雖然不清楚樂玉珊為什麽那麽執着于跟着自己,但這樣的貼近倒也并不讓人覺得心煩。

得到準許的女人甜甜一笑,動作利落地爬了上來。

**

夏千闌手裏捧着一幅破破爛爛的卷軸,在上面東拼西湊地标注出了一些周邊地帶的具體方位,她們在來的時候都是在馬車裏面的,再加上天黑沒能看得見外面,此時匆匆而過的馬車攜着人掠過田壟,終于讓上面的人能記住了那些景象。

副本裏的季節可能是初冬,坐在外頭的兩人哪怕身上穿着厚重的衣袍都被風吹得有些冷,冰凍的土壤上放眼望去是一片空蕩,起伏不平。當凜冽如刀的寒風越過平野的阻礙割在臉上時,樂玉珊将自己那厚重寬大的外袍脫了下來蓋到了兩人的身上,肩膀自然相貼,這樣才稍稍好了點。

不過這匹馬并不認得要去的路途,只能任由人指着,地圖上面的标注不算清楚,折騰了好半天甚至又回到了原路。眼見着原先白蒙蒙一片的天再度有灰黑翻起,大片大片的積雨雲在氣浪的海洋裏被推着湧動過來,一場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歇的暴雨即将來臨。

原本在裏頭安安靜靜地坐着的千穗理和南椰聽着隆隆雷聲,也感覺到了天氣的異常,連忙探出頭來看了眼。

“要下大雨了!”千穗理緊緊攥着木門不安道,“這雨下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歇……”

夏千闌沒回應,只是囑咐了句“坐穩”,登時輕松躍上馬背,短鞭在馬臀上一抽,被打得隐隐作痛的棗紅馬朝前飛奔而去,矯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田野的小道間。

在山雨欲來之前,狂烈的陰風已經吹得頭頂的棚子都快要被掀開來,不過所幸在視線裏已經出現了一座房屋。夏千闌再度揮舞起鞭子,吃痛的馬匹拽着馬車疾馳而去。

“轟隆隆——”

一道閃電撕裂雲層,把整個已經黯淡下來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晝,繼而是隆隆作響的驚雷。在夏千闌把那匹馬的缰繩解開,給牽進了屋子裏的剎那,後腳剛剛邁進去,滾滾雨幕就毫無征兆地落下,濺起一地白茫茫。

房子裏有股很濃重的馊臭味,那匹馬在進來的時候就有些不安,堅硬的蹄子在地上劃來劃去。樂玉珊也嬌氣地捂住了鼻子,剛罵了句什麽破爛地方,就聽一道清脆聲響綻在安靜的室內,原來是那馬蹄踩到松脆木牌上的聲響。

南椰眼疾手快地把碎成兩半個的牌匾從馬蹄子下搶救了出來,卻見那陳年老舊的風幹字跡上,分明寫着的便是:

義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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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1-10 12:28:27~2022-01-10 21:09: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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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張奚箬 20瓶;也瑟 5瓶;老板只賣紅燒兔頭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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