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生大事

時間拉回兩秒前。

場上, 容宓雲見游恬恬雖站着不動,但眼底一片堅定,身子緊繃蓄力, 整個人猶如一條毒蛇,重心不定,摸不清她的招數。

但這樣,顯然不是要投降。

她當即知道,此時還沒到分勝負之時。

容宓雲前沖之勢不減, 但前腿足尖和手肘暗暗蓄力。

游恬恬在容宓雲拳尖靠近時, 右手似毒蛇出擊,瞬間握向沖拳手腕, 分筋錯骨。

容宓雲早有防備,出拳之手以更快的速度收回, 變拳為爪,抓向游恬恬手腕。

“出手必拳掌打,回手須用鷹爪拿”,翻子拳的核心要點,容宓雲掌握得很好。

游恬恬面色不變, 此舉早在她預料之中,她一個震步前沖, 變手為掌,艮掌擊中容宓雲肩頭。

與此同時, 容宓雲右爪抓住游恬恬手臂, 狠狠用力。

游恬恬手臂一痛,面色發白, 整條手臂軟綿綿的用不上力。

而容宓雲受那一掌蹬蹬後退, 連帶着游恬恬一并後退, 游恬恬咬牙疼痛,腳下順着容宓雲帶出的力道腳踩巽步,同時腰腹一個用力,左掌斜劈,狠狠劈向容宓雲脖頸之處。

容宓雲抓住游恬恬右臂的手平移,指尖用力,又是用力一捏游恬恬右臂,而她右肘,恰好順勢擋住游恬恬左掌。

游恬恬右臂再次吃痛,悶哼一聲,身子不由得前移,重心不穩。見狀,游恬恬眸光一閃,不僅沒有調整重心,反而趁勢往前一撞,就着這股前傾之力,似乳燕投林般,撞入容宓雲懷裏。

而她那擊向容宓雲脖頸的左掌,早在這一撞的動作中,避過容宓雲右肘,并微微偏移,似長箭般,擦過右脖往後,張開食指與拇指,掐住容宓雲喉結。

而這時,容宓雲的左掌亦已掐上游恬恬脖間,她上身也盡力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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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慢了一步,就是慢了一個勝負。

容宓雲慢慢放開游恬恬,語帶苦澀,“我輸了。”

游恬恬亦松開容宓雲喉結,慢慢後退,她忍住右臂疼痛,道:“承讓。”

擂臺之下,一片騷動。

“誰贏了?”

“最後變化太快,我沒看清,到底是誰贏了?”

最後關頭,幾乎是兩人同時擡手掐向對方脖間,定格之時,彼此也都掐住對方要害,只看姿勢,分不清誰輸誰贏。

“容宓雲贏了吧,游恬恬再逆天,也沒逆天到那份上吧?”

“游恬恬一開始就被壓着打,中間被擊中腹部,沒多少行動力,最後關頭更是一條手臂全廢,應該沒多少贏的可能性吧?”

衆人偏向容宓雲贏,但語氣卻充滿不确定。

實在是,游恬恬給了他們太多驚喜與驚訝,他們理智上明白容宓雲贏的可能性很大,但情感上卻期待游恬恬繼續給他們帶來奇跡。

武者望向裁判,眼含期待。

裁判上前,“98號,游恬恬勝。”

“哦哦哦哦哦哦——”

“游恬恬,游恬恬!”

下邊武者激動得要瘋。

他們見證了一場奇跡的發生。

這場擂臺,她打贏的可不是其他普通開脈十二境武者,而是容宓雲,那個實力能跻入前十,和其他十名種子選手實力伯仲之間的容宓雲。

這讓他們如何不歡呼?

她帶來了太多奇跡,光是瞧着她,就像是看到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誰都無法掠奪,只能欽佩、仰望。

不管是游恬恬的實力,她身上不可複制的奇跡,還是她出自安城,都值得他們為她高興,為她驕傲。

游恬恬躊躇着,沒敢往下擂臺下走,看下邊武者激動模樣,她擔心她一下去,就會被這些武者撈起來往上扔。

容宓雲活動下被游恬恬艮掌打傷的肩,見沒傷着筋骨,面上帶有些許愧疚,“恬恬,你的手臂——”

容宓雲說沒留手,就是真沒留手,游恬恬整只右手,分筋錯骨,沒有十天半月,好不了。與她手臂相比,腹部內腑的傷,反而不算什麽了。

游恬恬道:“無妨,上了擂臺,有傷難免,況且,我也沒留手。”

容宓雲肩膀,只被她震傷肌肉、震麻筋脈,揉揉藥膏,不耽擱下午的複活賽,是因為她鷹爪捏抓她手臂筋脈及時,致使她掌心吐勁,只吐了一半便被打斷。

在這樣的強者面前留手,是找死。

容宓雲依舊凝眉,“可明天比賽——”

她這樣,明天比賽,是決計上不了的。

若是上去,右臂也不能動。

“我就不繼續參賽了。”游恬恬笑道,“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

從一輪游,走到最後,她為自己驕傲。

兩人在擂臺上說話,裁判也沒催。

實在是下邊武者心情太激動,裁判也擔心出個什麽問題。

等這頓狂歡過去,觀戰武者情緒微微平複後,游恬恬和容宓雲走下擂臺。

下邊武者自摩西分海般,自動後退,為游恬恬讓出一條榮耀之道。

普通武者,以弱勝強,無論是哪種,都值得他們将她當偶像。

哪怕她此時還很弱小。

他們期望着,注視着,想看看她最終能走到哪兒。

有點類似追星,更似在旁人身上,追自己的武道夢。

萬衆矚目下行走,游恬恬有點腿軟。

前世今生,她還沒獲得過這種榮耀,上一次這麽矚目,還是在她十八歲生日宴上,她不斷默念,蘿蔔地蘿蔔地,她穿過的是蘿蔔地。

還別說,挺有用的,她頓時冷靜了下來,和人群外的容瑾惟容瑾晟兩兄妹彙合。

容宓雲道:“去休息室,我那有容氏跌打膏。”

容家醫藥世家,他們所用的跌打膏,自然很好,比武協官方提供的還要好。

游恬恬沒有拒絕。

容家跌打膏是翠綠色的,像翡翠一樣,裝在白瓷圓盒裏,霎是漂亮,晶瑩碧翠,膠狀Q彈,若非知道它是藥膏,還以為是果凍,很能激起人食欲。

游恬恬舔舔唇,打了這麽一場,她餓了。

容瑾惟見狀,道:“我去取包裹。”

說着,風似的跑了出去。

容宓雲笑道,“十三還是那麽活潑,風風火火。”

夏季武道服絲滑柔軟,寬松舒适,将袖口挽上去就能上藥,倒也不如何麻煩。

容宓雲先給容瑾惟整條手臂噴了冷敷藥汁,之後讓容瑾晟托起游恬恬手臂。

容家武者互相上藥已成習慣,彼此間也沒什麽多大性別之分,此時這習慣也帶了出來,容瑾晟望着這游恬恬玉藕似的雪膊,和看一根棍子沒什麽區別。

他随意調整了角度,站着不動了。

手臂被移動,像是有無數根鋼針插入手臂,反複戳,不斷攪動,将血肉筋脈攪成一團,游恬恬額心頓時又冒出冷汗。

容宓雲又露出歉然之色,“不好意思,我下手太重了。”

游恬恬聲音還算平穩,甚至還能笑着安慰她,“沒事,不算什麽大傷。”

容瑾晟肅然起敬。

三堂姐的鷹爪手他也曾受過的,疼的時候恨不得将胳膊手斬下來,游恬恬竟能談笑風生,是條漢子,和關公有得一比。

事實上,游恬恬不算是說假話。

近來死劫不曾發作,游恬恬卻頗為憂慮,這并不代表老天放過她了,很有可能老天在醞釀更大的劫難,若這點小傷都不能惹,萬一有個更大的傷,她難不成要尋死覓活?

只能默默忍受,百煉成鋼。

容宓雲瞧了游恬恬一眼,又瞥向容瑾晟。

那一眼沒多少意味,但容瑾晟卻好似瞧見三堂姐在對她指指點點,瞧你,還是男子漢呢,受鷹爪抓時哭天搶地,瞧瞧人家,大将之風。

容瑾晟:“……”

容宓雲沒有吝啬跌打膏,給游恬恬的胳膊裏三層外三層,敷上厚厚一層,敷得她胳膊,像綠巨人。

“這,會不會有點浪費?”游恬恬委婉地勸道。

“不浪費,是要這麽多。”

容宓雲敷完後,又用繃帶将胳膊纏成木乃伊,完了将她手臂彎着吊在脖間。

“這會不會太誇張?”游恬恬再次委婉地問。

她胳膊沒斷吧。

“不會。”容宓雲被游恬恬逗笑,“前三天會比較痛苦,你小心些別動,動起來會很痛,三天後,就可以放下胳膊了。”

“三日換次藥,讓瑾惟替你換,再換兩次藥,就差不多了。”容宓雲拉起游恬恬左手,號脈。

“你腹部的傷,我給你開個方子,讓瑾惟替你煎藥,三天就差不多了。”

她又将裝着跌打膏的藥罐子遞給游恬恬,道:“也可以擦腹部。”

“多少錢?”

容宓雲摸摸她的頭,笑道:“你是瑾惟朋友,就是我的妹妹,不要錢。”

見游恬恬還欲再說,她笑道,“別太見外,日後打交道的時候多着是。”

容宓雲話說到這份上,游恬恬沒再提錢的事。

不然,反增嫌棄。

不過,她記下這次人情。

過了片刻,容瑾惟跑了過來,抱着兩人的包包。

她将游恬恬的包包打開,從肉罐裏取出一根肉幹,湊到游恬恬嘴邊,“恬恬,吃。”

游恬恬左手接過,招呼道:“都吃吧。”

容宓雲和容瑾晟都拿了一根,倒沒多吃。

下午,大亂鬥。

容瑾惟容瑾晟和游恬恬站在移動看臺最後一層,視線落到擂臺上。

容宓雲上午和游恬恬争鬥前十名額失敗,此時與其他九人,争奪最後一個名額。

容宓雲上午的傷不算重,敷了跌打膏揉開淤血,下午肩膀便活動自如,此時她站在擂臺一角,半馬步站好。

其他九人互相瞧了一眼,紛紛聯手,朝容宓雲沖了過來。

容宓雲實力最強,先淘汰她,準沒錯。

容瑾惟捂臉,“三堂姐太倒黴了。”

游恬恬推推她的手臂,道:“沒事,三堂姐很有策略,已經淘汰一個人了。”

容宓雲站在角落,只要對掌一推,就能落下擂臺,這看起來是她的劣勢,但同樣的,來攻擊她的人,只要輕輕一推,也能掉下擂臺。

此時,容宓雲見九人同時過來,她先前沖兩步,一托一拿,縱着那人胳膊,将沖到最前方的那個送出擂臺,之後身形往旁一閃,按住最右邊那人的肩膀猿躍而起,一個側翻身落到衆人身後。

勁力一吐,擊向最後邊那人後背。

那人身不由己地往前沖去,撞上前邊聚集在一塊的七人。

沖到最前方距離擂臺不足一米的三人,被後邊沖力一沖,雙腳紮馬重力下沉,試圖穩住身子,但容宓雲又是追擊用力,被後邊巨力一撞,這三人再也控不住身子,噔噔噔前沖,掉下擂臺。

游恬恬暗自搖頭,一夥人聚集在一塊,豈非一撞撞一大片?

當潮湧裹挾時,個人力量微不足道,此時雖然只有八人,但道理是相通的。

而且彼此間都不是可交托後背的同伴,而是争一個名額的對手,就這麽将後背交出去,是不是不太明智?

她心底念頭剛閃過,場上便有武者見旁邊武者沒有防備,或者兩人之間靠得太近,太适合偷襲,當即出手,瞬間又是兩人淘汰。

最後,場上只剩下四人。

“哇喔,三堂姐,幹得漂亮!”容瑾惟一拍手,心情激動。

容宓雲這一手漂亮,勝率一下子上來了。

“妥了妥了,這個晉階名額,不出意外,三堂姐拿到手了。”

游恬恬暗自點頭,确實漂亮,不愧是種子選手。

場上,容宓雲站在一方,其他三人各占一方,望望容宓雲,又望望彼此,其中一名武者道:“聯手?”

另一名武者罵道:“聯手什麽,剛才就你倆偷襲得最歡,別以為我沒看到,最前邊那三人,就是被你倆下暗手給推出去的。你左邊那個,你右邊那個,毫無防備地被你倆丢出去。我記得,你倆丢出去的,都是和你倆相熟的吧。”

這名武者是稍微有點心眼的,攻擊的時候跑得最慢,磨磨蹭蹭,于是被容宓雲擊中後背當保齡球丢了出去。

此時他後背鈍鈍地疼,行走擡手間會牽扯到傷處,已經失去戰鬥力。

他不願露怯,腰背挺得筆直。

他得不到名額,也不願讓這個兩個得到,“你倆聯手,不怕對方打着打着,就趁你被容宓雲纏住時,反手淘汰掉你?”

那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了。

顯然也知道對方德行。

但不聯手不行,誰也單獨打不過容宓雲。

于是,各自為政,一左一右,相距得兩臂之遠,同時攻向容宓雲。

見狀,這後背受傷的武者離三人遠遠的。

若是這三人互受重傷,他或許還能撿個漏。

想着想着,這武者笑了起來。

那邊,容宓雲以一打二,心并不怵,她右腳腳跟後移,疾步上前,一拳攻向右邊武者,待那武者後退避過,她卻以更快的速度收手以肘攻擊左邊武者脖間。

這卻是佯攻,她真正目的,直指左邊武者。

左邊武者往旁一側,躲過致命一擊,不過肩膀依舊被擊中,仿若肩胛骨被敲碎。容宓雲趁熱打鐵,一個縱步追過去,連續沖拳。

那武者勉強将手交叉護在胸-前,卻被連續三拳撞出擂臺。

容宓雲收拳,虎步龍躍,又沖向右邊武者,将他也打下臺後,她望向最後一個,道:“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我打下去?”

那武者摸摸背,走向上下擂臺的樓梯,“我自己走下去。”

太兇了,他還是不試了。

至此,前十名單已出。

散場後,游恬恬一行人去尋朱雀杯主事人,提出退賽要求。

主事人瞥了眼游恬恬手臂,道:“行,第十名獎勵等賽後發給你,武協APP賬戶,注意查收。”

游恬恬點頭。

路上,游父給她打了電話,問得小心翼翼,“乖寶,你比賽完了吧?”

游恬恬聽出游父口吻有異,當即提起心,跟着小心翼翼問:“比賽完了,怎麽了,爸?”

“你回家一趟吧。”游父鄭重地開口,“事關你人生大事。”

游恬恬:“???”

人生大事?要給她聯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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