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顏殊黛也是沒想到,她昨天才去的甘記,今天她定做了婚服的事就傳得人盡皆知。
甘姨那邊她交代過保密,所以只能是何家那兩姐妹,估計是昨天被她們看到了什麽,張若瑤膽子小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說,應該是何靈妤為了報複她幹的。
這個何靈妤,真是淨會給她找麻煩!
本來她還想瞞着顏瑛的,現在看來還是免不了一場狂風暴雨。
顏瑛一個電話直接把她叫回鼎湖。
來的路上竟然讓她想出來了一個避免争吵的好法子。
一進家門,人還在玄關換鞋呢,那邊就傳來劈頭蓋臉的一陣罵聲:“顏殊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上次你是怎麽答應我的?現在連買婚服這樣大的事都瞞着我了,還是說你覺得我不需要知道啊?是不是等你結婚那天,我和你爸都不用出現在婚禮上?你要這麽覺得那你提早跟我說一聲啊,我保證不再管你的事。”
顏殊黛換完拖鞋進客廳,就見沈齡舟一邊給顏瑛拍背順氣一邊給她遞眼神。
已經想好對策的她十分淡定:“媽,你先聽我解釋。”
顏瑛牙關緊咬,厲聲道:“行,我倒要看看你能解釋出什麽來。”
顏殊黛語氣平緩:“婚服的事确實是真的,還有一件婚紗在巴黎,但是這都是我兩年前就定了的。”
顏瑛一聽,心裏火燒得更旺了:“兩年前!好啊你顏殊黛,你居然敢瞞我瞞這麽久!”
顏殊黛連忙求助沈齡舟:“爸。”
沈齡舟安撫住顏瑛:“消消氣,消消氣,你先聽她說完。”
顏殊黛慢條斯理道:“一件婚服,不管是中式還是西式的,定做至少都要一年,我不可能去買那些流水線生産的。媽,這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吧?”
顏瑛嗯了一聲,她的女兒結婚當然要穿獨一無二的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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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也三十歲了,不可能等到想結婚那天再去準備婚服,那樣都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出于這個考慮,我才提前定制了。兩件婚服都快做好了,我不可能現在再說不要吧?”顏殊黛故意把重點從隐瞞轉移到婚服定制時間之久上。
見顏瑛果然臉色好了不少,顏殊黛繼續下迷魂藥:“我答應了你不會随随便便找個人就結婚就一定會做到,你要是不信的話,我把這兩套婚服都放在家裏,你來保管行了吧?”
顏瑛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其實我本來就是打算兩套婚服都做好後一起放在家裏,那個時候再和你們說,也不是多着急的事,對吧?”
顏殊黛一臉誠懇,其實心裏想的都是婚禮算什麽,領了證才是真的,只要戶口本在她手上就好。
顏瑛怕被她忽悠了過去,問她要個具體時間:“行,那婚服什麽時候做好?”
顏殊黛如實相告:“我在甘姨那裏定的一套褂黃昨天剛做好,今天我就讓人送來家裏。婚紗還在修改,我再去問問巴黎那邊的負責人。”
矛盾解決,一家人終于能和和氣氣地吃頓晚飯。
飯桌上,顏瑛想起一件事:“簡戌和你定過娃娃親那事怎麽突然傳出來了?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她現在對結婚一類的詞彙特別敏感,生怕一個不注意,顏殊黛就先斬後奏領了證。
顏殊黛雖然有這個想法也付諸行動了,但最後沒成她當然也不背這個鍋,思及此,她的眼裏生起幾分淩厲,沉聲道:“不是我,是簡慶華做的。”
顏瑛感到奇怪:“簡慶華?他想幹什麽?”
顏殊黛漫不經心地說:“誰知道呢?”
本來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話,現在弄得人人皆知反而不好收場了。
顏瑛問:“你打算怎麽辦?”
顏殊黛眸光微動:“靜觀其變吧,看看簡家那邊到底是要做什麽。”
顏瑛贊同:“也好,簡慶華名義上是簡戌的二叔,但實際上和簡戌他們一家完全不對付,簡戌剛回國他就來這麽一出,肯定沒安什麽好心。你多留意着點,畢竟我們兩家之間還有你梅初奶奶這一層關系,簡戌年紀小,你多幫襯着點,別叫他被人算計吃了虧。”
“嗯。”顏殊黛應了一聲,然後唇角漸漸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可不止是簡慶華一人想把童養夫一事鬧大,她想,簡戌竟然也想。
自從顏殊黛定制龍鳳褂的事情傳開後,簡戌幾乎一天來找她一次,但她都避而不見,配合了他演這麽些天的戲,也該讓他嘗嘗碰壁的滋味。
江城地處南方,十一月的天還不見半點秋意,反而烘得人不敢出門。
“大小姐,簡小少爺還在大門口等着。”陸嬸來報,語氣裏盡是焦急和心疼,“你看,要不要讓他進來?”
畢竟有誰能忍心看着一個長得這麽俊的、一看平時就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在大太陽底下暴曬兩小時?
顏殊黛除外,聽到陸嬸的話,她的心裏沒有半分波動。
這是她給簡戌的一個小教訓,好讓他明白利用她是要付出代價的。她願意配合,但也要從對方身上讨上點什麽東西,不可能叫人白白占了便宜。
大門外,簡戌斜倚在被曬得發燙的黑色機車上,面無表情地朝裏望着露臺的方向。
不知怎麽地忽然想起顏殊黛那天的一句話,她說——簡戌,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除非我不想要了,你才能夠自由,否則你想都不要想。
神情倨傲,語氣篤定,仿佛真的已經把他牢牢握在手裏。
難道她真有和他結婚的意思?
可顏殊黛分明不喜歡他,有的只是一點跟逗貓逗狗似的興趣,而他一個在被排除在權力中心的二世祖,即便家境顯赫,也沒有可以讓她利用的價值。
直到婚服這件事出來之前,他還堅信顏殊黛不肯退婚,只不過是把他氣急敗壞的反應當做解悶的小玩意。
但現在他也不确定顏殊黛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婚服一事絕對與自己無關。
那天張若瑤來找他後,他就立刻去找人調查了,顏殊黛那套龍鳳褂是從兩年前就開始定做的,而他們認識也不過短短數十天。
所以,肯定與他無關。
既然這件事和他沒關系,那他也不想摻和進去,只準備裝不知情,可偏偏張若瑤捅到圈子裏的人把這件事當做飯後談資的地步,簡慶華自然也知道了。
所以他也只能追着趕着向顏殊黛問個清楚,要個說法,以此來麻痹簡慶華。
所以即便知道顏殊黛故意把他晾在大太陽底下暴曬,他也只能繼續等着,等到裏面那位大小姐消氣。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黑,耳邊似乎有人在喊他:“簡小少爺!簡小少爺!”
再次睜開眼,人已經在室內了。
簡戌下意識撐着手臂坐起來,謹慎地環顧四周一圈,發現這是一間卧室,他現在躺在床上,并且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沒等他理清發生了什麽,一旁的陸嬸絮絮叨叨起來:“簡小少爺,您下午在門口中暑暈倒了,醫生說您醒後先把藿香正氣水喝了。我現在就去告訴大小姐您醒了!”
說完她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其實簡戌一直有健身的習慣,身體素質很好,本來在烈日下暴曬幾個小時也不是多大的事,但最近這段時間白天要應付簡慶華的監視以及暗中布局謀劃,淩晨還要和英國那邊的高層視頻會議。
兩頭顧,身體一時吃不消,所以今天才出乎意料地暈倒。
簡戌剛把藥喝完,顏殊黛的腳步聲就已經在門外響起。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才兩個小時就不行啦?”
知道她指的是他在烈日下曬兩小時就中暑暈倒,但配上她笑盈盈卻又不及眼底的表情,簡戌總覺得她意有所指。
更何況這個女人之前還對他耍過流氓,實在是讓他不得不多想。
他無視顏殊黛似有若無的調侃,語氣冷冽:“我的手機在哪?”
一醒來他就發現身上的随身物品都不見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錯過什麽重要的信息。
顏殊黛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她發現簡戌這個人生病的樣子比平時惹人憐愛了不少,一身刺都變得不那麽銳利。
唇色煞白但兩頰卻跟掃了一層腮紅似的,連手骨關節都是粉的,并不像其他人一樣,一曬就曬得皮膚黑紅,和關公差不多。
他的皮相極好,身上露出來的每一寸肌膚都白皙透淨,汗毛微不可見,像精心打造出來的白玉。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顏殊黛已經初步将簡戌列入她的結婚對象名單。
眼前這個人的五官精細漂亮得鋒利,像一把精雕細琢的泛着冷光的匕首,簡直就是為了她的審美标準量身打造的。
如果他能執掌簡軍大權,那确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感受到自己身上黏得像蜜一樣的視線,一種被冒犯的感覺在簡戌心裏升起漲大,他加重語氣再次強調:“我的手機。”
顏殊黛暫時從美色中回過神來,好笑道:“你急什麽?我還能拿了你的手機不成?”
然後就吩咐身後的陸嬸去把他的手機拿來。
陸嬸離開,房間裏僅剩他們二人,簡戌擰了下眉,臉色微沉:“你可以走了。”
顏殊黛故意支開陸嬸,就是想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沒想到簡戌來了這麽一句。
她要是真聽他的話出去就不是顏殊黛了。
她的眼眸忽地變得玩味起來,音調刻意拖長:“這是我的卧室,你現在睡的是我的床。你要我去哪?啊?”
簡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是嗎?顏大小姐就住這樣的地方?連個衣帽間都沒有?”
他早就觀察過這件卧室的陳設,雖然裝修豪奢,但無論從空間大小來講還是裝潢絕對達不到主卧的标準,更別提是顏殊黛這種從小到大享受慣了的大小姐的高要求,因此這只能是一間普通客房。
沒騙到簡戌,顏殊黛覺得沒趣,不到一秒,眼波又流轉起來:“诶,我們做個交易。”
“什麽?”簡戌神色漠然,顯然對她即将要說的話沒什麽興趣。
顏殊黛的氣息逼近,聲線像蛇一樣帶着蠱惑和危險:“你和我在一起,我幫你對付你二叔,怎麽樣?”
簡戌警惕地微眯起眼,他可不會天真地以為顏殊黛是喜歡上他了才說出這番話:“你究竟想幹什麽?”
顏殊黛狐貍眼中含着一抹探究的笑意:“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你演得挺累的,想幫幫你。”
簡戌下颌線冷硬分明:“我不需要。”
顏殊黛倨傲地挑了挑眉:“真的嗎?我敢保證顏家對你将來争奪簡軍的控制權是一個很大的助力。”
簡戌總覺得,顏殊黛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件貨物,時刻在心裏評估他的價值和風險,然後再計劃下一步行動。
他冷聲回擊:“所以要我把自己賣給顏大小姐嗎?”
只要和她在一起,那她就幫他拿到簡軍的決策權。
這算什麽?
顏殊黛狹長的眼尾微揚:“說得那麽難聽幹嘛?和我在一起,你很吃虧嗎?更何況以你現在的實力,能鬥得過你二叔嗎?”
一提到簡慶華,簡戌眉眼就陰沉得可怖,語氣凜冽像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這就不勞顏大小姐費心了,能不能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只給你這次機會,确定真的不要嗎?”顏殊黛的笑意裏帶着居高臨下的輕蔑,似乎在嘲笑着他的不識好歹。
簡戌的聲線狠厲,咬着牙一字一句:“确定,真的,不要。”
“行吧。”顏殊黛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然後凝眸注視着他,“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不懂得低頭的人是要吃苦頭的。”
簡戌不禁在心底冷笑一下,布滿寒意的眼底透出痞氣:“多謝顏大小姐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