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風入松。

微弱的燈光下影影綽綽照出一個男人的背影, 修長挺拔的身形立在窗邊,神情嚴肅。

林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不幹涉你的任何決定,但這件事事關重大, 一旦曝光出來對簡軍的影響也是十分巨大的, 你要好好考慮清楚。如果真的确定這麽做, 那也要謹慎謀劃一番,确保一擊即中。”

“我明白。”簡戌的漆黑如墨的眼神淡漠又堅決,然後換了個語氣, “您不用擔心, 我會處理好的。您最近身體怎麽樣?”

“好。有護士有醫生的,能出什麽大事?”雖然林老這樣說, 但還是能從氣息上聽出幾分虛弱。

林老的病不是假的,人到晚年, 身上難免有些病痛,他一開始還不甚在意,後來一查發現是癌,肺癌早期。

活到這個年紀,他自己是無所謂了,還留着一口氣就是放心不下簡戌。

管理初林的這兩年來,簡戌的商業頭腦有目共睹, 但畢竟還是年輕,他怕簡戌太沖動着了簡慶華的道。

聽到護士喊吃藥的聲音, 簡戌道:“您先吃藥休息吧, 我挂了。”

知道簡戌一貫不喜歡麻煩別人的性子,林老藹然道:“好, 你要是有什麽事就打個電話給我, 別一個人硬扛着, 我這個老頭子好歹還是能幫你出出主意的。”

簡戌神情柔和了些:“嗯,謝謝林爺爺。”

挂斷通話後,整間屋子陷入了長久的黑暗,只剩下他指骨上若隐若現的猩紅煙絲。

如果不是五年前在奶奶的葬禮上遇見林歸儒,他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可以與簡慶華抗衡的資本。

十歲那年他迷上騎摩托車,兩年後聽到他爸跛腳的真正原因後他才恍然大悟這是簡慶華對他的誘導。

一個十歲的孩子沒日沒夜地在賽車場混,荒廢學業是肯定的,練車過程出個意外也不是沒有可能。

假如他沒有聽到那個令人作嘔的秘密,那就會在簡慶華有意無意地引導下自然而然地成為一個混日子的纨绔子弟,然而沒有人會懷疑簡慶華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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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傳來震動,屏幕的光亮得刺眼。

簡戌劃開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但語氣卻并不陌生。

【記得醫生說的備孕注意事項吧,我再跟你強調一遍,不抽煙不喝酒,作息規律……如果你不介意頭發黑一段黃一段的話,那不染黑也行,反正備孕期間不能再染了。】

不是顏殊黛還能是誰?

那邊還源源不斷發來信息:

【記住了嗎?】

【怎麽不回我?有沒有禮貌?】

……

【看到了立刻回我信息。】

直到簡戌無可奈何地敲下一個1,顏殊黛才像滿意一般停了手不再繼續狂震短信。

簡戌對她的霸道行徑很是無語,但不得不承認,剛才萦繞在心頭的郁氣确是被這幾條短信震散了。

随手将煙蒂摁滅。

晚上,紫園。

費淏行至書房前,敲門。

忙碌了一天,顏殊黛的聲音略顯疲憊:“進來。”

費淏雙手呈上:“大小姐,這是遲洵小姐寄到家裏來的訂婚請帖。”

顏殊黛接過後翻了翻,日期定在半個月後。

費淏如機器人一般聽不出情感色彩的聲音響起:“12月1號這天晚上暫時沒有行程安排,如果您要參加的話,那我就先加入行程表。”

遲洵是遲衡的妹妹,顏殊黛和她的關系不算多親近,只是當時和遲衡戀愛時見過她幾次而已。

訂婚宴确實沒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送上一份禮物情面上就過得去。

“不去,你幫我準備一份禮物送過去。”顏殊黛修長的手指按壓眉心。

最近除了處理公司事務外,她還要抽出一部分時間精力放在簡戌身上,自然是不願意在其他地方浪費心力。

費淏道了聲“是”就退出去,不再打擾顏殊黛。

第二天早上,顏殊黛接到遲衡的電話,目光流露出幾分詫異,畢竟倆人分手後,他就一直刻意保持距離從不主動找她。

“喂。”

“是我,遲衡。”

遲衡一向溫潤的嗓音此時略帶局促,就像是怕對方不知道他是誰一樣,一上來就自報家門。

顏殊黛不禁低笑了聲:“我還不至于删了你的號碼吧。”

遲衡也自嘲似的地笑了笑,然後道明來意:“我妹妹的訂婚請帖你應該收到了吧?”

顏殊黛喝了口咖啡:“嗯。”

“你那天有空嗎?”遲衡頓了頓,小心翼翼道,“洵洵她希望你能夠來參加。”

大概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景仰的對象,無關愛慕只是全然的欽佩。

顏殊黛對于遲洵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将對方視為高不可攀的偶像,只需遠遠地看一眼內心就充滿力量。

顏殊黛越超群出衆她就越不敢靠近,同時心底的敬佩也多一分。

即便她作為遲衡的妹妹和顏殊黛見面,顏殊黛有意識地收斂氣場時,她也能感到那股壓迫感。

遲洵豔羨她的外貌,傾倒她的魅力,嘆服她的能力,渴望自己能成為這樣的人,哪怕只有一點點相似都是她的榮幸。

因此,她希望顏殊黛能來參加她的訂婚宴。

其實要不是遲洵百般懇求,遲衡是不會打這個電話的。

他知道顏殊黛向來不喜歡參加這類宴會,就算是談戀愛的時候都不曾向她提出什麽請求,今天這番倒像是拿倆人曾經的情分強逼她答應一樣。

“如果你不方便就——”

顏殊黛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遲衡都開口了,她倒不至于連這點小事都不答應,電話一挂斷就和費淏交代了,然後發了條短信。

另一邊,簡戌的手機屏幕亮起。

【把你12月1日那天晚上的時間空出來,和我去參加一個訂婚宴。】

簡戌無語發笑:

【你都不用先問問我有沒有時間嗎?萬一我沒空呢?】

顏殊黛理不直氣也壯:

【所以啊,我不是讓你把時間空出來了嗎?】

簡戌咬牙切齒:

【行……你真行。】

沒過幾日,顏殊黛的短信霍地又到了:

【在哪?我現在去接你。】

簡戌:

【沒記錯的話,現在離訂婚宴還有一個多星期吧。】

顏殊黛:

【沒錯,不過我有說過在那之前不找你嗎?】

簡戌:

【去哪?】

顏殊黛:

【綠灣酒店,一個私人高珠展。】

簡戌:

【……這種事你自己去不行嗎?】

顏殊黛:

【不行。別浪費我時間,地址發我。】

簡戌:

【我自己過去。】

顏殊黛:

【随你,反正十五分鐘內我要見到你人出現在我面前。】

簡戌:

【遵命,大小姐。】

……

十五分鐘後,綠灣酒店。

顏殊黛到的時候,簡戌已經在那等着了,見到她時還挑釁似的歪了歪頭。

應該是剛見完客戶的緣故,他今天穿了一整套的深色西裝,正經中透着股邪氣。

“來得挺快啊。”顏殊黛似笑非笑地說。

簡戌倨傲地擡起下巴,笑得雅痞:“顏大小姐的吩咐,我可不敢怠慢。”

顏殊黛滿意地勾起嘴角,簡戌最近是聽話了些,算不上百依百順吧,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樣針尖對麥芒。

經過這些日子,簡戌也是摸到些她的脾性,知道越是跟她唱反調她就越來勁。

還不如直接答應下來,省事。

此次高級珠寶展不對外開放,品牌單獨邀請vip客人來前來看展,一個時間段也僅接待一位客人,所以現在一層樓除了他們和費淏,其他的都是品牌的工作人員。

門口立了兩列西裝筆挺的保镖。

一進去,簡戌就想找個地方坐着消磨時間,被顏殊黛一眼看穿,直接給了他一記眼刀:“跟着我,別想偷懶。”

簡戌百無聊賴地跟在她後面,被幾個工作人員簇擁着前行,聽他們為顏殊黛講解每一件珠寶設計理念,作品靈感之類的東西,然後幫她上身試戴。

他的物欲其實很低,暗中謀劃争奪簡軍控制權不過是為了給父母出一口惡氣,并非他本身對于功名利祿的追逐與野心。

尤其眼前擺放的大部分都是為女性設計的珠寶首飾,他就更顯得興致索然,好在顏殊黛不需要他給意見,否則的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不小的折磨。

直到倆人離開,簡戌都不知道顏殊黛買了什麽,買了多少。

車裏。

顏殊黛拿出剛才挑中的其中一款珠寶,頂級的切割讓整條項鏈即使在陽光微弱的車裏,都能散發出足夠耀眼的光芒。

簡戌狐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這件珠寶由八條長度不一白鑽項鏈組合而成,怎麽看都不适合他戴吧?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顏殊黛将項鏈上的一枚紅寶石山茶花拆了下來,變成一枚可以單獨佩戴的胸針。

“試一下。”她擡了擡眼皮示意。

簡戌躲開她即将碰上西裝外套的手,聲音冷硬,帶着不小的抗拒:“我不需要。”

顏殊黛不顧他的意願讓他做婚檢,他可以配合,不提前打招呼就把他叫出來,他也可以接受。

但唯獨這件事他不能答應,他不想欠她什麽,他們之間也不是可以互送禮物的關系。

從上次她打算給他買衣服的時候,他的态度就很明确了。

也許是簡戌最近的表現太過聽話了,他突如其來的拒絕讓顏殊黛倏地産生久違的不滿,眼底染上一層薄怒,厲聲警告:“簡戌,拒絕我的代價,我相信你不會想知道。”

在這場無聲的對抗中,簡戌首先敗下陣來。

誰讓他有把柄讓人捏着呢?

他不情不願地接過顏殊黛手裏的胸針,別在西裝上,原本已經足夠高貴冷豔的鴿血紅竟然被他帶出了幾分血氣和野性,和他恣意不羁的氣質融為一體。

都說珠寶襯人,現在看來反倒是人襯珠寶了。

顏殊黛的目光在他身上緩緩游動,像織網一般把人籠罩住,旋即滿意地揚起薄唇,覺得自己挑珠寶和挑人的眼光果真不錯。

她悠悠提醒:“訂婚宴那天記得戴上。”

簡戌不耐地問道:“為什麽?”

顏殊黛的食指輕點他西裝上的胸針,嗓音帶着蠱惑:“因為這樣,別人就知道你是我的男人。”

簡戌渾身血液逆流,下颌骨似乎都抽動了下,絲毫不畏避地逼近她,眼神戲谑:“那我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顏大小姐送的這份厚禮?”

顏殊黛左手輕抵在他胸前,湊近他的耳廓,朱唇輕啓,語氣極為暧昧:“不客氣,我對自己的男人一向大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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