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很快就到了遲洵訂婚宴當天, 顏殊黛挽着簡戌的手進的場。

遲洵看到顏殊黛很是激動,立刻帶上未婚夫一起上去打招呼,有點腼腆:“殊黛姐, 你來啦。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我未婚夫沈子駿。”

其實她性格很是開朗活潑, 只是遇上景仰的榜樣難免緊張羞澀,怕氣氛尴尬所以還拉上遲衡一起。

顏殊黛莞爾一笑:“祝你們訂婚快樂,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話音一落, 費淏就将禮物呈上。

作為今天主角的倆人事情還有很多, 要招呼的不止一位客人。

簡單寒暄了幾句,遲洵就說:“二哥你幫我招待一下殊黛姐, 我們先去爸媽那邊。”

遲衡朝着簡戌的方向伸手:“你好,我是遲衡。”

其實都不用作介紹, 簡戌早就認出面前這個男人就是遲家二兒子遲衡。

餘光掃到側後方的簡慶華,他旋即漠然又不耐地吐出兩字:“簡戌。”

遲衡讪讪地收回在半空中的手,不甚在意道:“那我帶你們逛逛?”

“好。”顏殊黛輕輕颔首。這也是她第一次來遲家。

遲衡的視線在簡戌身上掠過一秒,目光微閃,然後問:“手指上的傷口恢複得怎麽樣?”

顏殊黛一下子就明白他的用意,狹長的眼尾微揚:“挺好的,沒留疤。”

其實遲衡是她最為滿意的一任前男友, 知情識趣,從不會對她提出什麽要求, 也不會過問她的行蹤, 永遠體貼地為她準備好一切等她回家。

如果不是她有結婚的打算,如果遲衡不僅是一個醫生, 那他們應該現在還會在一起相處得很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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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現在分手了, 遲衡也想着幫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他是最不會也最不喜歡撒謊的人, 卻為了她,兩次在簡戌面前扯謊話,甚至今天還是他自己主動的。

簡戌聞言眉間一擰,幾乎要煙消雲散的愧疚感又被喚醒幾分,腦海裏迅速劃過那天費淏說的一句遲醫生,緊接着不着痕跡地往遲衡臉上掃了眼。

遲衡,遲醫生?不錯,遲家二公子确是在醫院工作。

他會關注遲家二公子長什麽樣,卻不會去關注一個小小的家庭醫生長什麽樣,所以才一時沒将這兩個身份聯系到一起。

可遲衡怎麽會屈尊降貴去當一個家庭醫生?

不過這個疑問很快就被他抛之腦後,因為他遇到了讓他更棘手的問題——張若瑤也來了。

遲衡帶着他們二人在遲家辦婚宴的公共場合繞了一圈,在場的來賓自然也看到顏殊黛和簡戌站在一起的場面,童養夫一事現在還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一時間八卦的眼神此起彼伏地往他們這邊掃。

即便是上前面對面打招呼,也默契地不問起他們二人的關系,畢竟誰都摸不清顏殊黛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更不會冒着觸黴頭的風險去調侃她和簡戌的關系。

雖然那天顏殊黛參加高珠展後就直接把珠寶帶走,但眼尖的富太太還是能憑幾個視頻,就認出顏殊黛身上的項鏈和簡戌戴的胸針就是從一套高珠上拆下來的。

這不就明晃晃地告訴其他人——簡戌是她顏殊黛的個人私有物嘛?

幾個人就這一點揶揄起來。

一位富太太說:“簡長貴好歹也有頭有臉的人物,就舍得自己的孫子受這種屈辱啊?”

啤酒肚老總:“有什麽好舍不得的?難不成簡長貴還要因為一個不成器的孫子得罪顏家?換你你怎麽選?”

“你說的倒也沒錯。”

另一投資大佬:“你們還別說,簡長貴可不傻,要是這顏家和簡家最後真能聯姻,那他做夢都能笑醒。”

這段對話被一直躲在角落裏的張若瑤聽了去。

其實也說不上是躲,她是跟着何家母女一起來的,轉頭何太太就帶着何靈妤去拓展人脈了,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裏無所适從。

放眼望去偌大的一個宴會,人人都在問候故友結交新友,卻沒有一個是她能說得上話的朋友,也沒有人願意主動來和她搭話。

這裏是不屬于她的交流圈子,就像是剛才,如果不是聽到那位富太太說起,她根本就不知道顏殊黛戴的項鏈和簡戌的胸針原本是組合在一起的一套高珠,更加意識不到顏殊黛背後極強的占有欲。

可憑什麽呢?

憑什麽顏殊黛一出現就能受萬人簇擁,她卻只能待在這個角落假裝不在意來維持自己的一點體面?

一股濃郁的自卑和嫉妒從張若瑤心底升起,顏殊黛不就是靠投了個好胎,生在顏家嘛?

顏家大小姐就能不顧他人意願,随意折辱他人嗎?什麽童養夫,什麽所有物?

簡戌明顯是不願意的,是被強迫戴上那枚胸針,站在她身邊的!

他現在一定在心裏作嘔吧?張若瑤這樣固執地認為着。

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她因為沒有好的家世而被人輕視,簡戌雖然有簡家的背景,卻也因為利益被家族當成一顆棋子,被高他一等的顏殊黛随意折辱人格。

洗手間。

顏殊黛從手包裏拿出粉餅和口紅補妝,她從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一點疲憊的狀态。

別人那些的竊竊私語她不是沒有聽到,但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所以并沒有制止。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包括簡戌都知道——簡戌就是她顏殊黛的。

是她的東西,就不容別人觊觎。

出了洗手間,她往大堂的方向去,簡戌還在原地等着,看到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女人,黛眉微微一蹙。

顏殊黛認出那是張若瑤,沒想到她和簡戌還認識,一走近就聽見她說:“簡戌,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你是被迫的。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你盡管說,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簡戌,我讓你在這等我,不是讓你在這和別的女人聊天。”顏殊黛傲慢又輕蔑的聲音響起。

張若瑤一下子就被這語氣中的不屑刺痛了,就算顏殊黛真的和簡戌在一起了,難道他就沒有和朋友交流的權利?還是覺得她不配和他們這些人說話?

“還愣着幹嘛?跟上。”顏殊黛輕蔑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若瑤積攢了一晚上的嫉妒與憤懑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她不知道從哪忽然生出一股對抗的勇氣,拳頭攢緊,聲音裏是滿滿的質問:“顏大小姐這樣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哦,我強誰所難了?”顏殊黛好整以暇地揚起眼睫,給了她今晚第一個眼神,等着看她能說出什麽來。

張若瑤被盯得不自覺發怵,但為簡戌讨回公道的激憤還是蓋過了理智,讓她無暇思考得罪顏殊黛的後果:“顏大小姐想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何必盯着一個不喜歡你的男人不放,強扭的瓜不甜,您說對吧?”

說完她往簡戌臉上掃了幾眼,希望能夠借此讓簡戌對她改觀,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

顏殊黛眉梢一挑,慢條斯理道:“那又怎麽樣呢?我顏殊黛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甜的,苦的,都只能是我的,就算是爛掉,我也不會讓給別人。”

緊接着給了簡戌一記眼刀,踩着高跟鞋毫不遲疑地離開:“跟我過來。”

簡戌邁開長腿跟上,一場三人鬧劇散場,只留下張若瑤在那裏接受其他人八卦輕視的目光。

上車後,顏殊黛支開楊宇和費淏,慢悠悠地掏出口紅,往自己那張完美的臉蛋上加深唇色。

朦胧的燈光的映襯下愈發顯得妖豔動人。

簡戌等得不耐,不想陪她白白浪費時間,擰起眉頭:“顏大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顏殊黛瞪着他驀地一笑:“小沒良心的,我才幫了你,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還跟我黑臉?”

簡戌反問:“你幫我?”

顏殊黛哦了一聲,眼底的促狹更深了一層:“看來是我誤會了,那我現在就去和張小姐解釋一番,不妨礙你們濃情蜜意了。”

剛才看到他們倆人站在一起,她幾乎第一時間就猜到張若瑤就是傳聞中簡戌為了追她追到牛津的女同學,但她卻沒有從簡戌眼裏看到一點喜歡的情緒,有的只是厭煩。

再稍微聯想一下定居英國的林歸儒就知道,簡戌當初肯定是以追張若瑤為借口去了英國。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躲開簡慶華的監視,才能擁有與之對抗的資本。

簡戌呼吸一滞,微眯起眼和她對視:“你怎麽知道?”

他自認在張若瑤這件事上沒露出什麽破綻,連張若瑤本人都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一直認為他是因為被她拒絕太多次現在才對她愛答不理的。

“我猜的。”顏殊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幽幽道,“當初你故意引我去後花園,還把童養夫的消息發出來,不就是為了借我的手擺脫這些莺莺燕燕?”

簡戌的目光瞬間變得警惕起來:“你什麽時候意識到的?”

顏殊黛側眸瞥了他一眼:“幫傭讓我不要去花園我就開始懷疑,果然在那裏見到你了。”

簡戌眼露不解:“那你為什麽還要幫我?”

如果顏殊黛是在生日宴後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引起懷疑再去調查還說得通。

但現在他實在想不明白,顏殊黛為什麽明知他的算計,還會去做一件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麽利害關系是他忽略掉的?

顏殊黛久久不發一語,盯着他的眼底逐漸變得玩味起來,就在簡戌快要受不了這種無聲的折磨時,她忽地莞爾一笑:“你這麽可愛,我怎麽舍得讓你失望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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