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弄死她的就有救她的
下了船，喬靈乖巧地向船阿公和船阿婆道了謝，船阿婆還塞給了喬靈一口袋米餅，喬靈滿心歡喜，好似她在遇見馬兄之後就轉運可以遇見好人了，于是她又給馬兄喂了些胡蘿蔔。
姜棄下了船就去買馬，喬靈便牽着馬兄跟在他身後，歡天喜地地逛着集市。
喬靈買了一條厚厚的棉褲，還弄了一雙粗犷的毛皮靴子，她絲毫不介意往醜裏打扮，只要暖和就好。
姜棄買了馬，居然沒有立刻趕路，反倒是也去集市逛了逛，還買了個錐帽擋住了臉。之後他又去了武器鋪，再出來的時候腰間居然別了一把長劍。
姜棄見喬靈蹲在門口吃米餅，故意突然拔劍，劍尖就戳在了喬靈手中的米餅上，離着喬靈的嘴唇不足寸餘。姜棄對着喬靈笑的依舊是那麽溫柔，可偏偏行為卻如此惡劣。
“怎麽樣？”姜棄擡起劍，笑嫣嫣地問。
喬靈咽下了嘴裏的米餅渣滓，憤憤地說了聲：“真賤！”
“走吧。”姜棄收起劍，翻身上了馬。
喬靈很是驚奇地望着他。
姜棄笑道：“既然甩不掉你，那便依了小四說的，把你當個使喚婆子用吧。”
喬靈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顫，此刻她居然有種或許遠走高飛才比較好的感覺。
姜棄依言而行，之後的幾日真的沒有再想辦法甩開喬靈了，不過他也确實說到做到，把喬靈當成了使喚婆子。姜棄端着大少爺的做派，使喚喬靈給他穿衣穿鞋，洗頭泡腳。明明他抗肮髒的能力極強，卻學起了人家有潔癖的，非要每天晚上休息的時候讓喬靈去給他洗衣服。大冬天寒風瑟瑟，喬靈洗了一次，手就凍僵了。不得已，喬靈只好自掏腰包拿了錢銀，雇人去洗。
這一日，兩人沒趕上城鎮，只得宿在荒郊野外。姜棄居然還去打了只兔子，熟門熟路地在火上燒烤。喬靈蹲在一旁直咽口水，燒烤啊！這是燒烤啊！
姜棄笑望着喬靈，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不給你吃，這是本公子的。”
喬靈哼了一聲，蹲在地上嘟囔道：“我有鹽，還有花椒……對啊，我可以烤別的！”
喬靈跳起來，從包袱裏拿出了幾個白馍馍，略掰開了之後，往裏面塞了些花椒，然後用幹淨的樹枝穿起來烤，待烤的差不多了便撒上了些鹽。見馍馍騰起了熱氣，喬靈便迫不及待拿起來吃了，這燙燙的香鹹口感，太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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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棄見喬靈那副幸福地都快要融化掉的表情，除了無奈的一笑真不知還能如何了。
“肉夾馍其實挺好吃的，公子要不要以肉換馍？”喬靈笑眯眯地問。
“我這可是野兔子，比你那白馍不知貴多少。”
“我這可是花椒，一斤花椒絕對比一斤兔子肉要貴的！”
姜棄輕笑，正欲調笑卻突然變了臉色。喬靈還來不及詢問，只覺得自己被姜棄猛力一拽，正正擋在了他面前，幾乎是同時一柄閃着寒光的利刃，就這樣刺進了她的腹部。
劇烈的疼痛頓時激得喬靈軟了手腳，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而拽着她擋劍的姜棄随手一推，就把她丢在了地上，接着就是劍身碰撞的鳴響聲此起彼伏。
喬靈趴在地上，痛得無以複加，她的手顫抖地捂住腹部，能感覺到粘膩的血液沾滿了手。她面前是交錯的黑靴和不斷倒下的黑衣人，也不知是她亦或是黑衣人的血腥氣越發濃郁了。
她這是……要死了？可是為什麽她覺得不甘心呢？她不是早想過了，死了也無妨，說不準就可以回家去了，可為什麽卻這麽不甘……
喧嚣歸于靜谧，地上倒着十餘具黑衣人的屍體。喬靈的視線越發模糊，卻還是能辨清姜棄在她面前蹲□來，用手探了探她的呼吸，然後随手把她翻了個過。
“啧，一劍刺穿了腹部，你這般年紀怕是活不成了。難得你這丫頭還有些意思，可惜太過倔強了。我早與你說過，生死……自負的。”喬靈仰頭看着姜棄，發現他還是帶着他那招牌似的笑容，絲毫未變，便是語氣裏也還是帶着以往的笑意不曾改變。
喬靈疼的抽氣，眼前早已模糊成一片，卻還是固執的看着姜棄。姜棄笑着揉了揉她的頭，卻是轉眼就收拾好了包裹，翻身上了馬。
“永別了，不知姓名的小丫頭。”
馬蹄聲越行越遠，喬靈憤憤地咬着唇，卻是疼的不能動作。她不甘地輕笑，笑得渾身顫抖。
其實……是挺可笑的。自從她當上姜棄的婢女之後，雖然日子過的奔波辛苦，她嘴上也多有抱怨，可是心裏卻是很歡喜的。她覺得她變得勇敢了，可以騎馬飛馳；她覺得她變得大方了，與這個世界的人說話也不再發憷；她覺得她變得聰慧了，可以追上這位狡猾的大公子；她覺得她變得愉悅歡快了，因為這位大公子總是笑着與她相互逗弄……
可她卻是錯了，她以為姜棄渾不在意她偶爾的出言不遜，還總是被她弄得無可奈何，卻從不責罰她，是因為姜棄把她當做了普通人。她甚至覺得，他們或許能從主仆變為朋友之類的。
今晚，血的教訓告訴她，在姜棄心裏，她早就是不存在了的。
或許是因為瀕臨死亡，喬靈的腦子特別清晰。從她倒下到姜棄殺完所有的刺客，時間并沒有多長。那也就意味着姜棄的武功比這些刺客要高出許多，他用她去擋劍甚至不是為了保命，而只是想讓她死而已。
她可真是……悲哀啊。
馬兄用頭拱着喬靈，發出一陣陣悲鳴。喬靈有些費力地擡起手，卻還是沒能如願地摸住馬兄的頭。馬兄俯□，似是想把喬靈拱到背上，然而喬靈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根本不能如願。馬兄呼呼喘着，無奈地低頭舔舐喬靈腹部的血跡。
“馬兄，你……最好了。”
眼前一黑，喬靈覺得或許她終于解脫了。
不知在黑暗中沉夢了多久，喬靈突然覺得一陣刺痛，竟是把她從昏迷中強行刺醒。她迷茫地睜開眼，卻因為忽來的寒風打了個冷顫。
“小娘子，你終于醒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歡喜道。
“關睐，給這位小娘子喝上一口酒，先暖暖身子。”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帶着溫意，竟讓喬靈一時有種踏實的感覺。
喬靈被那名叫關睐的少年扶着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是半躺在馬車的外沿，那名叫做關睐的少年腰間別着馬鞭，扶起她之後，接過車廂裏遞來的酒囊。喬靈幾乎是下意識地接在手裏，僵着身子仰頭喝了一口。
“咳咳……”喬靈只覺得喉嚨都要被燒着了似的，不過平複了咳嗽之後，卻覺得身上沒那麽冷了，好似神思也終于恢複了。
“謝謝。”喬靈真心慶幸自己被人救起又活了過來，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紅了眼眶，激動的落淚，卻也有些委屈和後怕。
車中遞出了一方帕子，喬靈吸了吸鼻子，卻不好意思去接，傻笑着撓了撓頭，說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只是我臉上髒兮兮的，不能再髒了您的帕子了。”
坐在車中的男子輕笑，喬靈好奇地往車中望了一眼，卻有些驚訝。只因坐在車中的男子雙眼上覆着白緞，竟是看不見人的。
男子似是察覺到了喬靈的目光，笑着用手輕撫了一下眼眶。
喬靈有些尴尬，連忙道：“公子長得好看，我才多看了下。”
“這白緞遮蓋了我大半張臉，小娘子又如何知曉我的樣貌？”
“嗯……因為公子皮膚白皙，人家說一白遮百醜，公子定然是極美的。再者，公子與我并不相識，卻還救了我的性命。心靈定然也是極美的。”
“你不必如此誇贊我，若不是你的馬攔住了路，還示意我們往這裏走，我們也不會發現還有氣息的你。”
喬靈感激萬分地望向了站在一旁歡愉嘶鳴的馬兄，再次紅了眼眶，說：“馬兄是最好最好的了，以後便是我餓着，也要給馬兄買胡蘿蔔吃。”
盲眼公子問道：“小娘子，不知昨夜這裏發生了何事，你又是因何受傷？”
喬靈簡略地說了一下，只說昨夜自己露宿時突然碰到黑衣人刺殺一位公子，結果自己不幸被某不良公子擋刀，然後其他黑衣人都死了，而那位公子奸笑着離去。
盲眼的公子點了點頭，說道：“聽你的聲音，年紀也不大，還是早些回家去，莫讓家人擔心了。”
關睐道：“小娘子是要去哪裏？若是順路，我們可以送你去縣裏，也好就醫。”
喬靈此刻雖然孤獨無措，卻不想影響他人的行程，便婉言謝絕道：“多謝公子和小哥仗義相助，我現下已經好多了，有馬兄在，應該可以安全無虞地到縣裏。公子的恩情怕是現下報答不了了，我也不想再耽誤公子的行程。若是有機會再次遇到公子，喬靈定要想方設法地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盲眼公子溫和笑道：“救你許是你我有緣，你也不必如此記挂，若要報答，那便在別人遇見困難時幫一把手吧。你若是能多結些善緣，也算是報答我的恩情了。”
喬靈幾乎崇拜地看向盲眼公子，她這是遇到活雷鋒了嗎？他不要她的報答，卻鼓勵她去幫助別人。嗚嗚……在遠離了姜棄那個黑心黑肺的家夥之後，她終于遇上了一位真正善良的公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