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沖動

一群烏鴉黑壓壓地從天空中飛過， 站在枯木上的禿鷹擡頭看了看，威脅地張開翅膀，烏鴉群被驚吓到， 四散開來， 很快消失在遠處，禿鷹這才收起翅膀，歪了歪脖子。

小麋鹿已經和禿鷹僵持了一整天， 大概是累了，趴在灌木叢下面， 心大地正閉着眼休息。

紅霞一點一點散去， 禿鷹動了動爪子， 躲在野草叢中的兩貓一狗情緒也有點焦躁，又喝又餓不能動彈，還随時有被禿鷹發現的危險。

這時候禿鷹動了，它長嘯一聲， 響亮的鷹唳讓小憩的麋鹿被驚醒過來， 大大的眼睛充滿茫然，然後便看到巨大的禿鷹朝着自己撲了過來。

“呦——”

小麋鹿驚叫出聲，那點子睡意也消散得一幹二淨， 禿鷹這次用了全力，它撲騰着翅膀懸在半空， 爪子抓向擋路的灌木枝丫， 用力往後一扯，可以聽到清脆的斷裂聲。

小麋鹿連忙往後退去， 一些樹枝斷裂的時候形成的鋒利斷口， 劃在小麋鹿的皮毛上， 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 小麋鹿吃痛，身後的尾巴和屁/股已經擠出了灌木的遮擋範圍，大咧咧地暴露在外面。

禿鷹眼神一暗，把爪子上的樹枝一扔，撲騰着翅膀後退，然後繞着灌木叢飛了一圈，轉到了小麋鹿的身後去，它的速度很快，小麋鹿還沒反應過來，鋒利的爪子就狠狠向着它身後抓去。

“呦——”

爪子刺穿皮毛，小麋鹿吃痛，蹄子在地上扒拉，免得被禿鷹硬生生從灌木叢裏拖出去。

有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灌木叢因為一鷹一鹿的拉扯，整個搖晃起來，連附近的蟲鳴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歇了。

禿鷹見抓住了獵物，眼睛一亮，它用力扇動着翅膀，小麋鹿掙紮的力道不及禿鷹。

即使蹄子已經在地上刨出一道深深的痕跡，還是一點一點被禿鷹拖了出去，成為禿鷹的獵物似乎是早晚的事情。

小麋鹿懵懂的大眼睛裏滿是絕望，有水珠從眼角劃過，滴答滴答滴落到地上，凄慘的模樣讓人不忍細看。

灌木枝葉掉了一地，又被蹄子踩落到泥土裏去。陳逸扭過頭，微微移動了一下位置，擋住了幼崽的視線，幼崽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正在啃着自己的小拇指，濕噠噠的口水弄了滿手都是。

就在禿鷹狩獵着小麋鹿的時候，陳逸突然感覺眼前一個黑影閃過，來不及驚呼出聲阻止，回身看去時，發現黑貓身型矯健得彷如一頭獵豹，他的速度很快三兩步就跑到了禿鷹的身後去，禿鷹聽到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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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心心念念都是爪下的小麋鹿，并不願意放棄到手的獵物回頭察看。

除了一些大型的猛獸，普通的動物根本對禿鷹造不成威脅。

封淵借着周圍的灌木落腳，動作利落地躲開禿鷹撲騰的大翅膀，直接躍上禿鷹的背上去，爪子緊抓住後背上的羽毛，這才沒讓自己摔下去。

封淵的行為其實有點沖動了，不過站出來後也來不及懊悔，他深吸口氣，穩了穩身子，這才攀到禿鷹的脖頸位置。

禿鷹在封淵跳上來的時候就感受到背上有東西了，小麋鹿已經被它從灌木叢中扯出了大半，要不是小麋鹿的腦袋還卡在樹枝間，禿鷹早就能把獵物帶到半空中去了。這時候突然竄出來一個阻礙者，即使還不知道封淵想要做什麽，禿鷹也很生氣。

它更用力地扇動着翅膀，風浪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樹葉，有些被帶到半空中，影響了封淵的視線。

不過封淵目标明确，他找準禿鷹脆弱的部位，直接開口咬下去，鋒利的牙齒撕扯着羽毛，皮肉，禿鷹痛得爪下力道放松，小麋鹿找準機會，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掙脫了禿鷹的控制，重新往灌木叢裏面鑽去，禿鷹只抓下小麋鹿尾巴尖上的一小片毛發，就讓對方順利地逃脫了。

蹲守了一整天的獵物，眼看就要到手了，又被逃脫掉，禿鷹愣神片刻後，後脖頸處被撕咬的疼痛很快又讓它回過神來，它氣得眼睛通紅，扭頭往背後看去，只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身影。

一只小小的野貓竟然敢來招惹自己？

禿鷹連小麋鹿也顧不上了，它身影一轉，想要把背後的野貓帶到高空上去直接摔死。

封淵一直留意着禿鷹的動作，一見它身體轉了個方向，馬上松口，毫不猶豫地從禿鷹的背上跳下來，他的咬合力沒辦法一下子咬死這種體型龐大的猛禽，所以封淵一開始就不是沖着殺死禿鷹而去的。

背上一輕，禿鷹馬上調整方向，只要沒有遮擋物，地上的獵物根本不可能跑得過禿鷹的速度，見黑貓要鑽進野草叢，禿鷹當先一步阻截在前面，只要黑貓繼續往前跑，無疑就是直接送到禿鷹的爪下去了。

陳逸看得心驚膽戰，但就算再焦心，也清楚如果自己現在出去只是給黑貓拖後腿的而已，他阻止着同樣想要跑出去幫忙的野狗，現在他們能夠做的就只有相信黑貓了。

陳逸抿緊唇角，再一次為自身的弱小而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封淵并沒有因為禿鷹擋在野草叢前而改變自己奔跑的方向，他眼神堅定地看着那雙泛着寒光的大爪，奔跑的速度甚至還加快了一些，禿鷹發出一聲長唳，直接迎了上去。

一貓一鷹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禿鷹的利爪抓向封淵的瞬間，黑貓突然原地躍起，他的彈跳力不錯，仗着自己身型小，踩在禿鷹的爪子邊緣，借力往旁邊一跳，脫離了禿鷹的攻擊範圍。

封淵的目的并不是草叢，而是草叢旁邊一棵小腿般粗的野棗樹，封淵直接鑽到樹根下，這才喘着氣回頭看去。

他剛才的動作非常危險，稍微有點閃失，今天他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即使現在逃脫成功，心跳的頻率依然很快，只是封淵的外表看起來很淡定，看不出剛剛才經歷過刺激的鷹爪下逃生。

一擊撲空，禿鷹盤旋一圈又飛了回來，野棗樹長得沒有小麋鹿藏身的灌木叢粗壯。

但樹幹上長有不少尖刺，也不是禿鷹能夠随便拔掉的，禿鷹嘗試了幾次，既沒辦法把躲在樹根下面的黑貓抓出來，也沒辦法把黑貓從野棗樹下趕出去，它重新飛回旁邊的枯木上，只一雙淩厲的鷹瞳，死死盯着黑貓看。

太陽早就消失在地平線後面，天色越來越黑，今天是新月，光線并不明亮，再加上黑貓本身的皮毛顏色，能夠完美地融入黑暗中去，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即使禿鷹繼續守在這裏，封淵也自信能離開。

氣息平穩下來後，封淵淡定地和禿鷹對視，舔了舔唇角邊剛才沾到的血肉味道，這麽大一只鷹，還沒烏鴉味道好，封淵嫌棄地對禿鷹呲了呲牙，然後便找了個幹淨的位置趴下來。

剛才自己的行動太過突然，幼貓一定很擔心吧，直到這時候封淵才有點懊惱，不知道這附近能不能找到麻雀，幹脆今晚抓個麻雀哄哄幼貓好了，希望他不要太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