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喔喔喔…”清晨的寂靜被一聲雞叫打破。
床上的林琳就被門外的公雞打鳴吵醒了，林琳早上起得很早，收拾好了之後就拿着包裹離開了家。
走出門就看見秦澤陽站在門口等待着自己，頭上還有幾滴露珠，順着重力方向滴在了衣服上，暈濕了一片衣角。
“什麽時候到的啊？怎麽不叫我呢。”林琳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手帕，遞給了秦澤陽“擦一下。”
秦澤陽接過手帕“沒多久。”擦了擦頭上的露水，秦澤陽擔心如果自己起來晚了，林琳一個人去會出什麽意外。
秦澤陽看見林琳今天紮了一個馬尾，頭上的頭繩是從來沒見過的樣式，有兩只耳朵，像兔子似的，十分可愛。
“你要賣的就是頭上這種嗎？”林琳拿出袋子裏的頭繩給他看了看。
“有兩種不同的樣式，一種是我頭上這種，還有一種是這樣的，沒什麽裝飾賣的要便宜一點。”林琳解釋到。
兩人說話間就走到了劉大爺家。
“今天又去鎮上啊？”劉大爺今天要去鎮上給兒子寄信，還有點家裏腌的鹹菜。
“嗯，我們今天去買點布料給秦知青做兩身衣裳，他的衣裳都穿舊了。”林琳笑着打招呼。
兩人熟練的坐上架子車，車子迎着天光慢悠悠的向前移動。
到了鎮子上林琳也還沒想好這頭繩應該去哪裏賣。
“鎮子東邊有個紡織廠，裏面女工多。”秦澤陽建議。
林琳眼睛一亮。對啊，女工多就有需求，又是工人，消費市場就有了啊。
林琳一看時間，現在是早上七點四十三。紡織廠的工人是早上八點上班，現在過去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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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家屬院離紡織廠不遠，大概兩百米的距離，林琳站在工廠和家屬院中間，拿出自己的頭繩開始紮頭發。
不一會，果然有三三兩兩的女工開始注意到她。
一個女工看到林琳紮完了頭發後，就走過來詢問“這位同志，你的頭繩是在供銷社買的嗎？”
“不是，這是我自己做的。”林琳道。
林琳沒想到這個頭繩還挺顯眼，原本以為還要等一會呢。
林琳說“我要去我遠房叔叔家，他家女兒多，我就做了幾個，打算送給她們。”
那位女工也是個機靈的“大妹子，你還有多的頭繩，那送我一個呗，我也不白要你的東西，我和你換。”
林琳面色為難“可是我做了那幾個妹妹的，只多做了幾個，打算自己換着帶的，而且多做的幾個都放在家裏了，身上實在沒有多的了。”
“這不是還有多的嘛，你可以回去做幾個，今天就當交我這朋友，我是紡織廠的工人，名字叫牛大妞，住在這棟家屬樓一單元三樓，你要是有什麽事，可以來這裏找我幫忙。”牛大妞為自己的頭發煩惱很久了，每天早上都要折騰十幾分鐘，還不一定紮得結實。看看這大妹子的頭繩多方便啊，還這麽漂亮。在街上都可以随便紮頭發，兩下就紮好了。
林琳看似很為難，心裏都快樂開花了，沒想到這麽順利。
牛大妞看出林琳表情的松動，把她拉到一邊巷子裏，悄悄從兜裏拿出一角錢。
“我和你買，大妹子你多給我兩個，你說一個價，怎麽樣？”牛大妞實在是想要這個頭繩，看見這個大妹子紮上多好看啊，跟那畫報上的女明星似的，走起路來頭發一甩一甩的，精神極了。
“好吧，我看大姐真的很想要，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我可不是投機倒把的人，你給我一點錢我再拿去給我妹妹買點禮物吧。”林琳解釋到。
“那我給你一角錢一個怎麽樣？我多拿兩個，你也多拿幾角錢給你妹妹們買點吃的。我看那大白兔奶糖就不錯，孩子都愛吃。”牛大妞從兜裏掏出三角錢。
“大姐是個爽利人，我也不和你客套，我叫林琳，住在南溪村，林家最小的女兒。大姐要是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我。”
林琳也拿出袋子裏的十幾個帶有花式的頭繩，讓牛大妞挑選。
牛大妞心滿意足的拿着頭繩，馬上拆開了自己的頭發，扔掉了紮頭發的毛線，拿出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大紅色貓耳朵頭繩。
牛大妞走出小巷，周圍的女工都看見了她頭上的頭繩，都想要，牛大妞就和問自己的幾個女工解釋了。
又有幾個女工走到了林琳跟前，詢問她還有沒有。
林琳用同樣的借口給她們解釋，最後還是以一角錢一個的價格賣給了她們。
就這樣，十幾分鐘的時間，林琳的一百個花式頭繩也賣光了，連沒有花式的頭繩也以五分錢一個的價格賣出去了三十幾個。
林琳清算了一下，自己十幾分鐘的時間掙了有十一塊六角錢，算去買松緊帶的成本也才三毛錢，淨掙十一塊三角錢，一本萬利啊。
林琳覺得十分興奮，走路都要感覺自己飄起來了。
秦澤陽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頭繩竟然這麽賺錢，在這個一級工人的工資都才三十幾塊錢的時代，林琳賣的頭繩都快趕上工人半個月的工資了。
“我厲害吧，沒想到這麽賺錢，我應該多做一點的。”林琳有點懊惱，當時只想着試試水，沒做多少。
“現在不允許幹這些事情，你也不要太冒險了，沒有我在一起千萬不要一個人來，知道了嗎？”秦澤陽有些擔心林琳，會因為眼前的利益蒙蔽雙眼，不顧自身的安危自己一個人來賣頭繩。
“我知道了，你怎麽這麽啰嗦啊。”秦澤陽一怔，自己很啰嗦嗎？林琳不耐煩了？
秦澤陽在身後眉心快糾結成一個麻花了。
“快點啊，我們還有幾十個沒賣完呢，得另外找個地方。”林琳思考着自己的賺錢大計，應該去哪裏呢？林琳決定去居民區看看。
“我們走，我知道要去哪裏了。”林琳興奮的向前走去。
到了居民區，看見有許多孩子被自己爺爺奶奶或者媽媽帶着正出門玩。
林琳故技重施，果然吸引到了幾個帶着孩子的中年婦女。
最後林琳把剩下的頭繩都賣光了，賺了四塊五毛錢，這下是真的賺了一級工人半個月工資了。
林琳拿着這些錢，準備去買六尺布，因為秦澤陽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五左右，這六尺布給他做衣服還要省着點用才夠做兩身，剩下的邊邊角角就可以繼續做頭繩出去賣。
到了供銷社，林琳看見不同櫃臺有不同的顧客和售貨員。有人拉着臉、也有人笑臉相迎，有談對象的小兩口來買結婚用品，也有小朋友來買小糖果。
林琳走到了賣布料的跟前，前面還有一個胖大嬸在排隊，這裏的櫃員正和旁邊賣水壺的櫃員聊天。
“同志，我要買兩尺布，你能把樣品拿來給我們看看嗎？”林琳前面的大嬸開口道。
那櫃員還是在和旁邊的人說着話，手上拿出了樣品給大嬸。
林琳也站在旁邊從裏面挑了挑，低聲詢問秦澤陽，“你喜歡哪一種，選一選吧。”
“你做主吧。”秦澤陽對這些實在沒什麽經驗，以前都是直接在成衣店裏買。
林琳看中了一匹灰褐色的布，這匹布耐髒，而且質量也不錯，感覺可以穿一陣子了。
“這個不錯，耐髒，夏天農忙的時候可以穿着做活。”林琳和秦澤陽分析。
“可以。”秦澤陽意簡言赅。
“還買一匹白色的吧。這個可以走親戚，進城應酬的時候穿。”林琳認真建議。
“嗯。”話更少了。
“這位同志，我要這個黑色的。”大嬸對櫃員說道。
這個櫃員終于沒說話了，拿出測量用的尺子，還有剪刀，開始工作了。
林琳眼看着這個櫃員把布繃得死緊，下剪刀的時候還往前面伸了幾下，大嬸不樂意了，林琳也下意識皺着眉頭。
“有你這麽做生意的嗎？你是當我看不見嗎？你這樣繃得緊緊的會比實際尺寸要少，還有你的剪刀明明向前移動了。”大嬸不是個吃虧的，林琳也知道如果大嬸不開口，就只能吃啞巴虧，他們也可能被這樣對待。
“不願意買就走，在這裏嚷嚷什麽？我求着你來買布了？”那櫃員趾高氣昂道。
“我今天就來和你講講道理。”大嬸撸了撸袖子，把那售貨員從櫃臺裏扯了出來。
周圍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了，還有人在悄悄議論。
“那個賣布的售貨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偷奸耍滑，我在這裏買布一直吃虧，弄得我只能去市裏買。”
“我聽說那小子是因為舅舅是售貨大樓的負責人，不然哪輪得到他啊。”
“你要幹什麽？”那賣布的售貨員有點慌了。
“幹什麽？我今天就治治你這偷奸耍滑的毛病。”那大嬸一拳下去把那售貨員打得鼻血都流出來了。
秦澤陽條件反射的把林琳攔在自己身後，手還緊緊的牽着她，沒辦法，人太多了，怕把她擠不見了。
林琳在秦澤陽身後什麽都看不見了，他就像一座山一樣立在自己身前。林琳感覺到了被呵護關注的感覺，除了在林家人身上，林家人也是因為她是“林琳才愛她”，而秦澤陽因為她是她自己而心疼她，她已經很久沒感覺到了。
她下意識側過頭忽略了這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