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夜安穩。

西米燒退下去後, 果然沒有再發燒。

第二天早上醫生來巡房,也說西米的情況可以出院。

許曼言:“醫生,走之前, 我想再給孩子做一次心髒彩超檢查。”

對于她的要求,醫生頗為不解:“許小姐,心髒b超昨天才照過, 再做一次意義不大。”

許曼言依舊堅持:“昨天不是四維的, 我想更精确一點。”

醫生挑了挑眉, 沒有再多言語,低頭将單子開好。

反正人是傅董帶來的, 醫院又是傅氏集團開的,莫說一個多餘的心髒彩超檢查,就算是想把全身上下都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那也只能由着人家。

檢查結果出來, 房間缺損從昨天的4mm變成了3mm。

許曼言心知,不是儀器誤差,而是渡過去的兩百能量值起了作用。她讓劉阿姨陪着西米回病房,自己帶着結果去找醫生。

醫生看了看報告單:“孩子的情況不錯,房間缺損已從剛生下來的7mm長到現在的3mm, 慢慢長好了不少,但是考慮到已經四歲, 完全自己長好, 保守治療就能痊愈的可能性不大, 應該考慮介入治療了。”

“好。”許曼言點了點頭。

通常情況可能性是不大, 但她有系統, 只要有能量值, 哪怕更嚴重都能恢複。

只是最好不要脫離最佳治療時間太久, 許曼言設定的時間是五歲,眼下離西米五歲只有半年,需要更多的打臉值。

她拿着一疊病歷資料,準備回病房收拾好東西走人,遙遙看見施然牽着晨晨手,正帶着溫和的笑詢問着護士什麽問題。

昨天西米沒去幼兒園,晨晨身邊沒了最親密的小夥伴,一整天都不怎麽開心。晚上施然撥了視頻電話,讓她和西米聊了會天,兩個小朋友口頭約定今天一起玩,原本以為只是随便說說,沒想到今天晨晨依然記着這回事,連幼兒園都不願意去上了,一個勁地說要找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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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只好帶她過來探病。

還帶來一大捧向日葵,看着欣欣向榮,心情舒暢。

西米和晨晨兩小只,一見面就湊在一起,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西米,你是不是被,被蟲蟲咬了,爸爸說,有看不見的,蟲蟲,要是亂摸,或者亂吃東西,就會被它咬。”

“不,我是被怪獸襲擊了,不過現在我好了,已經把怪獸趕跑。”

“怪獸,好可怕。”

“不怕,不怕,西米比它強大。”

………

許曼言聽笑了,彎着唇說,“晨晨的語言表達能力好多了,如果不仔細聽已經感覺不到她說話會結巴。”

施然點點頭,“老師教得很好,去幼兒園後,我明顯感覺到她性格開朗了許多,更願意說出自己的感受了。”

西米開始向晨晨展示昨天拼的樂高積木。

“晨晨你看,這個是蛋糕,這個是糖果屋。”

“哇哦。”

晨晨小嘴張成O形。

西米又給她看半人高的布偶。

“哇塞。”

晨晨羨慕地說,“原來生病,住院,這麽好玩。西米,我們一起,住院,好不好?”

許曼言、施然:……

連忙先後聲糾正她錯誤的想法。

“住院不好玩,真的不好玩。”

“住院打針疼,吃藥苦,要做好多檢查,還不能到處走,可無聊了。”

眼看着晨晨好像被說服了,眼裏流露出退縮之意,西米卻在一邊唱起反調。

“沒有,打針像蚊子紮一樣,痛一會就過去了,吃的藥是草莓味的甜甜,可好吃了。做檢查的機子,這麽點大個探頭,貼着我的身體,就可以看到身體裏面,超級神奇!”

“好有意思,爸爸,我也要,做檢查。”

許曼言和施然相視無語。

這怎麽解釋得清……

看來小心翼翼的永遠是大人,小孩子總是心大,任何地方,只要有過剩的精力,都能變成她們的游樂場。

容易快樂是老天賦予她們天生的能力。

……

傅臨江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其樂融融的場景。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恬淡,真摯,他的加入似乎成為了不和諧因素,讓許曼言和她面前男子眉梢眼角的笑都斂去。

他手上提着袋切洗好的水果,先賄賂西米,“你昨天說想吃車厘子和草莓,叔叔買過來了。”

“想吃草莓。”

西米打開包裝袋,先遞了顆給晨晨。

傅臨江站直身,禮貌地沖施然點點頭,似是故意解釋給許曼言聽他為什麽過來,“昨天答應過西米過來,所以……”

許曼言不鹹不淡的“嗯”了聲,雖然看不出認同與否,起碼沒有抗拒。

施然将互動默默看在眼裏。

兩人從前的關系他很清楚,許曼言回C城後,她和傅臨江應該已經沒什麽來往,朋友圈裏從來沒有傅臨江存在的痕跡,可今天看,又好像沒有那麽冷淡,連西米,都好像和傅臨江之間産生了某種程度的交集。

孩子們吃完一盒草莓,還想再把剩下的車厘子給吃掉,許曼言怕吃多了腸胃不舒服,連忙讓劉阿姨将剩下的水果拿走。

“東西已經收好,媽媽開車帶你回家。”她笑眯眯地看着西米。

話卻是對傅臨江和施然兩個人說的。

一個對她有着別樣的心思,還是遠着點好。

一個是提供打臉值的肥羊,能薅就薅。

施然推了推眼鏡,“我看你要帶走的東西挺多的,一次性拿不完,要不要幫忙?”

許曼言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傅臨江。

意思是,都怪你。

傅臨江識相地跟着一起搬東西。

許曼言一手牽西米一手牽晨晨,施然左手一袋積木玩具右手一袋繪本,劉阿姨提着媽咪包和幾個小玩偶,他只好撿了最大的那只娃娃抱着走。

身高一米九的男人,看面相清冷禁欲,懷裏卻抱着只可愛的毛茸茸的玩偶,反差感極其強烈,迎來路人頻頻側目。

兩個孩子興沖沖往外走,許曼言加快腳步。

傅臨江和施然并肩而行,漸漸落在幾米後遠。

身邊男人向來處于衆星捧月的位置,偶然幾次相遇的經歷,留下的感覺始終是高高在上且沒有溫度的,這麽生活化的一面,施然看着也覺得有幾分意思,他不着痕跡地收回打量的目光,似是尋常聊天。

“西米這麽可愛,沒想到卻有心髒病。”

“嗯。”傅臨江目不斜視地應了聲。

“心髒病的小孩子帶起來很麻煩,曼言這些年肯定不容易。”

傅臨江唇線抿直,沒有回應。

“曼言也有心髒病,不知道是不是遺傳。”

“你說什麽?”

傅臨江心髒震了下,臉色陰沉下來,“曼言身體健康,西米得病和她沒有關系,你不要亂說。”

施然極為吃驚,他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在電光火石間,想明白了兩人之間認知産生差異的原因,頓住腳步,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感慨:“你不知道,你居然會不知道!”

如今的傅臨江,有關于許曼言,不知道兩個字猶為敏感。他壓下心裏對施然生出的厭惡,聲音發緊,語氣沉沉:“我再說一次,曼言她沒有心髒病。”

不知道是覺得他的固執好笑,還是為許曼言不值,或者兩者兼有,施然嘴角扯了扯,譏諷地笑着說:“她有心髒病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還有,幾年前,有一次她病發不舒服,是我把她送到醫院去看急診。”

望着如遭重擊已然失态的傅臨江,施然繼續補刀,“傅先生,你該不會,是真的不知道,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兩人到底是怎麽當夫妻的,連知根知底都算不上吧!

………

C城有錢人的圈子就那麽大,有傅氏這個龐然大物在,繼承者傅臨江自然無人不知,連帶着他的夫人,在當年傳言也不少。

什麽麻雀變鳳凰,什麽灰姑娘,在施然看來都是加工後的故事,表面上再怎麽風光,也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他出身學者,辭去教職從事研究前不大不小也算個科學家,講究的是實事求是。

要說配不配,連妻子有心髒病傅臨江都不知道,他才是不配的那個!

他猶記得,那是個盛夏暴雨前的下午。

天氣悶熱,空氣粘膩潮濕得連健康的人都極不舒服,更別說身體有恙的人了。因為炎熱,大多數人都能不外出就不外出,盡量躲在屋子裏吹冷氣。

他上完一節課從教學樓走出,看到馬路側邊有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女孩慢慢蹲了下去。他本來也沒有注意,不經意間聽見身邊微弱的聲音說。

“先生,可不可以送我去醫院,就近的。”

以為是學校裏哪個學生不舒服,身為老師的他肯定有救助的責任,施然連忙蹲下身去,“你是哪個學院的?”

許曼言那時候捂着心口,面色慘白如紙,聲音氣若游絲,“我不是學生,我有心髒病,可能是發病了。”

看清楚面孔,施然一眼認出她是誰,又聽到是心髒病,腦海裏警鈴大作,連忙開車将人送到了學校邊上的附屬醫院。

許曼言當時人已癱軟無力,還是他将她抱到急診室,辦了最開始診療的繳費挂號手續,然後因為學校裏還有課,又不得不馬上趕回學校上課。

從重逢後許曼言的反應看,她應該是因為當時人已經發病,不記得這一段,但她有心髒病的事實,卻是不容否定的。

………

“你們站在那磨磨蹭蹭幹什麽,拿着東西聊天不沉嗎?”

許曼言坐進車裏,看着兩人石墩子似的站在原地不動,不知道什麽情況,出聲催促。

傅臨江回過神。

頭頂上明明陽光普照,猶如離婚那天,他手腳冰冷,像是身處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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