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 我不想知道。”

臉轟地燙了起來。

傅臨江的視線,宛若實質,一寸一寸從上往下燒, 燒得許曼言臉頰是熱的,耳根是熱的,脖子也是熱的……

哪怕他手撐在身體兩側, 沒有壓下來, 薄薄衣料下緊實的軀體和她隔得太近, 身上的氣息已将她裹挾着,跟着酒醉微醺。

房間裏過于安靜, 連呼吸聲都變沉,許曼言目光不知該放在哪好,在傅臨江微微滾動的喉結上停頓了幾秒。

她撇開眼, 想借着話題轉移暧昧氣氛。

“我相信你沒喝醉了行不行!放我起來, 有事跟你說。”

“就這麽說吧。”

傅臨江聲音暗啞。

他其實并不好過。

軟玉溫香,近在眼前,若說沒有一點旖旎的心思,那是假的。

可胃翻攪疼得厲害,精/蟲上腦絕無可能, 沒有呼痛出聲,全靠意志力在撐着, 不讓許曼言看出端倪。

中午那一幕, 讓他生出平生少有的挫敗感和無力。

感情不是買賣, 等價交換或者讓利酬賓即可, 也不能像做企劃案一樣, 确定目标, 按部就班執行。

羅成的話, 許曼言沒有共鳴,放到傅臨江身上,倒是大有可能心有戚戚。

生命/之光,欲念之火,人生不就是要靠着這點光和火,才能不那麽孤冷。

她就是他的光和火,沸騰着喧鬧着,不安着渴望着,着了魔般想靠近,又求不得,糾纏着靈魂不死不休。

“就是……”

想到餐廳裏和羅成的承諾,許曼言咬了咬唇道:“畫語江閣裏是不是有一幅畫,叫《春山居士圖》?”

“是,去年買的。”

傅臨江記憶裏零碎的片段似撥雲見日,浮現出真容。

許曼言一無所覺:“你不是曾經說餐廳裏的畫,只要我喜歡,都可以拿走嗎?”

“你想要那幅畫?”傅臨江聲音略冷。

許曼言:“也不是白拿,就是問你可以不可以按市場價賣。”

一聲輕笑,從頭頂上傳來。

傅臨江突然埋低頭,肩膀跟着笑一起顫抖。

他心裏脹痛得厲害,加上胃部的翻攪,痛上加痛,難受得無以複加,連話都是咬着後槽牙說的。

“許曼言,你真當我好脾氣,都由着你,所以什麽沖動的事情都不會做嗎?”

這下就算再怎麽遲鈍,也能聽出話裏的憤怒,許曼言愣住,不明白他在生氣什麽。

傅臨江紅着眼眶,索性扣住她手腕,将人圈得更緊:“畫并不是你自己想要,而是替那個姓羅的要的對不對?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心大到有這樣的成人之美,畫也好,人也好,我一個都不會讓!”

這都哪跟哪……

誰要你讓了!

是不是誤解了什麽?

許曼言想解釋,溫熱的唇覆了上來,傅臨江以吻封緘了所有言語,決然而然,避無可避。

腦子裏的弦瞬間斷了。

她迷迷瞪瞪被動的承受着,唇舌糾纏間,無意識的回應着,在近乎窒息的親吻中大腦眩暈,嗚嗚咽咽,甚至還主動摟上傅臨江的脖子。

過去不是消失 ,而是被塵封,一旦開啓,身體記憶像條件反射般冒了出來,那種美好的,熱烈的,刻進骨髓的戰栗其實從未忘卻。

不知道過去多久,許曼言恢複些許清明,試圖推搡開傅臨江,耳旁呼出的熱氣火燒火燎,想将她繼續卷入。

“夠了!”

再不停下來,真要出事。

彎曲的膝蓋,正好頂在胃上。

傅臨江悶哼一聲,埋低的頭擡起,聲音發緊:“你明明也有感覺。”

許曼言:……

她瞪了眼傅臨江,坐起身整理衣裙,調整肩帶時看到鎖骨邊的淡色草莓印,不由得皺了眉。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他這麽一弄,連衣服都不好穿清涼的了。

傅臨江聲音懶洋洋:“要不我讓你咬回來?”

“誰要咬你,一身酒氣,又臭又醜!”許曼言惡狠狠回應。

傅臨江笑了笑,沒有反駁。

他襯衣扣子開了好幾粒,領口松松散散敞開,也許是因為喝多了酒,也許是因為放縱情緒上頭,明明頂着張清冷矜貴的臉,目光裏帶了股渴求不滿的勁,相較于平日裏的他,格外禁欲有吸引力,也格外的危險。

等身上那股難捱的勁下去後,傅臨江擡起眉眼,看向許曼言:“姓羅的人際交往比較複雜,你最好不要太相信他。”

許曼言氣得想笑。

合着只不過在餐廳遇見一次,一下午的功夫,連人家身家背景都調查過了。

“你是在監控我?”

“恰巧遇見,我今天剛好在附近有事。”

“總不可能連人家的社會關系都恰好知道吧。”

“公司會對某些有合作意向的客戶做風險評估調查,他剛好是。”

“那麽多客戶,你記得可真清楚。”

傅臨江張了張嘴,百口莫辯。

其實不是他記得,是呂照記得,但放在許曼言這裏,沒什麽區別。

他笑得艱難而晦澀:“我向你發誓,絕對沒有監控你的行為,會碰到純屬湊巧。當然我必須得承認,說他的壞話有私心在。我無法控制自己産生嫉妒之心,無法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後還心平氣和的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甚至會心生恐懼,未來會向着與我希望的相反方向發展。”

許曼言沉默了幾秒。

她了解傅臨江為人,知道他有精神潔癖,是連謊話都不屑于說的性子,多半真是巧合,心裏的氣消了個七七八八。

她也不想和他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架,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情緒容易放大,一點小事能吵到天崩地裂,經歷過刻骨銘心的離散,累了倦了,淡然了麻木了,連情緒上的波動都不想有。

今天會吵起來,不光有誤會的原因在,也因為她的确亂了陣腳,心緒不寧。

壓下心底波瀾,許曼言凝在一起的眉展開:“既然你在那家餐廳是意外,那麽我也告訴你,我和那個姓羅的今天才第一次見,之所以會在一起吃飯,純粹是因為我媽的原因。”

“阿姨她……想做什麽?”

傅臨江當然知道,許如清對自己不怎麽友好。

“我媽的畫會在他的藝術館展出,帶着我一起去接洽。”

“他對你的心思,應該不那麽簡單。”

傅臨江太明白,一個每日裏忙碌不停,時間精力有限的成功男人,非工作原因,願意坐在那陪人聊天吃飯,溫言細語,舉止親昵,是為了什麽。

“不是你想的那樣。”

許曼言扶了扶額頭。

傅臨江的目光太了然,了然到她的避重就輕是欲蓋彌彰。

“我和他沒什麽,不過是了解到那幅畫對他意義重大,想着……反正把它挂在畫與江閣做裝飾也沒太大用處,不如順手幫個忙,讓他按市場價收購,那幅畫還能被真正懂得欣賞的人看到。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都可以,反正畫都是你的,你自己決定。”

“你知道我在意的從來不是畫。”

“那是什麽,是我嗎?既然在意的是我,為什麽要一直逼我,讓我不開心?傅臨江,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樣的選擇,不要煩我,不要做出格的舉動。否則,我真不知道選擇留在中國是對還是錯。”

許曼言撂下狠話,不等傅臨江回應,匆匆離去。她怕再多說幾句,自己就會被軟磨硬泡得心軟,在理智與情感上失去平衡。

半個小時後,手機上收到傅臨江的消息,僅僅一個字。

好。

似是給這段時間兩人所有的拉扯,畫地為限,做了暫時的注解。

——各自安好。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一直沒有碰面,明明生活在一棟樓,連偶遇都未曾有過,若不是在小區裏偶爾看見傅臨江的車停在車位上,許曼言都要以為他可能暫時沒住在這裏。

馮諾公司旗下的雜志,開始準備策劃做年底的時尚盛典。她每天過得格外忙碌,其實沒有多少時間去想感情上的事情。

許如清觀察了半月,反而按捺不住好奇,找機會逮住人問:“你們真的沒有聯系?”

“這不正是媽媽你希望的嗎?”許曼言面上表情淡淡的。

許如清搖頭啧啧兩聲,趁機落井下石:“這男人對你還是不太上心,表面上說喜歡,沒什麽行動力,靠不住。”

許曼言不置可否。

傅臨江的行動力是被她臨時封印了,真要讓他自由發揮,恐怕許如清不知道會煩惱成什麽樣。

“羅成怎麽樣,我看你們倆好像還算聊得來。”又過了幾日,許如清旁敲側擊問。

“我們不來電。”

“不來電還約一起吃飯。”

“媽——”

許曼言擰着眉解釋:“我那不是約會,是因為他想買一幅畫,我幫他買了,順道給帶過去。”

許如清自以為看破真相:“以他的能耐和手段,哪裏需要通過你去買,不過是借着買畫接近你罷了。”

許曼言:“因為那幅畫原本屬于傅臨江,只有我才拿得到。”

順利終止話題。

提到傅臨江,許如清果然悻悻然閉嘴,不再提要許曼言和羅成進一步發展成男女關系的事。

畫是呂照送到公司,當面轉交的。

他臨走時,欲言又止,似乎在等許曼言說點什麽,或者問點什麽。

但許曼言幾乎是淡漠地收下畫,看态度甚至連這幅畫本身,都不是很在意,有沒有送不送都好,更加別提傅臨江了。

他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過了幾日,正在上班的許曼言收到傅臨江一張照片,藍天白雲之下,典型的草原風光,斑馬群遠遠站在草叢中。

她不由得放下手上的工作。

傅臨江這是……又去非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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