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在哪?】

許曼言發了個消息過去。

這是一個多月以來, 兩人第一次互相聯系。

傅臨江馬上回複。

【k國,快到博格利亞湖了。】

看見博格利亞湖幾個字,許曼言發了會呆, 過了好一陣才繼續手上工作。

傍晚的時候,傅臨江又發了張照片過來。

是張從俯瞰角度拍攝的,照片本身沒什麽攝影技巧, 奈何風景實在太好, 随便拍拍就能出片。密密麻麻的粉色火烈鳥, 栖息在湖泊之上,有如珠落玉盤。

許曼言的記憶, 一下子跳躍到許多年前,旅游到此地時因為住宿和交通不便,為了更好的欣賞風光, 兩人只能坐着直升飛機從湖上飛過的場景。

此生最美的風景, 皆是與傅臨江一起看過。

所以有如金風玉露相逢,勝卻無數;所以巫山雲雨,難以釋懷。

她加快速度将手上事情忙完,沒有馬上回家,在幾乎空無一人的辦公樓裏靠向椅背, 和傅臨江聊天。

原來傅臨江早在幾天前就到了非洲,配合國家一帶一路的發展策略, 要跟随訪問團參與好幾個國家的經貿合作會談, k國只是其中一站, 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站, 有幾個項目已經立項, 傅氏集團名下的幾家公司将參與到當地的酒店旅游及基礎設施建設。

兩個人家常閑聊, 默契的避開了感情的話題, 偶爾互開玩笑,像是一對知交多年戀人未滿的老友。

沒有傅臨江刷存在的日子,看似如水平靜,卻總像缺乏了點什麽。

許曼言在不斷的自省中不得不承認,傅臨江是她難以愈合的傷,在陰雨天氣裏隐隐作痛,酸脹難忍,卻也是她生命裏的光,帶給她無與倫比的奇遇,足以溫暖餘生。

她可能真的已經沒有辦法,讓傅臨江從她的生命裏淡去,變成無關緊要的,熟悉的陌生人。

接下來幾天,也許是沒有在國內那麽忙,傅臨江有事沒事給她發消息,基本都是在講述他在非洲的見聞經歷,許曼言通常回得不怎麽及時,因為顧及工作和是否有許如清在場,有一搭沒一搭的。

竟然有點像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

離開k國的前一天,傅臨江告訴她,再過幾日參訪完後一個國家後,他就要回來了。

在這條消息後,緊跟着另外一條。

【曼曼,等我回來,你可不可以給我答案?】

消息才發過來十幾秒,又迅速被撤了回去。

若不是剛好在刷手機,許曼言壓根不會看到。

看着那邊不斷顯示正在編輯消息,又遲遲沒有重新發來,許曼言一只手支着腦袋,宛若看見傅臨江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的模樣,唇角微微上揚。

最終,那邊不鹹不淡地問了句。

【有沒有什麽當地的特産,想要我帶回來?】

許曼言想了想,故意出難題。

【我想要非洲草原上的星光,你可以帶回來嗎?】

城市高樓切割了高遠的天際線,晝夜不休的燈光将星光黯淡得寥寥無幾,繁華熱鬧,但遠離大自然呆久了,難免覺得索然無味,浮躁感像長草一樣野蠻生長。

她至今記得,在非洲廣袤的土地上,每到晴天夜晚,銀河迢迢點綴暗藍色天空,星辰宛若無數鑽石閃爍。自那之後,她再沒有在哪看見那麽瑰麗的夜空,純淨而絢爛得像是可以淨化人的心靈。

許蔓延沒想到,傅臨江居然給她回了句。

【好的。】

好什麽好?

難道你真能把星空給我帶回來不成?

許曼言望着手機,陷入沉思。

…………

“傅董,什麽事突然這麽高興。”

看到捏着手機的傅臨江露出笑容,同行的企業家楊總好奇問。

“沒什麽,就是買到了心儀的禮物。”

楊總挑高眉毛,“是那顆幾十克拉的星光藍寶石?”

他和傅臨江昨日剛好一起去拍賣會場,知道傅臨江買了什麽。

“是的。”傅臨江痛快承認。

楊總打趣道:“肯定是給心愛之人買的,要不然不會笑得這麽甜蜜,傅董有心了。”

幾百萬的寶石,大家都送得起,難得的是寶石貼合的那份心意。

傅臨江微笑着點了點頭。

他覺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非洲的星光,他又不是神仙,當然帶不回國內。

可k國産的星光藍寶石,就那麽湊巧在拍賣會場出現,被他毫不猶豫拿下。

出自兩人命運應許之地,被譽為命運之石的星空藍寶石,正中間有六條宛若星光的金線,在不同光線下還會由深藍變成藍紫色,美得如夢似幻。

傅臨江想不出,有比這更好,更适合作為伴手禮送給許曼言的禮物了。

回到酒店,他将切割成方形的寶石捧在手上,拿起手機準備拍照。

異變陡然而生。

天昏地暗,只是一瞬間的事。

先是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然後所有的東西都開始抖動,震顫,櫃子上的東西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地震了!

傅臨江猛然想起,k國在地震帶上。

他捏緊手上的寶石,從地板上掙紮着爬起來,向着門的方向跑去。

轟隆轟隆。

人們四散奔逃,瑟瑟發抖。

在鋪天蓋地卷來的煙塵中,有人驚聲尖叫:“房子塌了,房子塌了!”

——————

許曼言回到家。

吃飯前,習慣性的刷了下微博。

一條不起眼的推送新聞引起她的注意。

【k地發生7.2級地震】

點開文字報道,目光落在震中位置和震源深度10千米字樣上,腦子瞬間空白成一片。

見她面色過于凝重,連擺在手邊的筷子都不久久拿起來,許如清皺眉問:“怎麽了?”

“沒什麽,公司裏有點小問題。”

輕描淡寫的放下手機,許曼言起身走到客廳,打開電視。

新聞頻道正在播放國內新聞,下方滾動字幕過了幾分鐘後閃現而過有關地震的消息,卻只有寥寥數語,沒有具體人員傷亡。

“你不吃飯嗎?”

許如清扯着嗓子喊。

“來了。”

許蔓言走回餐廳,落座後又看了看手機上傅臨江有沒有和她聯系。

離地震發生已有兩小時,如果通信順暢,以他的性格,應該會主動聯系報平安。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許如清還以為工作上遇到了麻煩:“公司的事情,要不要你哥幫忙?”

“沒問題,我能自己解決。”

匆匆将碗裏的食物扒拉幹淨,許曼言放下碗,走去陽臺打電話。

“你是不是想給姓傅的打電話?”

見她有意避開,許如清一猜即中。

“媽——-”

一個多月以來,本着不正面沖突,以免母女失和的原則,平日裏許如清提起傅臨江時,許曼言基本處于鴕鳥狀态,可這回,也許是因為驟變,她豁出去了。

“k國下午發生了七級地震。”

許如清皺眉:“這關傅臨江什麽事?”

“他在那。”

看着女兒紙一樣慘白的臉色,許如清将原本冷嘲熱諷的話吞了回去。

“那就祝好人一生平安吧。”

傅臨江在她心裏,不是好人。

在她女兒的心裏,多半是。

要怎麽理解,自由心證。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格外漫長。

傅臨江的電話,呂照的電話,許曼言都打不通。

她知道這麽大的地震,通信暫時中斷極有可能,可腦子裏不斷湧現的各種可怕念頭,還是讓她內心忐忑難安。

仿佛又回到了被溫方劫持那天,衣裙血跡斑斑,和一群人站在手術室門外,像受審的犯人一樣等待着,期盼裏面負責搶救的醫生能告訴一聲好消息。

一夜過去。

杳無音訊。

第二天,電話倒是打通了,接電話的卻不是傅臨江,對方操着一口不知道哪國的語言,叽裏咕嚕說了幾句,許曼言與他雞同鴨講,甚至都來不及聽清楚對方在反複嚷嚷什麽,電話已被挂斷。

而呂照那邊,更是直接無法接通。

一定有情況!

許曼言翻遍了所有相關新聞,也只說有中國公民傷亡,名字和性別未知,具體情況要等進一步救援展開才能得知。

第三日,依然沒有丁點消息。

許曼言惶惶難安,情緒像困在迷霧裏,沒有發洩的出口,漸生恐懼。

她甚至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

不能告訴西米,你的爸爸現在可能有生命危險。

也不想對說她心不在焉的徐笑笑說,她好像又喜歡上了傅臨江,舍不得傅臨江從她的生命裏消失。

人生的大喜,還可以共襄盛舉與人分享,而大悲,無人能代替承受,只能自己默默咬着牙忍着。

許曼言将因為久久沒有聯系,在聊天界面落到很後面的傅臨江頭像點開。

眼睛裏霧氣彌漫。

【傅臨江,你想問的問題,答案我已經想好了,你最好快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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