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郎才女貌
家裏有喪事,不能起晚。
洪珠早去了前面, 洪福過來叫徐椀起床, 進了她屋裏,卻是樂了,徐椀披着薄被, 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團子, 就那麽坐在床上, 已經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了。
走過去, 她竟然還在發呆。
洪福在她面前揮了下手:“姑娘,想什麽呢,該起了。”
徐椀緩過神來,看見洪福又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犯的渾,伏身下去胡亂扯着薄被把自己整個人都蒙住了。
真是不想起來,昨天晚上她都幹了什麽啊!
徐椀一回想起自己靠在人家肩頭那模樣,真想給自己兩下子,洪福直問她怎麽了, 她在被底撅着, 鎮定了心神,這才鑽出來。
洪福趕緊拿了素衣, 伺候着她穿上。
又是哭鬧的一天。
夏日太熱,不能停屍太久,大小殓都在一日之內完成,剩下的一切從簡,停棺下葬不日也會盡快辦置。
這一場喪事也花費了不少銀錢, 也幸好徐家從前家底厚實,王夫人也貼補了些,徐椀和姐妹們在一起,姑娘家家的,也管不了什麽事,就一起跟着哭了哭。徐妧哭得最厲害,整個徐家,一直到下葬,才覺得安靜下來。
徐椀這兩日故意躲着顧青城,也沒見到他。
老太爺下葬之後,徐家大門緊閉,各房都消沉得很。
折騰了這麽些天,別說別人了,徐椀也是憔悴了些,徐妧更是消瘦了,整日不吃不喝的,心事重重的。
徐椀可算能歇着了,這幾天可是累得困乏,逮着晌午才打了個盹,就聽見不知道哪裏傳來的哭聲,問了洪珠,洪珠到外面打聽了一番,回來說是後院的。
之前,本來是要攆了陳姨娘出去的,王夫人可動了怒了,按着徐回說的,更是給人抽了一頓嘴巴,要攆出去,結果老太爺突然過世了,一時把這事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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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一下葬,王夫人可把這事想起來了。
徐瑾瑜也在家裏,書房的門一關,什麽也不管。
徐婼徐婳姐妹兩個就都跪了王夫人的面前哭得不行,苦苦哀求着留着她們的娘,陳姨娘也尋死覓活的,可鬧不來撐腰的人,沒法子了也只得伏身做小,少不得姐姐長姐姐短的求王夫人,一時間後院一片哭聲。
徐椀聽了,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這種事,還是不要參合的好,她在榻上滾了又滾,迷迷糊糊又要迷糊着了,正要入夢,房門被人在外面狠狠一推,咣當一聲,少女氣呼呼就沖了進來。
徐妧快步走了榻邊來,使勁往前一撲,這就趴了榻上來。
徐椀滾了她的身邊來,捏她的臉:“怎麽了?我娘看着,誰也不敢把你送進宮去的,選秀不是什麽好事,大舅舅會想通的。”
徐妧點頭,還是悶悶不樂的:“我娘這讓人送陳姨娘走呢,鬧哄哄的一點不安寧,我看着怪鬧的,以後成婚了的話也想找個消停的,你有沒有看過戲文當中那些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你說有沒有那樣的男人?”
徐椀想了下,笑:“有的,不然戲文是從哪來的呢!”
徐妧嘆了口氣,拉了她湊近了和她說悄悄話:“你說什麽樣的親事算是好的,我娘說給我找個高枝,可我看着她,不敢想以後的日子,本來……本來……算了那個沒良心的不提他了,離了他我肯定再找個好的。”
徐椀也是無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個旁不相幹的人,相敬如賓就算是個好婚事了吧!”
說起婚事來,徐妧也是黯然:“我也是這樣想的,你說有個什麽意思,像我娘,生了我,過了徐逸,整日吃齋念佛不管事,你不害人,人家要害你,你說要争的吧,後宅又永無寧日,沒個消停,我就不明白了,那這樣為什麽還要成親,成親幹什麽啊!”
徐椀只得安慰着她:“沒事,爹娘都是疼兒女的,定能給你說一門好親事的,尤其你娘,肯定為着你。”
徐妧嘆着氣,直扯着她的袖子:“我娘說現在就有眉目了,等祖父的孝期過了,就讓姑姑做主給問問。”
徐椀嗯了聲,對此毫無辦法。
姐妹兩個一起說了會話,對于未來都是無比迷茫,過了晌午,徐回在外面回來,叫她過去說話。
徐椀連忙起來了,仔細整理了衣裙,趕緊叫了花桂跟着,這就往前院去了。
徐回在書房裏等着她,也是才回來。
進門,徐椀上前,這兩日也沒看見她爹,也是好奇:“娘叫我?我爹呢,有幾天沒瞧見他了呢,他去哪了?”
徐回在書架上拿下一本書冊,漫不經心地:“你爹不愛住府裏,出去找宅院了,不用理他,跟我置氣呢。”
徐椀哦了聲,乖巧地坐了這邊。
不多一會兒,徐回翻到了一本雜記,走回來:“我一直琢磨個事,想親自問問你,世道就是這樣,身為女子并未有太多出路,閨中小姐們大多像你一樣,到了适婚的年紀,都憧憬一個如意郎君,可如意郎君不常有,男人多數三妻四妾,我常在軍中行走,和男人們一起時間長了,也明白過來了,因為女子毫無作為,所以他們眼中,你若無撐腰的父兄,沒有一個讓他折服仰慕的理由,光因為适合或者美貌,多半是不成的。”
她坐回桌邊,看着徐椀:“娘這麽說,你明白嗎?”
徐椀點頭:“是這個道理。”
徐回笑意淺淺:“所以多數女人,在男人眼裏就是擺件,還是他可以随意對待的擺件,說起來自古深情多辜負,無非就是用情太淺罷了。”
女人一身素白外衫,眉眼還是那樣的眉眼,可就這麽看着,就連身為女兒的徐椀都移不開目光,心中的崇敬更多了三分。
徐椀也是笑了:“我自幼在府裏長大,學的無非就是心大,不然怎麽活得下去,現在有了爹娘,也想過不一樣的日子,可娘教教我,除了嫁人,可還有別的道路可走?”
徐回兩指在書上輕輕翻着書頁:“到了什麽年紀就幹什麽事,嫁人也沒什麽不好,只不過是嫁什麽樣的人,你心裏得知道,命數這個東西,其實很玄妙。多數人都是門當戶對,門當戶對也沒什麽不好,夫妻互敬互愛相敬如賓,女兒膝下玩鬧,也是樂趣,這是大多數女子無奈而又向往的日子。其實你嫁人也好,可娘希望你能獨當一面,做個人人仰慕的女子,不是你去讨好誰,不是你去算計誰,也不是你攀附誰,你就做徐椀,做最好的自己,多的是人喜歡你,多的是人想娶你,是你去選擇,明白嗎?”
“娘,那要是選錯了呢?”
“那有什麽關系,該拿起時候就拿起來,該放下時候就輕輕一放,到什麽時候,別丢了自己就好。”
豁然開朗,徐椀鼻尖微酸,上輩子哪有人告訴過她這些。
狠狠點頭,她差點哭将出來:“娘,我不想嫁人,我不想依附別人。”
徐回在她眼裏看見淚光,更是推了雜記過來,走了女兒的面前,特意彎了腰,伸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笑意更濃:“這本雜記,你拿去看看,裏面記載了從古自今的奇女子,你現在還小,爹娘為你撐腰,什麽都來得及。”
兜兜轉轉,又拿到了這本書。
就是這本書,她看過之後,給自己取名徐閑閑,羨慕那樣肆意的人生。
其實她都看過,拿了在手裏,徐椀點頭,更是動容:“謝謝娘。”
其實在外這幾年,她也并非無所事事。
嘗試學着做了很多事,怪不得爹娘從未阻攔過,一時間萬千情緒都湧上心頭,心胸也開闊許多,的确,她能做的事情還很多,過好今生,何必總是擔憂那些有用沒用的呢!
花桂才洗了些葡萄放了桌上,徐回親手剝了葡萄給女兒,徐椀吃了,滿心的甜。娘兩個又一起說了點話,門外又有人來,問了是王夫人,趕緊請了進來。
王夫人手裏也提了一小籃子鮮果,親自送了過來,進門就是笑:“正好阿蠻在這,一會兒把這果兒拿了去,我兄弟家送來一些鮮的,甜着呢!”
徐椀連忙起身見禮,王夫人直讓她坐她的。
花桂接了果籃,這就放了一旁。
王夫人和徐回進了裏間,都坐了榻上。
本來無事了,徐椀要走,可轉念想起徐妧的話,怕是來說親事的,有心偷聽這就又坐了回去,佯裝吃着葡萄,她這就豎起了耳朵。
瓶兒随侍在旁,徐回和王夫人坐了對面。
書房的裏間榻上,也有些熱,徐回随手拿了扇子給嫂子扇風。
她也是閑問:“陳姨娘處理好了?”
王夫人嗯了聲:“姐妹這麽多年,她又是婼兒和婳兒娘,再怎麽說也伺候家裏這麽多年了,打一頓出出氣得了,真要攆出去估計她也沒法活了,算了,我看顧好自己女兒就好,多給你兄長留些臉面,他也感恩戴德。”
人家屋裏事,當然是不好過問。
徐回只笑笑:“嫂子倒是菩薩心腸,罷了,別禍害我侄女就好。”
王夫人苦笑,也是慶幸:“多虧了你回來,不然阿妧可要怎麽辦才好,原本吧,是想和我兄弟家我侄兒,尋思親上加親也挺好,誰想到出了這麽一出,雖然沒有下聘,也沒正經訂婚,但是人家應了呀,許二女算怎麽個事,你哥哥說出去的話也不好反悔,我一想就算了吧,合該阿妧再找一門。”
侄女的親事,自然有她娘看顧,徐回沒太在意:“她也小,不急的,上門提親的就挑一挑,再找一門,看着人品相當的,脾氣秉性也打聽打聽,別屈着是正經。”
王夫人點着頭這才說明來意:“上門提親的沒有相當的,我倒是相中一門,想托妹妹去透個話,看看有沒有個希望,現在父親也才過世,雖說不急的,但這個人吧,越想越是合心意,就怕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看給這當娘的急的,徐回忍俊不禁:“誰啊,這麽合心意?”
王夫人也是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也就跟你能說,我看那顧小将軍雖然名聲不好,但為人處事還真個不錯,許是我們高攀了些,但那些年不是也救過他麽……”
話未說完,外面已經傳來了一聲驚呼,花桂驚叫一聲,急得不行:“小姐!小姐快吐出來!诶呀快來人啊,小姐讓葡萄噎住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小公主在家,鬧騰得很,所以更新晚了些,作為福利,一會把她的小視頻發到微博去,給你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