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通情達理
東宮的偏殿當中,李壬狂笑不已。
太子端坐在案前,臉色鐵青,李顯跪了前面,臉色通紅。顧青城側坐在旁,目光似有意無意地瞥着門口站着的徐椀。各有異色,徐椀低着頭,耳根也是發熱,心裏将顧青城罵了個遍,都那樣求了他了,可他還是将此事捅了出去。
她說她是猜的,那也不行。
非要将她帶走才肯罷休,氣的她又放了狠話。
最後他是應了她了,不幹涉她的事情,才算了了。
本來是松了口氣的,誰想到他雖然不幹涉她,卻執意将此事透露給了太子,很快拎了李顯出去,他就招了,說是皇叔李壬給了他一些宮房圖,還帶他看了小宮女洗澡,年紀太小實在禁不住誘導,就遺了精。
李壬也被叫了來,當然了,他完全不當回事,一看侄兒那般模樣更是笑個不停:“我道多大個事,像顯兒這麽大的時候,我早通了竅了,給他安排個宮女就是,這有什麽?”
太子自然惱怒:“顯兒還小,本來身子骨就軟弱,能和你一樣麽!”
顧青城自然也不同意往他身邊安排宮女,他前世就是沉迷女色,最後死在女人身上的,今生他親自顧看着,自然不能讓他再重蹈覆轍。
李顯跪在地上,也是沒臉擡頭:“皇叔害我!我不要什麽宮女,我誰也不要!”
說着這話,還回頭看了徐椀一眼。
作為此事的宣揚者,發現小殿下病症的大功臣,徐椀冷汗直流。
顧青城故意透露出她來,分明是不懷好意。
來的路人,淑娴還拉了她的手一下,讓她自求多福。
原來這兩天李顯不正常,淑娴是知道的,平日都是她在處理,到了她這夜裏,沒藏住,只怕李顯要埋怨她才是。
她心如搗鼓,實在不敢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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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壬還逗着李顯:“你現在是不懂女人滋味,所以才避而遠之,皇叔告訴你,等你嘗到了滋味,讓你舍都舍不得,精氣神別都遺沒了,好生弄兩回,實在不願要宮女,那就使兩個小太監,一樣的。”
急得李顯惱了:“皇叔!”
顧青城也是皺眉:“真是胡鬧。”
太子從來潔身自好,身邊女人也沒兩個,自然懂得其中利害,臉色冷漠,直接叫人将老五請走了。至于自己兒子,自然的叫了人來,好‘照顧’着。
徐椀也在這些人之列,忐忑得心都要碎了。
将太子恭送走了以後,她才松了口氣,可李顯一起來目光已然不善,她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顧青城還在,更是把淑娴姑姑叫了來,好生訓斥。
徐椀側立一旁,終于明白過來,她犯了第一條大忌,既然到東宮認了主,必當心中眼中就他那麽一個,再許不得別人。
可惜明白過來也是晚了,她暗自嘆着氣,只怕李顯要惱了她。
顧青城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挑撥,怨念,就那麽瞥着他,他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擡了眸:“看什麽,還想讨些賞賜不成?”
她想哭:“……”
虧得她還偷着幫李顯洗了那一小塊精,斑,生怕別人發現,全都白做了。
少女臉上懊悔的模樣,他都看在眼裏。
顧青城也是瞥着才坐下來的李顯:“我這個妹子,從來沒伺候過別人,本來送來也就同你做個玩伴,圓了她想當女官的心,我看你現在看她也不大順眼了,不如這就讓我帶她出宮去吧,東宮少她一個也不少,她來的不是好時候。”
他神色淡淡地,此話可不像玩笑,徐椀快步走過來,忙是跪下:“求小殿下留下阿蠻,阿蠻心意未變,我真不是有心透露出去的……”
話未說完,李顯已是看向淑娴:“還不把人扶起來?”
淑娴忙扶了徐椀起來,只是嘆氣:“早晚也得讓人知道,破開這個臉也好,你也別太多想,小殿下不會怪你的。”
李顯也是揚眉:“是了,阿蠻有什麽錯處,她願意留下,自然是要陪着我的,我原先也想養她幾年,讓她行走宮中,做個特立獨行的女官,多好。”
他臉上熱潮已退,冷靜得很。
顧青城瞥着他眉眼,也是勾唇:“一個不願走,一個願留,那就留下吧!”
徐椀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好言好語謝了他。
他倒是應得痛快,讓淑娴帶了她先下去,殿內的宮女連忙上前倒茶,李顯心中還有情緒鬧騰,自然不喝。
顧青城抿了一口,才是回頭:“若是別人,她萬萬不會說出去,只在我面前一時失言而已,你不必怨她,因着你,可是求了我半晌。”
李顯怎能不在意,怎麽能不惱:“表叔也幫着她拿話哄我?”
男人揚着眉,目光淺淺:“沒空哄你,你道她是誰,可是記住了,別碰她,也別動她,不願看見她哭,一哭起來總不好哄,你讓我省點心。”
今日表叔話多,偏心太厲害,也太明顯,如何看不出,李顯也是惱怒:“表叔!”
顧青城難得耐心十足,放了茶碗,傾身。
他以指代筆,蘸了茶水,就在桌上寫下一個字,看見李顯變了臉色了,知道他懂了,才是颔首,站起來,在侄兒的肩頭拍了拍,擡步出去了。
太醫院的人又來了,給開了些安神定神的湯藥,喝罷,李顯又被人請出去練拳腳舒展身體,太傅臨時又加了課業,可給他忙的,一天沒有消停。
本來這幾日就虛得很,如此一來更覺渾身無力。
徐椀一直在殿內留守,晚膳時候,李顯才帶着淑娴等人回來,他身後跟着七八個小宮女還有兩個太監,走過她的身邊,還對她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樣子。
她可不敢這麽以為,此事就這麽算了了。
一直小心翼翼的,看也不敢多看一眼,李顯身邊人太多,此時也不是解釋的好時候,待晚些了,再與他說一說,能寬慰寬慰她才好。
耳朵豎着老高,可惜李顯一直沒有叫她,真是既松了口氣,又有些失望。
不過,也是沒安心多久,李顯那邊洗了手,用了膳,淑娴就出來叫她了。徐椀連忙上前,低着頭心裏又打了鼓。
李顯就靠坐了榻邊,手裏還拿着一本書卷,似乎沒什麽不妥。
連忙見禮,小小少年抽空擡頭看了她一眼,下颌一點,對着她背後勾起了唇角:“悶熱悶熱的,阿蠻給我扇扇風吧!”
說話的語氣,好像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徐椀回頭,看見一旁立着的大扇,舉起來,這就走回了榻邊。
好重的扇子!
幸虧她習了兩年武,才能拿的動。
徐椀肩動,大扇帶着一股風吹過來,李顯手裏的書頁嘩嘩作響,他忙按住了,頭也沒擡:“小點力氣。”
她連忙收了些力氣,但是扇子太高,又不好控制力道,只得站得遠了些,輕輕地扇着。沒扇了幾下,李顯又是輕描淡寫地嚷嚷了句:“好熱,怎麽這麽熱,再大點力氣。”
一旁站着的小宮女有沒忍住偷笑的了,徐椀手下加了些力氣,擡頭看了那偷笑的宮女一眼,那姑娘頓時抿唇不笑了。
到了這個時候,再察覺不出李顯的故意,那可是真傻了。
徐椀假意不知,配合着他,給他扇着風。
殿內也不算太過悶熱,李顯看了會書,也是困乏,強撐着眼皮不肯離開。
徐椀繼續給他扇着風,手腕發麻,動作就慢了下來。
動作一慢,風力頓時小了許多,李顯嘆了口氣,光翻着書頁:“阿蠻,你這力氣也太小了些,再大些力氣。”
她應了一聲,大力一扇,眼瞧着他打了個冷戰。
出了一身悶汗,才洗過,被風一吹,自然渾身涼意。
李顯沒忍住,阿嚏一聲!
徐椀頓時低頭:“小殿下,仔細受了涼。”
他吸了吸鼻子,神色不變:“繼續扇。”
她只得繼續,眼看着他立即打起了瞌睡,沒忍住,笑眼彎彎的。
李顯點着頭,偶然擡頭看見:“笑什麽?”
徐椀忙斂起了笑意:“沒什麽。”
他也實在熬不住,見她扇風一下慢似一下,也就站起了身來:“我歇息片刻,阿蠻你随侍在旁,不得離開。”
說着放下書卷,大步走進了寝宮裏去。
一旁站着的小宮女都幸災樂禍地看着她,徐椀坦然放下扇子,快步跟上了李顯腳步,淑娴姑姑已經給鋪好了床褥。
李顯只說要喝水,徐椀忙倒了水來,端着送了來。
誰想他又說不喝了,讓她站在床側,她背脊溜直,規規矩矩地站了。
李顯可是困乏,不多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
淑娴過來給他仔細蓋上了薄被,和徐椀站了一處。
已經舉了好半晌,徐椀虎口發麻,兩只胳膊酸得像枯枝一樣了,淑娴默默伸手,接了她手裏的托盤來。
徐椀忙是點頭謝過,甩了甩發麻的手腕。
淑娴輕嘆了口氣,湊近了她耳畔輕聲低語:“姑娘,何苦受這個罪,要麽幹脆求個離開東宮,要麽跟大公子說說,他若知道小殿下為難你,也定會護着你。”
徐椀笑笑,又接過她手裏的托盤去:“多謝姑姑提點,可錯了就是錯了,不分無心還有心,比起小殿下受的窘,這點苦不算什麽。還望姑姑幫着瞞着些,殿下還小,都是孩子氣,我哥哥脾氣卻是不好,為着我鬧不愉快就不好了。”
她聲音不高不低,也帶了三分笑意。
站了一會兒,也越發清醒了,淑娴到底是誰的人,顧青城怎麽可能一點不知情,這個時候捅破了窗紙,她似撞到他的心頭刺上了。
而那根刺,多半是因為他以為她看見了惱了。
他心思藏得深,也禁不住細琢磨。
這個時候,少不得把他拿出來故意溜溜了。
淑娴兩手空空,聽她這麽一說,讪讪地笑笑:“阿蠻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
音調已然高了些,徐椀只當什麽也聽不出,低眉順目地瞥着床上的人。
果然,李顯長長籲了口氣。
他似夢呓着輕笑了聲,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似乎緩過來了點了,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