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少年少女
李顯最近睡眠不好,日漸消瘦。
東宮他殿內的小宮女,換了一批又一批了。
徐椀特意給他換了安眠的香,讓淑娴姑姑給點了。
大殿裏很快都飄着一種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的,清香又舒适,殿內至少有七八個宮女圍前圍後,都哄着他,可惜他大發脾氣,統統都攆了出去。
徐椀在外殿,也是奇怪。
片刻,李顯讓人傳她進去。
她低頭走進去,淑娴正在寝宮裏收拾東西,地上不知摔了什麽,一片狼藉。
這是怎麽了,徐椀連忙上前見禮,李顯穿戴整齊,正站了一旁,見了她臉色稍緩,對她招了招手,讓她過去說話。淑娴也不敢言語,仿若未見。
徐椀走過去,李顯回頭瞥了眼淑娴:“淑娴,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對阿蠻說。”
淑娴也将地上的軟枕都撿了起來,躬身退了出來:“是。”
殿內無人,李顯癱坐了案前,然後趴在了案子上面。
徐椀上前,這就蹲了他的面前:“小殿下,怎麽了?”
她聲音軟糯,輕輕的,好奇地看着他。
李顯恹恹的,耳根慢慢熱了起來:“阿蠻,我病了,我一定是病了。”
看着他的臉,慢慢浮上一絲絲的紅,徐椀伸手摸向他的額頭,才一碰觸到,李顯立即扭頭錯開,他比她還小兩歲,這時候也才十二,對他自然沒什麽防備。
見他不叫她碰觸,心裏起疑:“殿下這是什麽病?可曾讓太醫瞧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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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坐直了,對着她嘆氣:“跟你說你也不能知道。”
說着只叫她研磨,卷了袖子來,提筆寫字。
他拿了經書來抄,口中還念念有詞地念着阿彌陀佛,徐椀見他不願多說,也就陪着了,抄寫了兩卷經書,又拿筆作畫,也不知他畫的什麽,毫無章法可言,畫紙上胡亂勾抹,可見其心亂。
一整天了,太醫院再來人,李顯不讓人靠近,又發了一通脾氣。
晚膳過後,徐椀陪着他下棋。
他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棋子,也是胡亂地亂放,她見他靜不下心來,就講一些外面的事情給他聽。從她離開京都,路上所見所聞,都編成小故事來說,李顯果然來了些興致,不時問東問西,倒也沒再鬧騰。
夜幕降臨之後,淑娴和兩個宮女進殿來伺候着。
李顯洗漱一番,也是早早歇下。
他也是睡不着,就讓徐椀給他讀書。
她拿了詩文,就坐了床前給他念書,也許是安眠香起了作用,也許是李顯折騰了幾天太困乏了,總之不多一會兒,他竟然沉沉睡着了去,驚得一旁站着的淑娴都不敢置信。
也是怕他醒了再叫徐椀,淑娴讓她去了寝宮外面候着,輪番守夜。
徐椀初回東宮,自然不敢怠慢,就拿了經書也抄了起來。
抄經使人靜心,一時間也不覺得夜裏難過了,淑娴可是守了太多夜了,頭半夜見沒什麽事,就叫了別個小宮女過來陪着徐椀,兩個人誰也不認識誰,半夜三更的,各守一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椀靠着案邊,不知不覺似乎打了個盹。
迷迷糊糊地,一聲低低地輕,吟傳入了耳中。
她一下驚醒,回頭一看,那小宮女已經趴在榻邊睡着了,聽着動靜似乎是寝宮內傳出來了,連忙站了起來。快步走進去,李顯似乎還在夢中,全身都蜷縮成了一個詭異的姿勢。
被下的他似乎還被夢境困擾,哼哼唧唧不知所謂。
徐椀上前,以為他做了噩夢,連忙拍了拍他:“殿下,小殿下,小殿下……”
李顯驚得一下睜開眼,回頭發現是她,長長出了口氣。
可是,他再一掀被,腿一動,卻是懊惱地摔了被子,坐起來直抓自己的頭發。被子掉落地毯上面,徐椀不明所以,連忙抱了起來:“小殿下……”
才放了床上,李顯又一腳踹了下去:“出去!”
這脾氣來得莫名其妙,徐椀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李顯頭上還有虛汗,不耐地來解衣褲,許是動靜大了驚動了外面的宮女,腳步聲一起,兩個人都頓住了。本來也有些默契來着,徐椀連忙撿起薄被将他半身蓋住,李顯躺倒,也是配合得很。
小宮女才一進殿,他厲聲厲色:“出去!”
吓得人才一露頭,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給他蓋被的時候看見了,褲子上濕了一片。
幸虧是跟着老大夫行了兩年醫,剛才瞧着李顯的模樣,心中一動,竟是想到了一處羞人的事上去,前世今生也活了二十多年了,完全拿李顯當個孩子一樣的,自然是袒護着的。
待那宮女一走,她才回頭。
李顯別開臉去,也不看她:“你也下去吧。”
徐椀非但沒有走,還坐了他床邊:“殿下,不必遮掩了,是遺了精麽。”
話音才落,李顯臉已通紅。
他掀開薄被,不情願地擡起了頭來:“此事不得張揚,你不許說出去。”
徐椀當然點頭應下,也無人在旁,回去端了水來,趕緊給他擦了身上。李顯初精羞澀,換了幹淨的貼身衣物,一頭埋進了被底。
徐椀就着這盆水,把髒污的褲子也洗了。
直接放了一旁,她又仔細洗了手,才回來。
李顯已經重新躺下了,不過他睡不着了,那雙眼睛黑漆漆的,就一直盯着她看,徐椀坐了床前,對于剛才的事只字不提,輕輕拍了他兩下,像撫着貓兒一樣輕撫着他後背。
“沒事了,睡吧。”
李顯睡不着:“阿蠻,你會陪着我的吧,這件事真的不能讓別人知道,我身邊再不想被安排人了。”
徐椀嗯了聲,依舊拍着他:“殿下還小,別胡思亂想。”
她剛才抄經的時候也背了許多。
李顯嘆着氣,她就更坐近了些:“我給殿下念段經,殿下睡吧。”
夜已深,寝宮裏靜得只聽得見徐椀輕柔的聲音,李顯伸出手,這就握了她的手,昏暗的燭火下,他看着她的臉,出了一種錯覺。
像是夢中人那樣,李顯閉上了眼睛。
已經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睡着的了,徐椀也是困乏,漸漸低了聲去。
一下入了夢去,仿佛也就是打了個盹,有人拍了她的肩頭。
徐椀睜開眼睛,淑娴姑姑近在眼前,推着她:“去後面躺一會兒,去睡吧,我守着小殿下就好。”
她點頭,站了起來。
淑娴回頭看見一旁的衣褲,頓時明白過來:“又遺了?你……你看見了?”
徐椀也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好了,就含糊地嗯了聲。
淑娴眨眼,左右看看,在她耳邊低語:“此事不得聲張,千萬。”
當然不會聲張,徐椀點頭。
淑娴見她這麽痛快點頭,生怕她沒有理解,又是低頭:“我的意思是,千萬不要讓大公子知道,嗯……他要知道了,就麻煩了。”
他們向來不是一起的嗎?
雖然不明所以,徐椀還是點了頭。也真是又乏又累,她也沒心思再揣測他們的心思,直接走了後面的小榻旁,合衣躺了上去。宮裏的姑姑們,可能都這樣,随着主子們的喜悲而喜悲。
實在困乏,倒頭就睡着了。
一覺到大天亮,一直也沒有人再叫她,徐椀連個夢都沒有做,睜眼就日上三竿了,東宮不比家裏,趕緊起來了。寝宮內只留了兩個小宮女,她洗漱一番抻了個懶腰。
往出走,到了外殿,才要端起肩,站住了。
說好的不常來東宮呢,顧青城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拿了卷書,正是低着頭,翻着書頁。
李顯并不在,徐椀上前見禮。
他嗯了聲,沒有擡頭。
左右也無人在旁,徐椀慢慢後退,橫豎也沒有人在意,何苦跟他在一塊怄氣。
才退了兩步,顧青城擡起了眼:“幹什麽去?”
只好站住了:“……”
不想和他說話,就光杵着在那,看着別處。
顧青城繼續垂眸,翻着書頁:“昨晚上,顯兒可有什麽異常?”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他是遺精……”
說出口了,才是懊惱,幹什麽要什麽都對他說,又想起淑娴姑姑的話,更是閉口不言。暗自期盼他沒有聽到,可惜人已經聽見了,書卷随手放了桌上,顧青城赫然起身。
“你怎麽知道?”
她能怎麽知道,看見褲子那濕了一片,當然是猜的。
徐椀別開眼,也不看他:“能怎麽知道,我看見了……”
他聞言頓怒,目光沉了,她看見他臉色變了,心裏痛快,心裏痛快了,語調也輕快了起來:“怎麽……”
顧青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這就往出走。
徐椀诶呀一聲,趕緊掙着:“你抓我幹什麽,你抓我幹什麽去!”
他頭也不回:“這就秉明太子殿下,即刻帶你出宮。”
诶?
诶诶诶?
徐椀更是急了,跺着腳直往後掙:“我不出宮!我不出去!”
顧青城這才回頭,一臉怒意:“污穢之物,怎可入眼,不能叫他近女色,你更不妥……”
她掙脫開來,更是抓住了他的胳膊,緊緊抱住了在懷裏。
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賴在地上直拖着他,也不讓他走:“沒有,沒有看見!我沒看見,我猜的我猜的!我不出去诶……呀……”
狠命才給拖住了,顧青城回眸:“他正值少年,你與他年紀相仿,那也不妥。”
相仿什麽啊相仿,明白過來他的疑慮,徐椀忙是撇清:“在我眼裏,他還是個孩子呢,想哪去了,我就想有個立足之地,什麽妥不妥的啊!”
她依舊抱着他胳膊,生怕他當真改變主意,更是一步也不叫他走。
顧青城臉色稍緩,卻也要走,徐椀急了,诶呀诶呀直叫着哥哥哥哥的,他更不回頭,她也顧不得臉面了,撇下胳膊,到他前面張臂攔住了他。
“一點點!”她恨恨跺着腳:“如果能留在東宮,就不那麽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固定時間更新,還是早上十點,如果有二更那麽就晚上十點,如果沒有就不必再刷。以後只在這兩個時間會更新,省得大家刷了又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