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門大試
段宗主一臉懵,哪有超度活人的?
“其實,這具身體不是我的。”
段宗主上下打量路懷雪一眼,不知作何回應才好。若是奪舍,以他的元嬰期修為,不該看不出來。
可見路懷雪不似玩笑,段宗主只能應路懷雪的要求,硬着頭皮念起安魂咒。
半盞茶後。
別說魂飛魄散,路懷雪頭不暈,眼不花,毫發無傷。
“魂飛魄散?”
【元嬰期自然無法超度你,但天道的懲罰不是你能承受得起。】
“便讓它罰。”
【路懷雪,我現在是好言相勸,你若是不聽勸,到時候可沒後悔的餘地。】
路懷雪沒放在心上,任由系統在他識海裏念經。
幾日過去。
路懷雪還是沒找到從這具身體出來的方法。
做人确實自在,能吃能喝,聽書看戲。可若原主或許還活着,他平白無故占別人的肉身,多損陰德,路懷雪還想來世投個好胎。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都在人世間徘徊多久,卻沒有黑白無常來拘魂。
魂魄四處飄蕩,看着人間煙火,皆是屬于他人的熱鬧,唯有路懷雪感受着無聊孤寂的鬼生。
因為鬼是無法觸碰任何東西,他存在這個世間,卻又和這個世間毫無關系。
路懷雪只想早早轉世投胎,開始新的人生和機遇,但他現在不急着離開這個世界。
與其當個游魂四處飄,那不如在這個靈力充盈的世界裏,找到那個能超度他的好心人。
***
又是一日。
路懷雪站在院子裏,聽着無趣的安魂咒,手中的杯子一放,問道。
“還認不認識更厲害的人?”
旁觀幾日的段宏錦面露不悅,這人指使他爹就算了,竟然還嫌棄他爹不夠厲害?
“我爹可是元嬰期,瓊州城內的元嬰期不超過三個。”
路懷雪意識到系統說的話也不全是作假,元嬰期确實無法超度他,也無法對他造成實質性傷害。
他必須找元嬰期之上的人。
路懷雪想起了殷見寒。
不管是不是世界線bug,殷見寒能封印魔尊,那超度他應該沒問題。
“殷見寒是什麽修為?”
話題跳轉太快,段宏錦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段宗主給出了回答。
“容銜祖師早在兩百年前就飛升了。”
關于容銜的事跡,段宏錦都倒背如流。
“容銜祖師少年成名,十九歲憑一支骨笛鎮百鬼,二十歲一柄木劍戰百獸,二十三歲……”
段宏錦越說越激動。
“容銜祖師雖是仙道主,可甚少露面,據說連他門下的弟子都不知曉他的行蹤。”
“他還有徒弟?”路懷雪面露詫異,“是何門派?”
“妄川宗。容銜是開山創派的祖師爺,不過其門下弟子皆拜于他師兄座下,容銜祖師并不收徒。”
妄川宗——
原著裏有這個宗門嗎?
路懷雪沒印象。
還是說又是世界線bug?
沒等路懷雪說出意圖,系統再次出聲阻攔。
【你不可以見殷見寒。】
【他确實是這個世界的bug,但極度厭惡奪舍之人,若是發現你潛藏在這具身體裏,你可以去陰曹地府報道了。】
路懷雪心道:還有這種好事?
他沒想把系統的話放在心上,但系統的話裏自相矛盾。
路懷雪又不是沒看過主角攜帶系統的小說,假設殷見寒是bug,要修複世界線,那少不了要和殷見寒接觸。
但系統卻要他遠離殷見寒。顯然,系統要他做的任務和殷見寒無關,那又怎麽修複bug?
路懷雪沒有追問,無所謂道。
“做鬼做膩了,我趕着去投胎。”
系統不淡定,語氣帶着幾分急切。
【碰上殷見寒你還想投胎。只會被他徒手撕碎魂魄,運氣好還是一縷殘魂,運氣不好灰飛煙滅。】
殷見寒是不是真像系統所說那般他不知道,可他發現系統能窺探他的心思,若時間長久,萬一也能控制他的意識?
那這具肉身究竟為誰做了嫁衣。
路懷雪拒絕和系統對話,他問段宗主。
“怎麽才能見到容銜。”
“容銜祖師百年不曾露面,妄川宗的弟子們也甚少出現在仙門之中。但不久前,妄川宗掌門對外宣布過一件事。”
“什麽?”
“容銜祖師會親臨仙門大試。”段宏錦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炫耀。
“就在一個月後,我已經報名參試了。”
仙門大試不問出處,即時比試,也會有各門宗門的掌門長老親臨現場,借此大會招納有潛力的修士加入。
今年的仙門大試,更多的參賽者是為了一睹容銜祖師的尊容,段宏錦就是其中之一。
“參加仙門大試就有機會見到殷見寒?”
段宏錦已經懶得糾正路懷雪直呼容銜的大名,輕哼一聲。
“當然。像你這樣的還是算了,還不夠別人打一拳。”
段宏錦不明白為什麽他爹把路懷雪當座上賓。
修士是可以互探修為,僅限于同修為或者修為低于自己的修士,可段宏錦探不出路懷雪的修為。
雖然他親眼見路懷雪化解了他爹的靈力攻擊,但路懷雪沒有反擊。
總而言之,也許身上藏着厲害的法器,卻未必擅于攻擊。
路懷雪還奇奇怪怪的。
哪有大活人四處找人超度的?
再看路懷雪長得漂亮,身形高挑卻顯柔弱,段宏錦越發肯定,路懷雪的修為不及他。
也許還未築基,沒有內丹。
想到路懷雪會在演武臺上被打到血肉模糊,段宏錦忍不住蹙眉。
“你還是算了吧,仙門比試可不是鬧着玩,長得好看也沒人會讓你。”
段宗主又是一巴掌落下,怒斥兒子。
“說了多少次,要喊仙尊,我平時怎麽教你的?”
路懷雪淡淡一笑,“宗主不必這麽生疏,喊我一聲路兄便好。”
段宗主張了張口,根本喊不出口,卻見路懷雪已經轉向段宏錦,微微一笑。
“段賢侄。”
然後,段宏錦再次挨了他爹一巴掌。
“還不喊你路叔叔。”
段宏錦怒視路懷雪,這人哪來的臉?
平白無故就漲了他一輩。
“瞪什麽瞪?”
段宗主還欲訓斥,路懷雪善解人意道。
“沒關系,段賢侄一定是害羞了。”
段宏錦繼續瞪路懷雪,路懷雪無辜眨眨眼。段宏錦更氣了,路懷雪分明就是故意的,就因為他嘲了路懷雪一句修為低微。
什麽仙尊那麽記仇。
幼稚!
傍晚,路懷雪溜出段家,成功找到靈力報名處。
是在一座戲園裏。
報名處是一座六角亭,已經排了兩個長長的隊伍,路懷雪随便站了一隊。
“小公子,你是幫人排隊嗎?”
“不是,我來報名。”
路懷雪剛答完,離得近的人全都露出驚愕的神色,好一會才有人站出來道。
“雖然容銜祖師難得一見,但也沒必要為了見他一面……這比試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他們一陣唏噓,誰也不想見到美人帶傷,紛紛勸路懷雪打消念頭。
不怪他們以貌取人,路懷雪不端仙尊架子時,倒顯得有幾分病弱。
等了近半時辰。
終于輪到路懷雪,也把他從幾人的勸誡中解救出來。
“小公子,你确定要參加?”
登記處的兩人第三次詢問,路懷雪給予肯定地回答。
仙門大試參賽要求不高,不問出處,也不問修為,只要簽下生死狀便可參加。
生死狀聽着唬人,畢竟是仙門大試,不可能弄出人命。不過,既是比試,那也不是玩笑的打鬧,不管輸贏總會負傷。
“名字。”
“路懷雪。”
看見自己的名字被寫到冊子上,路懷雪滿意的勾了勾唇。
“自己抽一張參賽牌。”
“謝謝。”
路懷雪指尖穿過紅繩,輕輕一勾,紅繩系住的小木牌被抽了出來。
拿到屬于自己的參賽牌,路懷雪心情不錯。
“在生死狀上簽名蓋印。”
路懷雪接過毛筆,好歹是個藝人,模仿握筆的姿相當正确,但他可沒學過書法,鋼筆字寫得漂亮,毛筆字卻不忍直視。
弟子們盯着那毛毛蟲似的字跡,陷入了沉思。
路懷雪不以為意,又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他手指還勾着紅繩,食指微曲,晃動幾下,小木牌繞着食指轉起圈,待他從亭子裏走出來,再次聽到有人議論他。
“他也是來參賽的嗎?”
“不是吧,可能是陪同的。”
手指蜷起,小木牌“啪”地一聲落入掌心。路懷雪站直身子,眉眼彎彎。
“我是參賽者。”
路懷雪交際是看心情的。
心情好的時候,他不吝啬于對路人微笑。
“二百零一號路懷雪,有緣演武臺上見。”路懷雪亮出了參賽牌,也沒管衆人反應,說完就徑直離去。
等他走出好遠,幾人才從笑意中回過神。
“他笑起來真好看。”
“等等,他剛剛說……演武場見?”
“???”
***
回去的路上,路懷雪随着人流走向集市,夜晚的瓊州城也別有一番景色,商販在街邊吆喝。
“公子,面具看看嗎?”
路懷雪腳步稍頓,一眼就從衆多面具裏看見貓耳面具,過于現代風。
混在其他面具中,顯得格格不入。
商販眼亮,注意到路懷雪的視線立刻吆喝起來。
“公子,公子,你眼光真好。這個面具很獨特。”
商販打量了他一眼,覺得這人通身氣派,倒像個貴公子,絲緞的衣服,看着就很貴。
商販頓時更熱情了。
“公子有所不知,這個面具來頭可大了,是我們這賣得最好的面具。”
來頭大是真的,賣得最好是假的,商販在這數月,這個面具未曾賣出。
“這個面具是容銜祖師的師兄鐘愛款。”
路懷雪腳步一頓,“你是說容玉?”
“對,就是容玉祖師。”商販見他有興趣,又道。
“妄川宗的開山祖師爺是容銜仙尊,但門下的弟子卻是其師兄容玉所收。”
“兩百年前,兩位祖師常攜手殺妖除魔。容玉仙尊時常戴着,甚少有人見過他的模樣。”
路懷雪問:“為何?”
“這就有兩個說法。有人說容玉長相俊美,見到他的人都想嫁給他,只能掩面。也有人說其師兄容貌吓人,以面具遮醜。”
還有兩個傳說。
見路懷雪有幾分興致,商販選了一個他自認為比較有信服度的版本。
“你知道容玉為何仙逝嗎?我知道。只要你買這個面具……”
路懷雪毫不猶豫地掏了錢。
商販喜上眉梢,講故事的嗓音都響亮了幾分。
“當年容玉勾結魔族,置整個仙門于危險而不顧,其師弟容銜祖師被偷襲重傷,兩人連戰七天七夜,最後容銜反殺,容玉仙逝。”
路懷雪一聽,又覺得面具買對了。
若傳說是真的,那他帶着容玉鐘愛的面具,豈不是更能引起殷見寒的注意?
商販見路懷雪若有所思的模樣,就知道故事沒講錯。
果然!
“師兄弟反目成仇”可比“容銜祖師對師兄求而不得”來得刺激。
回到段家,路懷雪剛進門就被段宗主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吓住了。
“仙尊,仙尊您終于來了。”
路懷雪:“?”
“您讓我好生看顧的那位路仙尊已經醒了,但是他一心想要參加仙門大試,我阻攔不住,您……”
路懷雪摘下面具,段宗主為出口的話當即頓住,尴尬一笑。
“哈哈,原來是路仙尊,您怎麽也有這個面具。”
“也?”
“就是送您到我們這的那位仙尊,也是戴着這個貓耳面具。”
“這個面具真的是容玉生前常戴的?”
“這……說實話,我沒見過容玉仙尊,傳言他确實戴着貓耳面具,是不是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路懷雪還是将面具收好,不管是不是,到時候便知道。
妄川宗。
掌門魏卿塵剛下早課,他穿過回廊,停在梅花院。
拂塵搭在臂彎,朝梅花亭俯身一拜。
“容師叔。”
一片嫣紅的梅花如利劍襲來,魏卿塵愣了一瞬,輕松躲過。魏卿塵甩了下拂塵,梅花懸在半空中,退去了鋒芒,輕飄飄落下。
魏卿塵伸手,接住落下的梅花。
“師叔,六月的雪梅不好養,您能換個地方……”
魏卿塵話音一頓,沒敢繼續說。方才還在弟子們面前端掌門架子,現在氣勢全無。
他弱弱地擡眸窺視一眼,又飛快垂下眼簾。
“梅花開得挺好,它……”魏卿塵只能委婉勸誡,接着又是幾朵梅花落地。
妄川宗的雪梅一直由魏卿塵親手照料,看見花瓣掉落,他心疼不已。
魏卿塵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低沉的聲音落在耳畔。
“何事?”
下一瞬,清風拂過。
眼前站定一道修長的身影,身姿灼灼,立于雪梅之下。
轉過身是一張清冷淩厲的面容,周身寒意不亞于雪中寒梅。
魏卿塵再次作揖。
“容師叔。”
殷見寒是妄川宗開山祖師,自魏卿塵接任掌門之位,門派中的事,殷見寒甚少過問,經常閉關潛修。
就連魏卿塵也不常見到他。
魏卿塵上一次見殷見寒還是七年前。他突然出現在魏卿塵的房前,只留下一句會現身下一屆仙門大試。
隔天,殷見寒便又消失了。
“容師叔,下個月的仙門大試已經準備得差不多,您真的要去?”
魏卿塵不知道他師叔要做什麽,但這還是百年來,第一次得知殷見寒的行蹤,不禁好奇發問。
“弟子能問問,您為什麽要現身仙門大試?”
“不能。”
“哦。可……”
魏卿塵聽話的閉嘴了,不是不好奇,而是師叔不說,他也問不出來。
然而,殷見寒的下一句話猶如驚雷響徹耳畔。
“本尊丢了一段記憶。”
魏卿塵:!??
“那、您都忘了哪些事?我可以将知道的都告訴師叔。”
“不重要。”
殷見寒神色淡然,他都兩百多歲,丢掉的記憶既不影響修煉,又不影響心境,對他來說便是不重要的。
魏卿塵一時無言,“那,那您還記得我們幾個?”
殷見寒答完又覺得犯蠢,不記得怎麽會出現在這。至于丢掉的是哪段記憶,魏卿塵不得而知。
“還有事?”
魏卿塵杵在原地,欲言又止。
“師叔,就是……”
“您既然會現身仙門大試,考不考慮收徒?萬符宗的少宗主盛栩,他仰慕您已久,想拜你為師,”
“不收。”殷見寒道。
“盛栩天賦極高,七歲引氣入體,十歲便習得百劍術,十三歲獨闖……”
魏卿塵越說越心虛,誰讓他前些年曾受過萬符宗相助,拿人手短,幫着說幾句話也不是什麽大事。
而且此次仙門大試輪到萬符宗主辦,人家的地盤好歹給點面子。
“您先別急着拒絕,若此次仙門大試盛少宗主能奪得第一,師叔能否再考慮考慮?”
魏卿塵再擡眸時,殷見寒的身影已經消失,拒絕意思明顯。
也不是很意外。
殷見寒從不收過徒,因為麻煩。
兩百年前如此,兩百年後怎麽可能為誰破例。
魏卿塵嘆氣,收徒是不可能的,但人情還是要還的。也不知道三箱靈石會不會太寒碜?
那就再加一箱法器好了。
不能再多了。
魏卿塵肉疼到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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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不收徒。
以後:給徒弟暖手,給徒弟撐傘,給徒弟剝葡萄皮。
所以,本章主旨:凡事不要太絕對(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