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肆意妄為

魏卿塵授課結束後,将沈星野喚到自己的寝殿。

“平日也不見你如此積極,那萬符宗的大少爺怎麽招惹你了?”

魏卿塵手裏拿着剪子,細心地剪掉花枝。

“什麽都瞞不過師兄。”沈星野依在門框上,視線跟着魏卿塵的動作。

“我還以為師兄除了門中要事,眼裏只有這些花花草草。”

魏卿塵沒接這句話,輕輕撥弄了下花枝,花瓣上的露水抖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還沒回答我,盛栩怎麽招惹你了?平白無故地罰他做什麽。”

沈星野漫不經心。

“他太過自傲,會帶壞我們妄川宗的弟子,既然到我們妄川宗來修行,不就該守我們的規矩嗎。”

沈星野什麽時候關心過妄川宗弟子如何?

怎就偏偏擔心被盛栩給帶壞。

魏卿塵自是不信他的說辭。

“他到底是萬符宗的少宗主,以後便是宗主,你……”

“你也說了是以後。即便代課,怎我妄川宗的弟子能訓,他我就訓不得了?”

魏卿塵忽地站直了身子,轉頭看向沈星野。

“你既要教訓,身為師長也該以身作則吧。帶回來的人,什麽時候送走?”

“早就送走。”

“還有一個。你又不喜歡他,把人留在師門做什麽?”

沈星野挑眉。

“誰說我不喜歡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星野的錯覺,他從魏卿塵的目光中看到一絲冷意,但很快有消失無蹤。

“沈星野。”

魏卿塵什麽都沒做,只是這麽看着他,沈星野莫名有點發憷,可面上不想示弱。

別人只知妄川宗掌門溫潤如玉,但其實他的溫潤只不過是因為不在意。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事,他都可以寬容以待,一笑置之。

但……

“将人送回去。”

魏卿塵背過身,繼續剪花枝,沒再多看沈星野一眼。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命令式的語氣激起沈星野的逆反心。

“魏卿塵。”

“我敬你是大師兄,在弟子面前也給足你面子。但你別忘了,掌門之位是我讓與你的。妄川宗你怎麽管我不過問。”

“我的事,你別插手。”

沈星野話音一落,魏卿塵面色沉下來了下來。沈星野冷笑一聲,繼續道。

“師尊在世時,大師兄不争不搶,所有人都說大師兄高節清風,懷瑾握瑜。可師尊才離世多久,你便提劍與我争位。”

“當初你自己說的,只要我不與你争,你也絕不過問我的事。”

“怎麽,我們道貌岸然的魏掌門終于裝不下去了?”

“沈星野!”

魏卿塵惱火,沈星野更肆無忌憚。

“魏掌門要端架子還是找別人吧。我不奉陪。”

沈星野說完,只留給魏卿塵一個漠然的背影。

等到人走遠了,魏卿塵才朝沈星野離去的方向看去,對着風喃喃自語。

“原來,連你也怨我。”

魏卿塵嘆了口氣,握着剪子又繼續剪斷生出來的花枝。

“沒關系。等師尊回來,若要罰我,我也認。”

出了魏卿塵的院子,沈星野一肚子氣,并沒有因占口舌之風的快感,反而積了一肚子怒氣。

剛踏入自己的院子,清脆的鈴铛聲響起,一道身影如花蝴蝶似地飛向他。

“沈仙尊,您回來了!”

說話的少年長相漂亮,一雙媚眼如絲,沈星野從那雙透亮的眸子中看見自己的倒映。

就好像他的世界都是圍繞着沈星野而轉。

沈星野挑起他的下巴,怒氣消散幾分,他挑起少年的下巴。

“陳芮,既然裝了就繼續裝下去。”

“仙尊,您在說什麽?”

陳芮白皙的面容浮出一抹紅暈,不是害羞,是有點生氣,可即便生氣也只敢小心翼翼。

“我跟了仙尊這麽久,我的心意如何,仙尊還不知道嗎?何必說這種傷人的話。”

沈星野沒有回答,順勢摟住陳芮的腰,“喜歡我?”

“喜歡。”陳芮直白道。

“只要仙尊不趕陳芮,陳芮便心滿意足。”

沈星野擡手撩了一下陳芮腕上的鈴铛,似沒注意到陳芮略微僵硬。

“為何帶着鈴铛?”

陳芮軟綿綿地依着沈星野,撒嬌道。

“這樣一聽鈴铛響,仙尊便知道是我來了。”

這話成功取悅了沈星野。

陳芮正欲再說什麽,沈星野已經松開了他。

“你來做什麽?”

路懷雪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院子裏,半點也沒有擾人好事的愧疚。

“替三師姐送靈植。”

陳芮不認識路懷雪。

他被沈星野養在院子裏,宗門裏的弟子他一個都不認識。視線落在路懷雪那張過分漂亮的面容上,眼裏劃過一絲不悅。

又很快有收斂情緒,朝路懷雪淡淡一笑,轉頭問沈星野。

“仙尊,這位是……”

沈星野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笑得格外明媚。

“阿芮,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的小師弟,此次仙門大試的魁首,也是我殷師叔唯一的徒弟。”

陳芮眸子微微睜大,面露驚愕。

今年仙門大試容銜祖師破例收徒的事早就傳遍。沈星野會突然回師門,便是因為容銜祖師收徒一事。

陳芮盯着路懷雪看了一會,除了長得好看,也沒什麽過人之處。

“路仙尊好。”陳芮面色帶着淺淺的笑意。

路懷雪笑意不明。

“擔不起。”

陳芮面露受傷之色。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別人風花雪月,路懷雪是管不着的。但這個陳芮,他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

“原來二師兄喜歡這種類型。”

“誰說我喜歡他了。”

沈星野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

陳芮心底一沉,生出幾分怨氣,不是對沈星野,而是對着路懷雪。

他知道沈星野不喜歡他,但知道是一回事,被路懷雪這麽故意點明,便是羞辱。

路懷雪反應平平,分明是他挑起的,反倒指責起了沈星野。

“二師兄喜歡誰,不喜歡誰也與我無關,不必這麽……”路懷雪故意看了陳芮一眼。

“傷人。”

“這就不勞小師弟關心,阿芮最聽我的話,他不會傷心。”

陳芮勉強笑了笑。

“是。路仙尊莫要拿我開玩笑,我自是配不上沈仙尊的喜歡。”

陳芮的配合令沈星野頗為滿意,他揚起眉毛,像一只都鬥勝的花孔雀。

路懷雪無視了沈星野莫名其妙的勝負感。

他的視線在陳芮身上轉悠了一圈,最後停在陳芮戴着鈴铛的那只手上。

察覺到路懷雪的視線,陳芮默默收回手,袖子滑落,遮住了纖細的手腕,也遮住了腕上的鈴铛。

“的确配不上。”

“東西我送到了。”

路懷雪将靈植放在臺階上,面上不加掩飾的嫌棄,明顯不想和陳芮扯上半點關系。

“不打擾二師兄了。”

路懷雪提醒的已經很明顯了,其實他也疑惑以沈星野的修為不該看不出陳芮耍的小手段。

路懷雪沒打算插手。他知道以沈星野眼裏容不下沙子,交給沈星野自己處置便好。

陳芮醞釀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去看沈星野,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仙尊。”

然而,他沈星野看都沒看他一眼,走到臺階上收起路懷雪送來的東西。

他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院子,留給陳芮一個背影。

陳芮心底的緊張化成茫然。

誰都知道沈星野從不秋後算賬,因為他有仇當場報,可為什麽就這麽放過他了?

陳芮不至于天真的以為沈星野喜歡他,別說喜歡,他甚至感受不到沈星野半點情感波動。

他忽然想起,在沈星野進門時便注意到他手腕的鈴铛,還故意撥弄一下。

沈星野不是沒發現,他只是根本不在意。

陳芮臉色并不好看,他寧願沈星野罰他,連點情緒波動都沒有,是因為真的不在乎。

沒等陳芮想到什麽,腰間系着的乾坤袋裏亮起。陳芮施了道術法,傳音符飛出。

“最近可有什麽消息?”

“并無。”

“陳芮,我還真是高看你了。把你送到沈星野身邊那麽久,你連在床上哄他說幾句真話的本事都沒有?”

陳芮臉色忽紅忽白。

他倒是想,但沈星野壓根沒給他近身的機會,連偶爾的柔情也大多數是做給外人看的。

實際上,沈星野從未碰過他。要不然,他也不會鬼迷心竅弄來這個鈴铛,可現在……

沈星野早就識破了。

“再給我點時間。”陳芮道。

那頭不買賬,冷聲拆穿他。

“陳芮,你不會喜歡上沈星野了吧?也不瞧瞧你自己什麽樣,沈星野怎麽可能喜歡上你這種人。”

陳芮咬着唇,心底不甘卻無從反駁。

他知道沈星野身邊不缺人,誰都知道沈星野風。流浪蕩,身邊美人無數,卻無一人能長久留下。

陳芮沒想做長久之人,他只是想成為其中之一。

“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太短了。”陳芮蹙眉。

“是嗎?那不然你自己去和魔尊解釋。”

陳芮沒接話,對面又道。

“自魏卿塵接任掌門之位,妄川宗便極少出現在仙門百家的視野裏。誰不知道容玉生前行事最為高調,還親手将自己的師弟殷見寒推上仙道主的位置。”

“他帶出來的四個徒弟,年少成名,各個野心不小。我不信他死後,四個徒弟會突然變得與世無争。”

陳芮沒忍住反駁。

“萬一呢。”

“陳芮,你不會以為魏卿塵當上掌門是他們師兄弟間相互禪讓?”

陳芮臉色難看,他自然是知道的。

兩百年前驚動整個仙門的玄武之戰。

最後是勝出的大徒弟魏卿塵繼任掌門之位,二徒弟沈星野自此棄了劍道,只鐘情紅塵。

至于三徒弟和四徒弟,從前玩心重,湊熱鬧不嫌事大。

曾經有兩大宗門因小摩擦鬧了不愉快,其他宗門忙着打圓場緩和關系。

可路笙和路钊倒好,他們不遠萬裏跑人宗門裏看熱鬧一邊忘火上澆油,一邊嫌棄打得不夠熱鬧。

兩百年前的妄川宗有多招搖,現在便有多收斂。

容玉掌權時,便不按常理出牌,師門上下皆肆意妄為。那時,衆人都以為百年後的仙門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誰曾想,容玉仙逝後,魏卿塵代表妄川宗退出仙道聯盟,也拒絕加入十大宗門會。

連幾大仙門聯辦的各項活動皆不參與,此次會出現在仙門大試已經是出乎意料。

所以,有關容銜收徒一事更是傳遍各大仙門,連坊間的說書先生都編出十幾個不重樣的故事。

“最遲一個月,我要知道妄川宗上下在謀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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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凍手凍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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