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不會說出去,我只會找機會,自己上那個據說是醫院最高機密所在的樓層,親自一睹唐聞秋心上人如今的風采。

但這個機會左等右等都不來。

唐聞秋倒是終于現身了,難得跟我同桌吃晚餐。

飯吃到一半,他放下碗筷,隔着桌子欲言又止看了我一陣。他有話說,我知道,但我沒吭聲,直到他叫了我一聲,聽起來他情緒低沉。

我一邊大口吃菜,一邊漫不經心掀起眼皮看他,滿嘴含糊地說:“怎麽,幾天不見,唐大少又想催我回家了?我想走了自然會走,不想走你催有什麽用?”

唐聞秋面沉如水:“你待這有意思嗎?”

我笑嘻嘻道:“有意思。能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有意思。”

唐聞秋不為所動,我這種小兒科的情話,他才不會放在心上。他若有所思的頓了頓,莫名其妙又問:“你那公司賣了?”

我那哪叫什麽公司,就一小工作室,還是我跟同系師兄一起搞的,開發手機游戲,做了得有兩年多吧,去年才出了一款手游,年底賣出版權給一家大的游戲公司,倒是掙了一點錢。

賣工作室也沒別的,就是跟師兄理念不同了,吵了幾次還是磨合不了,索性大吵一架,我簽字把我那部分資金抽回來,工作室就徹底跟我沒關系了。

沒想到這麽點小事唐聞秋也知道,真懷疑他還有興致了解我的事。我心裏一點點高興,又一點點不悅,收起笑臉看他。

“你該不是找人調查我吧?”

唐聞秋身體往椅子背上一靠,神色冷峭:“調查?就你那點事需要調查嗎?說吧,你放着學校不去工作不做,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他哪裏不知道,之所以多此一舉地質問,不過就是他對我的那點耐性已經沒了。

他不喜歡我纏着他,說到底也是因為在他唐大少眼裏 ,我寧遠注定什麽都做不成,相比之下,少年成名的蘇錦溪簡直是天人之姿。

我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手撐着頭對他笑:“我呢,什麽也不相幹,就想像現在這樣,混吃,等死,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對了,我聽大姐說你不喜歡別人說死這個字,那我該怎麽說,就混吃長肉吧,是不是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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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聞秋果然不喜歡聽,我這話一出,他的臉瞬間陰沉得可怕。他盯着我,眼神像淬了火,偏偏他還能忍着沒掀桌子。

我像無事人一樣看着,知道自己是多想了,他那眼神裏,只怕想殺我的心要多過一切,又怎麽可能是失望。

他什麽時候對我哪怕抱過一絲希望呢。

想想其實還是有些難過,而且對上他的目光,想笑,臉上的肌肉卻不配合我,于是就那麽面癱似的對望着。

半晌他都沒有再說什麽,我先坐不住,假裝滿不在乎地拍桌子起身,這個角度讓我頓生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對着他的冷臉也可以不在乎。

“唐聞秋,”我惡意地笑着,“說實話吧,你就是不耐煩又能煩多久,別看我現在賴你這不走,那也是因為我還愛你。可說不定哪天就不愛了。”

說完我彎腰朝他湊近,唐聞秋可一點都沒掩飾他的厭惡,擰着眉往後躲。

他還是有些怕我的。他記得那次在他書房我對他做過的那些事,所以他怕我。又或者,他是打從心底讨厭我的靠近。

我偏要跟他靠的這樣近,近到我倆的臉就只隔了一個鼻子的距離。這麽說吧,我故意的,用我的鼻子蹭他的鼻子,讓我們呼吸交織到在一起,那會讓我有種隐秘的快感和滿足。

美中不足的是,他最近抽煙很兇,而我吃飯前才偷喝了酒,正是彼此最讨厭對方做的事,我們不約而同都做了,也算是他娘的難得默契。

“離我遠一點!”

他忍無可忍,一張臉煞白,我近距離看着他,無法忽略他已經表現在臉上眼底的厭惡,我沒有再繼續,對他惡意地笑笑,起身自己走開。

大概是因為有這回事,唐聞秋從此徹底不歸家了。

我也是自作孽,明知道他躲我,我還不眠不休地等了他兩個通宵。後來我熬不住睡一覺,醒來突然就想通了,我這樣就算等成望夫石,他該不回來還是不會回來的。

無聊間幸好還有林凱的電話,他堂堂一唐氏副總,八卦起來嘴臉十分可惡,他知道我會遭遇什麽,所以就算我暴躁地摁掉幾次電話,他依然不依不饒。

“幹嘛?”我沒好氣,“你丫擾人清夢知道嗎?”

林凱在那頭破口大罵:“我去,寧遠你還活着啊,我這電話都快爛了,你沒聽到?”

“聽到了,不想接而已。”我仰面躺在客房床上,懶懶散散:“你跟你的小情人又好上了?不然怎麽這麽興奮?”

“誰好上了!我們分了,你別還提那事讓我惡心。”林凱氣急敗壞,搞得他們分手是我造成的一樣,不過他很快翻篇,壓低聲音問我,“寧遠,你說你一大好青年,非做不讓人待見的事幹嘛?你哥沒把你趕出來?”

“快了吧,我在等呢。林副總不是有千裏眼嗎,我什麽樣子你還不知道?”

林凱頗無奈,嘆了口氣:“我以前就沒看錯,你丫就是受虐體質。不過我還是啰嗦一句,沒事還是少在你哥那待,搞不好哪天他就把你賣了,你還屁颠屁颠給人數錢。”

挂完電話,我還躺着沒動,手橫在眼睛上,擋住窗外刺眼的光。

其實唐聞秋真想賣我,早十年十五年就可以動手,何必等到今天。他現在對我,與其說是煩,還不如說是完全無視。

我又多待了幾天,唐聞秋依舊沒有現身。我甚至想,他說不定故技重施另辟別院,在我苦苦等他的時候,他已經過上了完全不被我打擾的幸福生活。

我把不多的行李收拾好,提到客廳。

那個同樣不怎麽待見我的大姐,罕見地露出點笑容,殷勤地問我航班幾點,要不要安排車送我,還說會替我回複唐先生。

我哪用麻煩她,從唐聞秋的別墅出來後,我轉了兩輛的士,繞遠路去了醫院。別問我怎麽這麽糾結,因為我心裏本來就很糾結。

我在醫院外找了個小旅館,價錢相對衛生狀況還算合理,我租了個房間,準備打攻堅戰。攻的自然是醫院機密樓層的VIP。

可能是我黴運到頭否極泰來,第三次去醫院瞎轉的時候,我在住院部樓下花園裏,遠遠見到唐聞秋,以及包裹嚴實坐在輪椅裏被他推着的蘇錦溪。

時間已經是傍晚,花園裏人不多。

大概正是因為這一點,唐聞秋那麽小心謹慎的性子,才敢把人帶下來。他們在散步,繞着花園小徑走了一圈又一圈,累了才選了個背人的地方坐下來。

我跟他們隔了有一點距離,聽不清唐聞秋說什麽,但總歸是高興事,因為他那萬年冰山的臉上,竟然挂着明顯的笑意。

倒是那個蘇錦溪,又是口罩,又是帽子,要不是我知道他們秤不離砣公不離婆,誰認得出他是誰,更別說他現在是什麽表情。

我掐着表看他們,一是犯賤地想知道他們這麽有說有笑能待多久,一是天人交戰着該不該走上去。但我還是慫了,唐聞秋難得的笑意讓我打消做惡人的念頭。

但我撥了他的號碼,這還是受他看手機的啓發,我也想試試,看他接我電話時時什麽表情。

沒有意外,他同樣也只是掃了一眼就摁掉,我再打,他再按,再打,他索性關了機,我遠遠看着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心裏不受控制地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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