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做檢查的事就安排在隔天。
我要跟進去,卻被這裏的老院長一臉嚴厲地趕了出來。他跟唐聞秋交情匪淺,蒼老的臉上昭顯着毋庸置疑的權威:“你是信不過我,還是覺得你能幫的上忙?”
我不信任何人,卻又不得不信他們,至于幫忙,唐聞秋都不需要,所以我也只是杵在這瞎操心而已。
我從檢測室退出來,乖乖到對面走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坐下才覺得累,這幾天每天睡不過三個小時,腦子都有些木了。
比賽作品的最後提交期限是下個星期,我想這兩天再拼一拼應該是來得及的。但前提是,唐聞秋的檢測沒有問題。他必須沒有問題,不然……我抱着腦袋,想抽煙想得發瘋。
唐聞秋出來得還算快,臉色比剛進去時還差,我一看腦子就亂,抓着那個老院子問結果怎麽樣。他輕輕撥開我的手,只轉頭跟唐聞秋說話:“先回去休息,別多想。”
“他什麽意思?”等着老院長走開,我抓狂了,“到底怎麽樣?”
唐聞秋面色平靜:“等結果。”
“還沒結果嗎?”
“這只是檢查,出結果也要時間。”唐聞秋看我一眼,“你回去吧,睡一覺洗個澡再過來。”
“有味道?”我本能地擡手臂聞了聞,什麽都聞不到,又笑,“昨晚睡得晚,不想吵醒你,就沒洗。”
唐聞秋皺了皺眉,轉身往病房走。
我落後他一點跟着,鼻子雖然不靈,耳朵卻尖得很,聽到唐大少罵了句白癡。
我還是回了趟家。臭豆腐托付給樓下那位阿姨幾天了,也該去看看。我買了不少水果,還有臭豆腐的狗糧和罐頭。
阿姨很會照顧,臭豆腐明顯長大了些,但也還是小,比我的鞋子還小些,立着兩條前爪扒着我的褲腳,從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想你了。”阿姨洗了一盤水果出來,“你大哥好些了嗎?照顧病人很辛苦,看你這臉色,幾天沒睡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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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帶他上樓洗個澡。”
我把臭豆腐抱起來,從果盆裏撿了顆提子丢進嘴裏,起身上樓。
臭豆腐大概是真想我了,進了屋也一直粘着我,好幾次差點一腳把它結果了,只能撈起來揣懷裏,走哪帶哪,我洗澡它也洗澡,我睡覺它就躺我手臂上。
睡得迷迷糊糊被程瑞的電話吵醒,他就是個八卦婦男,三天兩頭打電話,不是問我吃了沒,就是問我在幹嘛。我還能幹嘛。
我懶懶散散問他什麽好事,別不是幹女兒還在肚子裏就會叫幹爸爸了。
“去你媽的,要叫也是先叫爸爸,幹爸爸就自覺點往邊上等着吧。”
“到底什麽事?”
“王美琪出車禍,人家對你不薄,你什麽時候撥冗過來看看?”
我坐起來,捏了捏脹痛的鼻根,問程瑞:“酒窩妹出車禍?嚴重嗎?到底怎麽回事?”
“倒黴吧,下班碰到個醉駕尋死的人,那人當場暴斃,她算好點,但腿傷嚴重,不知道還能不能站起來。”
我狠狠搓了搓臉,腦子還是有點亂。酒窩妹人多好啊,那麽年輕,那麽漂亮,走哪哪都能發光,要不是運氣不好,碰上我這麽個人渣,估計早結婚早人生圓滿了,可現在……我知道天災人禍誰也擋不住,也誰都有可能攤上,可怎麽就是她呢?
“多久了?”我找回聲音問程瑞。
“兩個多禮拜吧。”
“怎麽不早說?”
程瑞在那頭陰陽怪氣地問:“早告訴你又能怎麽樣?許竟現在天天在醫院陪着她,不是我自私哈,許竟這懷着孕呢,我還真有點不放心她老往那地方跑。”
“酒窩妹呢,情緒怎麽樣?”
“都半個月了,要哭要鬧也都哭過鬧過了,現在還好。不然我也不敢給你打電話啊,萬一她見了你,又勾起傷心事,那不是更糟糕?”
跟程瑞通完電話,我再不可能睡着了,想了想,把臭豆腐送到樓下拜托給阿姨,又開着我的破車匆匆趕到醫院。
唐聞秋醒着,正靠在床頭打電話,見我進去也沒停。
我聽出來是林凱,在跟他請示工作上的事。
“……可以,就按你意思辦……正元那邊你約時間……”
我看他們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摸了包煙,沖唐聞秋晃了一下,下樓抽煙去了。我在想于情于理我都該去看看酒窩妹,盡管如程瑞所說,我去了也不見得能做什麽,但如果不去,我恐怕真是做人都不會了。
兩只煙還沒抽完,身邊卻多了個人,是唐聞秋,他裹着厚厚的羽絨服下樓來,深色的衣服襯着他白的臉黑的眉,好看得我他媽心都要碎了。
他走上來,把我嘴裏的半支煙拿過去,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然後放到了嘴裏。
我愣愣地看着他,想起來他這破身體還抽什麽煙,又跳起來把煙奪回來,卷進掌心裏揉碎了。
“你瘋了?”他皺眉看着我,語氣不善。
我咧嘴對他笑:“是啊瘋了,認識你唐大少就瘋了。”
他一臉吃癟的表情瞪着我,過一會兒問:“出什麽事了?”
“沒事,還能有什麽事?”
“沒事你發神經?”
我噗嗤笑出來,欺身靠近他,朝他臉上噴了一口熱氣:“大少記得可真牢,真想我幹你啊?”
他氣得不行,擡手就要往我臉上招呼,但我怎麽可能還讓他得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再一個回轉,把他撈到我懷裏,就這麽帶着往樓上去。
“唐聞秋。”
電梯裏沒別人,我從鏡子裏對上他的眼睛,咧咧嘴笑一笑。他聽而不聞,眼神也不留給我,轉向一邊了。
我自顧自笑着。
“你說,我這人是不是真天生命犯孤星啊?”
唐聞秋總算肯張眼看我,卻沒說話。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偏偏就喜歡上自己的大哥呢?喜歡就喜歡吧,怎麽就鬧到今天這步田地……”
“你到底要說什麽?”
唐聞秋清冷的聲音,唐聞秋其人,對我來說可真是帶刺的玫瑰,既誘惑,又致命。我搖搖頭,兀自笑着:“沒想說什麽,就是覺得我要不是喜歡上你,搞不好我也已經結婚生子了。”
“你現在也可以結婚生子。”
“我可以嗎?”
唐聞秋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寧遠,自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