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正沐軒那沒洗鍋,沒洗米的粥任柯是沒吃一口的,因為任柯往鍋裏瞟了一眼,然後不加掩飾的做出嫌棄表情回屋了。
沐軒對着他背影翻了個白眼,非常不滿的嘗了口那濃稠的粥,還行,就是有點生。
他也餓了,硬是逼着自己吃了半鍋。
任柯也兩天沒吃飯了,那瘋子不會餓嗎?
他正想,瑾行就拎着食盒來了,依舊是兩個,有一個是他的,不過剛才那鍋粥已經讓他撐到難受了,這會吃不下去就擱置在一旁。
瑾行拎着食盒到了門口,沒進去,停了一會又回來,站他面前。
他問:“瑾行大人有事嗎?”
“你去吧。”瑾行把食盒遞給他,神色柔和。
就以這陰陽怪氣的表情來看,事情定不簡單,沐軒猶豫的看着那食盒。
“怎麽?要我去?”
這話耳熟。
沐軒立即就接過食盒,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屬下不敢。”
在瑾行似笑非笑的注視下,他痛苦的走到門口,每一步走的都異常痛苦,每一步都能想象自己的死狀。
他看着緊閉的房門,決定死也要死個明白,于是噔噔噔跑回去,直截了當的問瑾行,“你為啥要讓我來伺候主上?”
那天晚上那麽多人,瑾行不挑他們自己人,反而讓他來送衣服,難道是因為那天他表忠心表的太真誠?
這理由他都不信,更何況心思細膩的瑾行。
瑾行顯然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先是一愣,而後莞爾一笑,“因為主上對你不一樣。”在聽者一臉懵下,他伸出了兩根手指,“兩次,主上放過了你兩次。”
沐軒更懵了,雖然他說的是人話,字也都明白,但他就是聽不懂。
他還想追問,瑾行就擡手指他去送飯。
問多錯多,沐軒猶豫了一下沒再問,拎着食盒乖乖巧巧的去送自己的斷頭飯了。
他先禮貌敲門,輕輕緩緩的敲了好一會,裏面才傳出一個冷冰冰的“進”字。
他試探性的推門進去,任柯正坐在書桌後,依舊臉色蒼白,神色冷清,修長的手執筆,似乎在寫什麽。
沐軒蹑手蹑腳的進去,低眉順眼的把食盒放桌角,餘光瞥到他在畫人,還只是勾勒出輪廓,但就憑這順暢的輪廓也能看出是個身姿卓越的妙人。
任柯把筆擱下,擡眸問他,“你還記得他的模樣嗎?”
原來是在畫故人啊,故事都是沐軒編的,怎麽可能知道長什麽樣,他故作遺憾的表情,搖了搖頭,“時間太長了,屬下實在是記不得了。”
他以為任柯要炸毛,沒想到他只是悵然若失的伸手在紙上勾勒那輪廓中的還未填上的眉眼,宣紙旁邊是一本書。
“我明明記得他的眉眼,他的笑,他的一舉一動,可是……”他兩手撐在桌上,不自覺的紅了眼,聲音也哽咽了,他再說不下去,移開了宣紙,下面是還有一張,依舊是一個人,和前面一張的輪廓是一樣的,只是填上了眉眼,的确是個很好看的人,就是感覺缺了點……什麽東西。
任柯擡手摸着那畫中人的眉眼,整個人落寞的像是孤魂,“我畫不出他的半分神韻。”
667:[嗚嗚嗚,好心疼,這個變态犯規,他在拉同情分。]
沐軒:“ ……”
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念裏,沐軒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覺的貓着身子出門,還順帶關上門。
他一轉身,瑾行就笑吟吟的問他,“主上吃飯了?”
沐軒:“……應該會吃的吧?”
瑾行依舊笑吟吟的看着他,只是他手從腰間卸下來他的配劍,輕輕的放在他的脖頸間,輕聲細語的威脅,“如果主上不吃飯,那外面的屍堆就會有你的一具屍體。”
說好最心軟的瑾行呢?
667:[警告!宿主任務沒完成就死了,會影響下次機會的使用的喲。]
沐軒欲哭無淚,立即原路退回屋裏,打算直接跪求大佬吃飯。
大佬還在深情款款的作畫,魂都丢畫裏了,他輕手輕腳的移過去,先把食盒打開,試圖用香味勾出大佬的胃口,結果……
堂堂祁山新主,一巴掌能打死兩人的大佬,吃的居然是豆芽!豆腐!青菜!肉都沒一塊!
祁山窮成這樣了?
他不可置信的往外看了一眼,瑾行站門口晃了晃他的軟劍。
沐軒無語的把菜端出來擺桌上,然後硬着頭皮說:“主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您多少吃一點。”
“嗒”一聲,任柯手中的筆落在了畫上,筆頭黑墨污了畫中人的眼睛,沐軒眼睛瞬間瞪大了,他脊背發涼,感覺下一秒就要見閻王去了。
任柯神色複雜的看他,顧不上畫了,激動的問,“你說什麽?”
沐軒瑟瑟發抖,“沒……沒什麽。”
“是不是他也這麽跟你說過?”
“……是。”嗎?
任柯沉默的看着他,眼前這個面容醜陋的人逐漸變成一個容貌清秀的少年,他笑吟吟的拎着雞腿,語重心長的勸自己,“大佬,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啊,就算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是不是。”
冷風拂面,掀起了桌上的畫紙,最邊上的畫被吹起,晃晃悠悠的落在了地上,書桌上的書頁被吹的翻了好幾頁,恰好停在了中間。
眼前人又變成了別人,那個容貌清秀的少年再不見。
他微微垂眸,看着被風翻開的書,最中間一排是“排號七九,歲十八,入鬼林。”區區十個字就概括了那人的一生,旁人都有從何而來,家中情況,唯獨他區區十字。
他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将那書合上,望已經擺好的菜,自言自語道,“我記得。”
沐軒看着突然乖巧吃飯的瘋子,猛出了口氣。
667:[哥,你好好利用這個替身身份啊!]
沐軒:“……”
替身下場一般都不好,他才不要。
門外悄悄觀看的瑾行滿意的點了點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第一感覺,看來他得加緊查清祁山人冊,排除一切不可控,如果這個七六六沒問題的話,能堪大用。
任柯愁眉苦臉的吃完飯,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不對勁,看了一眼飯菜,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但破天荒的沒發作,而是自覺去睡覺去了。
沐軒也自覺的蹲門口去,院子外的屍體還在燒,味道很重,不過兩天都在這種難以形容的味道裏生存的,他已經習慣了。
第二天一早,他聽到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孩聲音,正想終于有個好夢了,就被人拍醒了。
一張嬌俏的小臉在眼前,他老臉一紅,往後倒了倒。
那女孩一身藕粉色的裙衫,紮了兩個可愛的辮子,還綁了兩個蝴蝶結,粉嫩的嘴唇微微上翹,半彎着腰看他,大眼睛閃閃發光。
“主上在屋裏嗎?”
最近太多了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這麽清脆悅耳的聲音,猶如地獄裏見到天使一般讓人身心舒暢。
沐軒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點了點頭。
得到答案後,那女孩誠懇的道了謝,然後也不敲門就直接進去了。
如果沐軒沒猜錯,這應該是柳絮,全書最正常的一個人物,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
集漂亮、可愛、善良、各種美好的詞彙于一身,可惜往往越完美越容易稀碎,一想到這麽好的姑娘遇人不淑導致人生悲苦,他就不由得唏噓。
他還在感嘆,就見任柯拎着柳絮的後領氣呼呼的走出來,生氣的問:“你來做什麽?”
這還是這幾天以來,沐軒見過他最像人的表情了。
柳絮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哼哼唧唧的掙紮,“主上,你……你拎着我肉了。”
任柯皺着眉放開她,改拎耳朵,不過沒用力,依舊生氣,“回去。”
柳絮兩只小手捧着他手,亮閃閃的眼睛淚汪汪的,低聲下氣的說,“我呆兩天就回去,求求你了。”
“求什麽求,趕緊滾。”任柯放開她,輕輕的推了她一把。
“不嘛!”柳絮嘟着嘴搖頭,眼見任柯又要趕,她順溜的就跪在了他面前,抓着他衣擺,嗚嗚哭道,“冷玥姐姐他們都可以在,偏偏我就不行,主上瞧不起我。”
任柯:“……”
沐軒:“……”
也不知道這柳絮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反正全書就她敢對任柯撒潑打滾,兩人之間也不像是男女之情,更像是父女、兄妹。
她這一嚎,任柯束手無策,轉身進屋把門給關上。
柳絮眼見得手就不抹莫須有的眼淚了,圓溜溜的眼睛瞥了瞥沐軒,得意的笑了笑。
太他祖宗的可愛了!
看了那麽多天血腥暴力場面和面目猙獰的屍體,終于有個治愈心靈的美人洗洗眼睛了。
667:[呸!老色胚!]
沐軒:[你懂個屁!]
667:[哼,我就是懂個屁!]
沐軒懶得和它計較,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天使。
“這裏有米嗎?”小天使問。
沐軒實力演繹了老色胚的修養,不止告訴她有,還非常勤快的去把一袋米提在了竈臺上,并且問:“要生火嗎?”
小天使眨巴眼睛問他,“可以嗎?”
667:[他樂意之至!]
沐軒嘿嘿一笑,這次懷着感恩之心去屍堆借火,得意忘形之下忘了小天使是個小天使了。
于是柳絮看着他從屍堆借火的行為,目瞪口呆,“這幾日,你就是這樣生火的?”
沐軒尴尬的點了點頭。
柳絮指着鍋裏的粥,不可置信的追問,“粥也是?”
沐軒恨不得把自己拿去生火,僵硬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