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瑾行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血腥味,一下緊張了起來,又聽見有人喊:“主上受傷了!”

屋內漆黑一片,他什麽也看不清,連忙摸黑把燭臺點燃,屋子裏逐漸明亮,他看見任柯正虛弱的靠在七六六身上。

他管不得發生了什麽,先将任柯扶躺下後給他把脈,逐漸眉頭緊鎖,愁容滿面。

随後冷玥也來了,見狀問怎麽回事。

瑾行瞥了一眼沐軒,這院子裏就他一個看得見的人,發生了什麽當然要問他。

沐軒感受到灼熱的注視,從善如流的作答,把故事和任柯的反應一字不落的敘述一遍,自動略過了自己想趁機殺人的環節。

他講完後瑾行和冷玥都沉默的看着病恹恹的任柯,一盞茶的時間後冷玥才問道:“主上的傷嚴重嗎?”

瑾行給任柯蓋上被子後站起身,悶聲道:“無礙,靜養幾日便好。”

沐軒被他這話驚到,看任柯那白的跟紙似的嘴唇,還有快要上不來的氣,這瘋子怕是把身體裏一半的血都給吐出來了,現在你跟我說養幾日就好?你當冷玥是傻還是蠢啊!

冷玥:“需要什麽藥跟我說,我去尋。”

沐軒:“……”又蠢又傻實錘。

他被吩咐去燒水,打水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樣子,不看還好一看吓一跳,臉上橫豎好幾道傷疤,臉上還坑坑窪窪的。

難怪任柯揭面具的時候一臉失落,他自己看都不免失落。

他記得祁山選人的标準裏有長相條件的啊,任柯還因為他那張臉死裏逃生幾次呢?就自己這長相出現在祁山不奇怪嗎?難道他們不懷疑嗎?

667:[诶,你怎麽知道人家沒懷疑呢?]

沐軒:“……”所以說他離死不遠了?

667:[讓你剛才不下手,活該!]

沐軒欲哭無淚,按了按暴跳的太陽穴,繼續燒水。

院外的屍體還在燃燒,竈臺裏的木材在燃燒,他的生命也在燃燒。

眼看這個任務是完不成了,他開始佛了,就等着死了愉快的開始下一趴。

667:[消極情緒要不得,要不得!]

沐軒懶得理它,找個盆擡水進屋。

瑾行不知道啥時候離開的,只剩冷玥一個人照看,任柯眉頭緊皺,臉上全是汗,她估計是找不到東西,就拿衣袖給他擦,擦的一點都不溫柔。

不愧是秉持“男人影響出劍速度”座右銘的女人。

冷玥聽到動靜回頭看,看到他擡水來後眼睛亮了亮,吩咐:“快給主上擦擦。”

他現在真是萬人皆可欺。

沐軒任勞任怨的洗了洗帕子,然後伏在床邊,細致的給任柯擦臉上的汗。近距離看這家夥,毛孔都細的讓人無語,這睫毛這麽長這麽濃,合理嗎?

[葡萄酸!]

任柯昏迷都不老老實實昏着,真是盡職盡責的把自己男主的身份捍衛到死,時時刻刻都要引人注目,各種踢床,掀被子,甚至推人。

要不是後面有冷玥直勾勾的眼神,沐軒真想一巴掌給這熊孩子,讓他知道什麽叫老實。心裏想歸想,手上還是恭敬的給祖宗蓋好被子,順便做作的捏捏被角。

一晚上他就只能在床邊守着,迷迷糊糊間聽到吵鬧聲,一睜眼就看到一把劍直刺來,他“啊”的叫了一聲。

冷玥的鞭子就甩了過來,那人劍被打飛插入床板上,下一鞭子就将那人整個掀飛,屏風倒地,聲響刺耳。

沐軒捂着快蹦出的心髒,靠着床不敢動彈,外面刀劍聲響很大,估摸着有不少人。任柯眉頭緊皺,似乎在夢裏掙紮着什麽。

冷玥握着她的長鞭,寸步不移的守着任柯,順便也護了沐軒。

打鬥聲和叫喚聲持續了很久,一直到屋外的光照到了床上,沐軒才逐漸回過神,天亮了。

瑾行渾身是血的走了進來,眼睛通紅,眼神滲人,握着的劍還在滴血。他影子旁邊還有一個影子,人被簾子擋住了,看不見真容。

沐軒倒吸了口涼氣,一股惡臭的血腥味襲來,他腦仁疼。

瑾行:“主上如何?”他因為久戰身體疲憊,聲音低而沙啞。

冷玥看了一眼任柯,“一樣。”

得到回答,瑾行轉身離開,連帶着他旁邊的影子也離開了。

沐軒這次沒被派去收屍,比起滿地七零八落的身體部位,他覺得還是看着不說話不動手的任柯好。

他一夜沒睡,難免走神打瞌睡,突然的一巴掌扇他臉上,他一下就給驚醒了,正對上任柯那雙無神的眼睛,他脾氣瞬間沒了。

冷玥一把推開他,欣喜的喊,“主上。”

任柯眼睛還沒聚焦就先伸手摸了旁邊的劍,摸到後眼神逐漸有神,扭頭看了她一眼,撐着起身,揉了揉太陽穴,低着頭看劍,一言不發。

沐軒靜靜地站在一旁,努力的把自己當成空氣。

冷玥自覺回禀他昏迷期間的情況,“主上昏睡一夜,昨晚又有人來襲,已經被解決了。”

任柯扭頭看她,眼神陰冷。

沐軒脊背發涼,再縮了縮,就地表演一個縮骨功。

冷玥也顫了一下,立即低下了頭。

氣氛略微尴尬,幸好有人進來,是見過的小白臉,他撲通一下就跪地,“主上。”

冷玥:“小白,你幹什麽?”

小白神色嚴肅,額頭上汗珠密布,雙手抱拳,看來是要說的事情很嚴峻。

冷玥似乎猜到了,立即阻攔,“主上剛醒……”

“屬下知道主上傷重,可主上是祁山新主,祁山百廢待興,瑾行人微言輕并不能服衆。被軟禁的五位門主見不到您,示意下屬四處搗亂,您若再不出面,祁山又要大亂。”

小白一口氣說完也不管冷玥要吃了他的眼神,目光炯炯的看着任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任柯臉色蒼白,不緊不慢的抽出半截劍身,锃亮的劍身映出他那雙陰鸷的雙眸,“嗒”一聲他将劍送回劍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笑聲詭異。

沐軒頭疼,這個瘋子又犯病了!

任柯笑的咳嗽才肯收斂,掀開被子斜坐于榻上,手握着劍撐在被子上,神色凜冽,微微擡眼,“亂?”

他聲音沙啞的怕人,卻能從語調中聽出奇怪的喜悅感。

小白逐漸露出驚恐的表情,冷玥也有點不知所措。

沐軒作為手握全書的人表示小白有點撞槍口了,任柯巴不得祁山亂呢,最好還毀滅掉。

果然,任柯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他面前,冷冷的問,“你以為我來祁山是要拯救蒼生嗎?”

他跨步逼近,劍合着劍鞘搭在小白的肩上,他微微附身,輕言輕語的道:“也對,我是來拯救他們的,我助他們脫離苦海,早登極樂。”

他聲音略啞,氣息不穩,時重時輕,聲音不大。若不見他那陰冷的眼神和嘲諷的嘴角,許要信了他是個善人了。

[哇哦,難怪作者的要求是殺了他,這瘋法一般人駕馭不住啊。]

沐軒雞皮疙瘩掉一地,表示能寫出任柯這種人的作者應該更變态。

在小白複雜的神色下,任柯收了劍,仰頭看天花板,左右踱步,自言自語,“這還不夠亂呢?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這瘋态讓人骨頭裏生寒。

突然他嘴角一彎,把自己想樂了,指着小白吩咐:“你去,去把那什麽,對,藏寶閣的鑰匙挂在那練武場的柱子上,能得者,藏寶閣奇珍異寶皆歸其所有,前提是,只能一人。”

祁山是刺客宗門,藏寶閣中的寶物數不勝數,多少人心生向往。

人心最經不起試探,祁山皆是練武之人,所練并非正道,心境更難自控,他這做法無疑是要祁山變成煉獄。

小白難以置信,眼睛都大了幾倍,支吾着說不出話。

見他不動,任柯反問:“怎麽?要我自己去?”

冷玥知道任柯是認真的,小白若是不聽怕是活不成,于是擡腳踹在他背上,硬逼他磕了一個,然後道,“此事複雜,小白一個人怕是做不好,屬下助他。”

說罷,強行拉起還處于不可置信之中的小白離開。

兩人一走,沐軒也想跟着走,只是他一擡腳就對上任柯涼涼的目光,條件反射的收回腳。

“……”

“怎麽,你也想要那寶庫鑰匙?”

“不不不!”沐軒全身都在辯駁,只差給他磕了,“我是想出去給你找吃的。”

聞言,任柯神色才緩和一點,将劍搭在膝蓋上,直愣愣的看他。

沐軒:“我……我這就去。”

他出了門猛呼吸幾口,結果吸了一嘴燒屍的味道,弄得他胃裏翻騰。

昨晚大戰的屍體應該是收完了,連地上的血也洗了,院子裏幹淨倒是幹淨,就是血腥味彌漫難消。

他先去竈臺看了看,有米,決定就簡煮個粥得了。

那瘋子也不配吃啥好的。

外面屍堆還在燒,沐軒又懷着敬畏之心去借了個火。

他守着火,看着咕嚕嚕冒泡的米湯,無聊的在竈臺上畫圈圈。

不知道任柯什麽時候過來的,等沐軒擡頭的時候,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好像能透過他看到另一個人。

沐軒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正要說話,任柯就擡手阻止他,“你有時候很像他。”

沐軒:?!

這是什麽替身劇本!

任柯垂眸輕嘆了一聲,無奈的道,“只是……有時候。”

沐軒無言以對。

“若你所言是真我不會對你做什麽,若你騙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沐軒汗毛一炸,腦補自己是文裏那些被他折磨致死的角色,驚悚一陣一陣的從腳底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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