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任柯不好男色, 甚至十分厭惡。
但對七九,他說不清自己的感情,每每想要殺他時,他總能讓自己猶豫。他都忘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排斥他, 開始對他全心信任。
可是現在,他才知道, 之前的一切都是他臆想出來的, 七九不好男色,喜歡女子。
所以, 他對自己動手, 不過是在自己妄加猜測, 甚至還對他下殺手。
荒唐!荒唐!何其荒唐!
任柯不停的咳嗽, 神色凄厲, 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 回想着在鬼林的時時刻刻。
路上的人紛紛側目看他, 都躲得遠遠的,把他當成了瘋子。
任柯氣急攻心, 氣息淩亂, 他快要壓制不住□□的內息,歪歪扭扭的往人少的地方走。
那邊,沐軒見他不對勁,連忙找了商隊,大家都分散開去找人。
二叔和他一道,突然發現他衣服顏色不對, 湊近一看,腹部在滲血, 立即拉住了他,“七九,你的傷。”
沐軒随他目光低頭一看,估計是剛才跑急了扯到了傷口,全身就這個傷口比較嚴重,反反複複的就是不見痊愈,他都見怪不怪了,這種痛楚比起蠍毒是小巫見大巫了,他還能忍受,于是擺了擺手。
“沒事,我從這邊找,你從那邊找,晚上回店裏彙合。”
“可是……”二叔話沒說完他就跑了,只能無奈的嘆口氣,加快速度找。
之前非拉着任柯出來逛時,他還吐槽仙岳鎮太小不好玩,此刻恨不得仙岳鎮只有巴掌大,一眼看到頭。
他跑過一條又一條的巷子,攔路乞讨的數不勝數,就是看不到任柯的影子。
一想到桌上的血跡,他心裏就緊緊地被抓着,呼吸都疼。
沐軒猛然停下腳步,認真思考。
他從回到店裏就情緒低落,将他抱回房間是要說什麽,所以,他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他問,“你可知那女子十三。”
沐軒仔細回想,他氣勢洶洶的帶自己回房間,然後說了柳絮,再然後他調侃時,他發怒。
所以,和柳絮有關嗎?
他無人可以确認猜想,急切的喊,“667,你說話啊!”
[系統故障,還在處理中,請宿主冷靜等待。]
又是冰冷的機械聲,自從667幫他複活後,它就一直處于故障狀态,沐軒崩潰的捂頭,一邊回想蛛絲馬跡,一邊跑着找人。
“公子行行好。”
任柯闖入了一個乞丐窩,乞丐見他衣飾齊整,也不管他是什麽狀态,連忙拿着碗上前乞讨。
層層疊疊的乞丐撲面而來,任柯推開一個又一個,後面的乞丐才發現他雙目通紅,脖頸的青筋暴起,開始有些害怕起來,連連躲開給他讓路。
“噗!”他一口鮮血噴在地上,乞丐最怕惹事,倉皇散開逃走,把窩點讓給了他。
任柯靠着牆逐漸倒下,他心肺絞痛,內息亂竄,無法平複,連身體都開始麻木起來,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耳邊的聲音逐漸減小。
“任柯!”
他好像聽到了有人叫他,他想應,也想活。
“任柯!”沐軒聽到乞丐罵咧後就趕來,看果然是他,心裏松了口氣又馬上提了起來,趴在他身上聽,他心跳太弱,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止一樣。
“任柯,你聽得見嗎?”
任柯毫無反應。
沐軒心一橫,撿起地上的木片就往手上一劃,血液流出,他喂給任柯。
上次的以毒攻毒效果還歷歷在目,希望這次也不負他望。
手上的血管緊張的跳動,沐軒明顯感覺到全是的毛孔在打開,突然一下,太陽穴刺痛。
是蠍毒發作了。
他扯下任柯的發帶把手上傷口綁住,艱難的往他旁邊挪去,借牆來不讓自己倒下。
剔骨般的疼痛襲遍全身,手上的傷口血流不止,明明只開了個小口,血卻流的跟水管暴了似的,該死的蠍毒!
他現在就希望,這點血沒白流,這點痛沒白受,希望瘋子能念點他的好,別再突然作妖了。
沐軒疼的死去活來,終于在萬家點燭的時間裏恢複了平靜,他全身無力,已經在心裏把尹悅千刀萬剮千千萬萬次了。
他滿臉汗珠,伸手試任柯的心跳,已經正常了。
“瘋子!”他喃喃道,試探性的活動身體,等到身體完全能活動以後站起身,把任柯背上。
任柯瘦的只剩骨架,但沐軒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帶他回去還十分費勁,好在只走幾步,就聽到背上的人悶聲說,“放我下來。”
他求之不得,立刻把人放到店家燈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抽什麽風,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自己什麽身體狀況不清楚嗎?”
任柯本想叫他別管自己,垂眸一看他手上腹部都是血,心一緊,抓他手一看,手上又添一道新傷口。
他一雙通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自己,沐軒莫名就心虛起來,抽回手,底氣不足,“你、你你你你,你老實點,剛醒就動手動腳像什麽樣子 ”
任柯:“你是自願同我去雲州的嗎?”
嗯?這突如其來且莫名其妙的問題讓沐軒愣了一下。
“你不想同他們一道去京城嗎?”
沐軒感覺自己一下喘不過氣來了,連忙坐到臺階上,對他這兩句話扳開嚼爛的分析。
所以,這位大佬是腦袋少根筋,閑着沒事妄加猜測,對他要和他一起去雲州想入非非,然後以為他喜歡柳絮,想和商隊一起去京城。
氣急攻心,上演了一出,“你不要我了”的狗血、幼稚戲碼?
沐軒重重的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他怕自己一上頭就把這個智商不足二兩的孫子抽一頓,但目測大佬此刻受不住他兩巴掌,要是一睡不起,那他剛才的血就都白流了。
“我自願的很。”他蹲到大佬面前,皮笑肉不笑,真把自己當成普度衆生的神仙,溫言細語的說,“我這輩子都跟着你,還有,我把柳絮當妹妹看的,你不要多想。”
他蹲在光下,把本就柔和的臉照的更加溫柔,恍惚間真像個活神仙一般,任柯靜靜地看着他。
風起,燈籠搖晃,連帶着光也左右搖晃,若非他那快要把人生吞活剝的眼神,任柯真覺得他可以做個活神仙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瘋子大佬突然慫了,把頭微微低下,溫順的像等人撫摸的狗子。
沐軒對他此舉非常滿意,于是真擡手順了順他炸開的狗毛。
兩人相互攙扶,歪歪扭扭的回到了客棧,店裏商隊的人已經急不可耐了,看到他們後連忙扶他們坐下。
不知道誰把闫大夫驚動了,見狀立即就上去診脈,片刻後怒罵,“哎喲,這是怎麽弄的,不是說切記動怒嘛,誰把他氣成這樣?”
老人家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挨個掃視過去,大家都十分委屈,就這位祖宗一個眼神誰還敢招惹。
把大家都驚動了沐軒很是不好意思,又看把老人家氣着了,就先道歉,“您不要生氣,他年輕氣不着,您氣着就嚴重了。”
“哼!”闫大夫傲嬌的扭過頭,繼續問,“用了什麽藥啊?”
沐軒悄悄的把手藏了藏,睜眼說瞎話,“沒用藥,他自個想開了不就好了嘛。”
“滿嘴謊話!”闫大夫起身就要走,二叔連連去攔住,闫大夫從袖中掏出一張紙塞給他,“給對方做藥引子,我看兩個都活不了!”
二叔對他這話一頭霧水,怕他老人家不安全,就給衆人打了個招呼,親自護送老人家回家。
這次的蠍毒沒有上次效果好,雖然把人救回來了,但人沒有上次的活蹦亂跳,任柯一直是昏昏欲睡的狀态
沐軒起身道:“各位都辛苦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你們明天還要趕路,都去睡吧。”
大家都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木柴先離開後大家才都走,柳絮臨走前還指了指廚房,示意留了飯。
沐軒點了點頭,沐軒費勁的把任柯扶回房間,把大佬安置好後,心亂如麻的出房間。
二叔果然站在走廊上,正等着他出來。
兩人一奇站在圍欄邊,二叔小聲的問,“七九兄弟,你們明日還走嗎?”
沐軒:“你們先走,我們再留兩天。”
他估摸着任柯這樣一時半會好不了,還是再修養幾天看。
“哎,都是苦命人。”二叔嘆了口氣,然後遞給他一張紙,“闫大夫嘴硬心軟,知道你們要走後特意配的藥方。”
沐軒打開看,果然都是他看不懂的字組,他道謝後麻溜的揣兜裏,等着任柯醒來後給他看。
兩人聊了兩句後回各自的睡處,他在任柯身邊輕輕躺下,中間隔得很寬。
他醒來以後有多開一個房間,但任柯基本就沒去過那個房間,于是那個空房只開了兩天,兩人又繼續住在一起了。
沐軒一個人睡慣了,身邊有人睡不好,幸好任柯睡覺老實不踢被子也不打呼嚕,不然他肯定十萬個拒絕同房的。
別說,睡這幾個月還睡習慣了,偶爾醒來看到這孫子坐窗邊喝茶,還覺得挺安心。
他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月光柔華,任柯慢慢睜開眼睛,轉過身看着旁邊的人,睡得很熟,突然的把被子踹開了,他将被子重新給他蓋好,陷入了沉思。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七九本就和他不同路的,是他一廂情願的想,七九就是要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