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小無猜

小孩兒面上再冷,要好起來都是很快的。

白玉安看着冷冰冰不好相處,但到底也是個小孩,底子單純,本就是外冷內熱的別扭性子,特別是碰上李岚衣這種臉皮厚又自來熟的,帶着他上蹿下跳,好吃的好玩的弄來,至多再擺幾下譜兒,也得繳械投降了。

李岚衣先前被他嫌棄一陣,破天荒的去找曹雪陽要了套幹淨衣裳,然後再自覺的洗了一遍澡才清清爽爽的回來。背了自己的小弓箭小紅纓槍,興沖沖便來找白玉安玩兒。天策子弟平素訓練演武是少不了的,而且因着身負重責,這訓練甚是嚴苛。但李岚衣年紀小,悟性好,玩性又高,還是府裏極少數的小女娃兒,少不得就多縱容了些。完成了每日訓練任務,也就由着她去瘋了。

至于小七在天策也算是熟客了,早年被李承恩救下後就在此待了一段時日,如今塞外歸來,自也是打算來看看故人,一時還未想好在哪落腳,又看着兩個小娃兒關系融洽,索性就小呆一段時日,再做打算。

營裏能說上話的女兵不多,招待一事自還是交給曹雪陽處理。院子自還是當年在明月圃的院子,小七看着裏頭不變的擺設,心下多是悵然,輕笑道:“一別經年,不想李府主已經有一個這麽大的孩子了。”

曹雪陽心知她依舊在意李承恩的事情,小七在江湖上從來是愛憎分明,快意恩仇的俠女,但于感情一事,嘴巴上說放下,心裏也許也是放下了的,但說全然不在意,卻是不能。

曹雪陽也是沙場上過來的,性子也是爽快得很,瞧見小七眼裏閃過的悵然,唇邊帶出三分笑意:“七姑娘可是說笑了,岚兒自打五歲那年來了咱天策府,名義上是統領的女兒,可實際上,府上又有誰不把她當自個姑娘看着的?就好似七姑娘那寶貝徒兒一般。”

小七略略一怔:“是……義女?”

曹雪陽點點頭,笑道:“可不是麽?那丫頭鬼靈精怪的,若是當日遇上的是七姑娘,怕如今也該有個女孩家家的模樣,只是雪陽頗為好奇,這白小公子……原是秀坊能收男弟子麽?”

小七輕哼一聲:“我小七想收便收了,小玉兒那孩子與我投緣,旁的還有什麽可說?再者……”語調一揚,聲若落珠“我已脫離秀坊,旁人便是有非議,也只管沖着我來!”

這樣狷狂張揚的姑娘,卻教人喜歡的緊。

曹雪陽由衷點頭:“的确,七姑娘氣度,雪陽甘拜下風!”

“曹将軍過譽了,将軍為女中豪傑,小七也是深感敬佩。”小七看着曹雪陽回抱一拳,接着又笑,“不過貴府那個李岚衣我還真是喜歡,沒能教我早早遇上确屬可惜了……但是要問李府主讨個娃娃親,總還不算晚罷?”

沒想到一上來說的竟是這個,曹雪陽微微一愣,含笑道:“這個麽,還是得統領做主,畢竟岚兒說到底,還是他的女兒。”

小七混不在意:“這有什麽?我看看小玉兒是個什麽意思,若是真瞧對眼了,我也不會虧待了徒弟媳婦麽?”

再說了,她可是很看好李岚衣這小姑娘的,這麽好一娃兒,自個不要,豈非白白便宜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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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塊璞玉呢。

曹雪陽略略尴尬的咳嗽一聲,心裏嘆了口氣,只盼李岚衣那孩子還有幾分自覺,莫将客人欺負過了,活活吓跑了才是。

否則按着李承恩的話,這天下只怕除了天策府裏的,還真沒人敢要她了。

……

……

與曹雪陽的擔心恰恰相反,此時的李岚衣卻是真真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白玉安當禮物。

特別是當她難得一次将自己整理幹淨了,歡歡喜喜來找白玉安時,入眼卻是一幅畫兒。

彼時天策府正是景致最好的時候,初秋季節,豔陽高照。天策府給人的感覺向來莊嚴肅穆,隐隐透出不可亵渎的威嚴來。縱然沒有詩情畫意的秀美,但這并不妨礙澗河邊上萋萋芳草,和飛舞的紅葉。

而李岚衣看到的,卻是在這樣景致下,翩然起舞的孩童。

孩子一身淺色紅衣,襯着寬廣天地枯草紅葉,一傘一扇,紅色的舞扇,撐傘執扇,一圈一圈的,轉着輕盈優雅的腳步作魚龍之舞,合着落葉,迷了李岚衣的眼。

天策府代表色即為紅色,火一樣的烈,恰似熱血那樣的強烈。而白玉安那一身卻是偏着柔和的淺紅,将四周肅穆的景致也帶出了柔軟。

并不不全然似女兒家的柔美,帶出的動作卻是格外利落幹淨。甚至在個別動作裏還有些生硬,但在李岚衣眼裏,卻是再沒見過比這更好看的舞蹈。

她站在一旁,然後迅速的蹲下去躲起來,并不打擾對方練舞,只是情不自禁的捧捧臉兒,再按着胸口,只覺得自己小心髒撲通撲通的……真是太美了。

同為女兒都能看得臉紅心跳的,啧啧啧……前途不可限量。

日後若不好好幫他把把關,這來求親的人,豈不是踏破門檻還不足?

李岚衣此刻已經在腦子裏冒出各大營的人馬抱着一大筐皇竹草擠破頭鑽進來的場景,自然少不得還有些神策的急色鬼,但都被天策府兒郎踩在腳底,然而府裏的師兄弟卻還得巴巴看着她,請她将白玉安嫁給自己。

此時自然該驕傲的仰起脖子,幹淨利落的都給拒絕掉。

李岚衣的腦內劇場還未結束,白玉安卻是已經停了舞姿,有些懊惱的咬着唇思索自己那就是沒法圓滑連貫起來的舞步,再一擡頭,看到躲在樹下一臉詭異笑容的李岚衣,不禁皺起眉,揚聲道:“喂。”

李岚衣一個激靈從幻想裏反應過來,眨巴着星星眼看着他:“小白小白,你剛剛跳的扇子舞是什麽?真好看!能再跳一次麽?”

白玉安師從小七門下一年許,因為天資好,學東西也是特別快,劍舞一道更是得了小七真傳,雖還生澀,但畢竟還是能拿出手的。可這以雲裳心經心法為基礎的扇舞,他卻是不甚拿手,平素裏只敢躲着人獨自練一練,免得惹了笑柄。

結果好看不看,偏叫這泥猴兒看了個精光。

此刻別提心裏有多挫敗了,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

李岚衣是個鬼精靈,看着白玉安顏色不對,趕緊起來打圓場:“诶诶……小白你別這樣,我就是覺得你剛剛的舞特好看……”這會卻是越描越黑,看着白玉安愈發陰沉的小臉,李岚衣一拍腦袋,反手拔出插在背上的紅纓槍,漂亮的甩出一個槍花:“那作為交換,我舞槍給你看好不好?”

平常人得罪了李岚衣,少不得得被她暗算一頓,小動作算計一番,也是有苦頭吃的。可白玉安如今是李岚衣難得的小妹妹,恨不得捧在掌心裏的人兒,自然有這魔力讓她這姐姐負責任的将他逗樂。

故而站遠了些,嬌小的身軀站的筆直,頗有軍人的雛形。

白玉安愣了愣,沒明白這李岚衣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只看到小女孩紮了個似模像樣的馬步,一柄縮小版的長槍單手握在身後,帶出三分氣勢來。

不由讓人肅然起敬。

白玉安方正了正心思,打算認認真真欣賞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槍法。結果這樣的氣場全程不過維持了七八息的功夫,等到李岚衣第一槍刺出來,饒是白玉安定性再好,也是忍不住笑出來!

“噗……”

動作實在是太好笑了好麽?

若說起勢還像模像樣,做得頗為到位,那麽後續……實在有些慘不忍睹了。

若說生澀,卻也不盡然,只是那動作卻實在……真要形容,就是一個耍棍的猴兒。

白玉安那頭忍俊不禁,只是還算不錯,沒到捧腹大笑的程度,李岚衣心下歡喜,更是賣力的甩着槍,等一套槍法打完,李岚衣已經出了一頭汗,再扭頭看到白玉安已經憋得通紅表情扭曲的小臉,更是大剌剌把臉蹭過去:“怎樣怎樣?”

女孩子溫熱的氣息全噴在自己臉色,白玉安下意識後退一步,臉卻是愈發紅潤了。表情也略略一變:“……沒怎麽樣。”

李岚衣笑嘻嘻往他滑嫩的小臉上一戳:“騙人!都寫在臉上了。”看着對方面紅耳赤的又連着退兩步,心道這外頭的小姑娘面皮兒都薄得很。只覺得白玉安便是害羞也是好看的,繼續死皮賴臉的往白玉安的方向坐坐,看着白玉安挪着窩,也不勉強,自顧整理着槍上紅纓,慢慢道:“師兄說若是将傲血心法改成方才那模樣,要逗樂小姑娘一準兒沒問題。如今看來倒是沒錯的。”

“逗樂小姑娘?”白玉安皺了皺眉,總覺得有股微妙的違和感,卻又無法具體道明。幾日相處下來,和李岚衣一起實際還是十分愉快,此刻看着她難得安安靜靜坐下來,也就自發的往她的位置挪挪,道:“你那些師兄不學好,怎的就想着怎麽逗樂小姑娘?”

李岚衣笑道:“怎能不想?也不想想營裏多少漢子還沒娶着老婆,仔細想想,就算是我爹爹也沒有娶到老婆,自然得多學一些,免得打一輩子光棍。”

白玉安嗤笑:“沒娶到妻子,你又是怎麽來的?”

李岚衣手一頓,大眼裏的光芒黯淡幾分,搖頭:“我并非爹爹的親女,我的親爹娘,都已經不在了。”

白玉安一怔,像是想到什麽,也緊緊咬着自己的唇,不說話。

李岚衣撫弄着那簇紅纓,眼裏是與年齡不符的冰冷恨意:“那些禽獸,他們害我爹娘慘死!我當時太小了,想殺了他們,結果卻險些也被他們害了。若非爹爹及時趕到……” 唇邊卻慢慢綻出笑意,“爹爹命人制服那夥生事的狼牙軍,本是不留活口的,我要報仇,爹爹便允了我用槍,親手殺了那些獸類!”

作者有話要說:

苦逼孩子的苦逼史……

這麽萌的軍蘿,真的木有人要包養麽?星星眼*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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