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生有命
且不說安慶緒那頭弑父成功,只等噩耗傳出的。李岚衣這頭卻已是無暇他顧的狀況。
先前曹雪陽等人大費周折,并不只為救出李岚衣一人,自然也是要趁亂打壓狼牙軍,好教安祿山死訊傳出,動搖軍心。而按着他們的想法,今日恰逢皇帝壽辰,狼牙的重臣大多聚集此處,最是方便下手的時候,這大部隊多位于含元殿,吸引禦林軍主力,而白玉安守住出口,方便接應。
可不料竟在此處遇到了令狐傷。
當年在西域僅半柱香的時間便斬殺了百餘名龜茲士兵,而楊寧當年哪怕病體殘軀,可放眼整個天策,能與他比肩的仍是寥寥幾人。
李岚衣乃楊寧親傳弟子,便是其一,只是她多年未使槍,槍法生硬不說,內力也才将将恢複不久,流通不暢,加之方才硬接下令狐傷一擊,已有內傷,便是白玉安運雲裳心經療傷,也依舊不掩弱勢。
如今令狐傷就手執長劍站在面前,李岚衣亦是站直了身子,長槍槍刃點地,已是備戰狀态。
那樣熟悉的槍勢,加之方才這個少女竟能硬生生接他一劍,早已令令狐傷不得不正眼看她,半晌竟是難得的開了口:“楊寧?”
李岚衣驕傲的揚起脖頸,一雙明眸顧盼間皆是淩然:“天策府歸德郎将李岚衣,在此請逐日長老指教!”
白玉安亦是鳳眸含冰,冷冷報出名號:“七秀坊燕秀門下白玉安。”
令狐傷冷笑道:“不過區區歸德郎将,竟敢大放厥詞!”說話間一劍已經下來,李岚衣早先目睹楊寧與令狐傷一戰,對他的出招多有研究,也曉得有些人實力強到一定份上,即便摸透了他的招式套路,也是無法可解。
令狐傷便是這樣的人。
李岚衣手中長槍一轉,運息內功“守如山”,又是強硬接下令狐傷一劍,胸口腥氣更重,可依舊能伫立不倒,唇畔仍是處變不驚的笑意:“請指教!”
白玉安舞扇翩然,更是未曾停歇。
能在令狐傷手裏接過五招殺招的人舉世罕見,至今也不過楊寧一人而已。此時的李岚衣已是徹底教令狐傷刮目相看,慢慢道:“既是如此,你若能在我手下接五招,我便放了你們又如何?”話音放落,令狐傷已驟然傾身上前,劍氣冷冷襲向李岚衣門面!
令狐傷此人出手極快,李岚衣縱然已是密不透風的将劍勢化開,到底還是不能與令狐傷相較,三招過去,她驀地後退兩步,一手捂着心口,唇邊已經沁出血絲。
第四招自不用說,李岚衣便是照單全收,可“嘯如虎”心法已開,仍是抵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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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如今所看,即便李岚衣當真接下五招,只怕也是油盡燈枯之兆了。
白玉安眼睜睜的看着李岚衣的內傷愈發的重,便是扇舞再急也難顧全她的心脈,少時已是焦心,再看令狐傷下一式已至,而李岚衣縱然眸中盛光不滅,卻也只剩喘粗氣的份兒,登時腦中一片空白,顧不得許多,只縱身上前去擋——
李岚衣雙眸瞪大,方才重傷也不曾一哼間已是一聲凄呼:“小白——!!”
劍尖堪堪停在白玉安額前一寸,而淩厲而至的劍氣劃破少年雪白的肌膚,一時精致的面容上鮮血橫流,生生透出幾分猙獰來。
李岚衣哪還能想到別的?便是強撐着也起身來攔在白玉安身前,眸中的冷定不複,也不過片刻慌亂又回首滿腹恨意的瞪住令狐傷,手裏的長槍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才要揮動槍杆,可先前早已耗幹心裏,“雪月”又是神器,若非李岚衣本就力大于常人,便是斷然揮不動這把神槍的,如今強弩之末,槍勢放起一半只得綿軟無力的垂下,她劇烈咳嗽幾聲,每一次都能嗆出血來,不由苦笑,竟是不再看令狐傷半眼,轉身抱住白玉安。
便是要死,也當死在一道。
這一點點争取來的溫存時間,李岚衣正是做好必死的準備,可遲遲等不到那一劍貫穿二人身體,終是一愣,回頭才發現令狐傷已經轉身離開了。
李岚衣怔愣着尚未回神,耳邊只聽令狐傷傳音入密道:“五招已過,我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
李岚衣道:“你今日若不殺我,日後必不放過你。”
令狐傷聞言像是覺得好笑,只道:“我從不與死人計較。”
此後再沒聲響。
那股壓迫感忽然消失,李岚衣只覺得心口一松,掙紮着起身要看白玉安的傷口,眼看少年那張令人引以為傲的面容上一道劍傷從額頭延伸到鼻梁骨,卻不傷及性命,心痛之餘又是松了一口氣,重傷的身體到底支持不住,徹底委頓下來。
意識的最後一幕,便是白玉安滿面驚恐的抱着她的身子,一疊聲的喚着“阿岚”。
……
……
再黑的夜終有結束之時,而因着令狐傷的介入,安祿山的死訊到底無法順利傳出,只有嚴莊對部下宣告說:安祿山病危,诏立安慶緒為太子,軍國大事皆由太子處分。随即繼承帝位,尊祿山為太上皇,然後發喪。
安祿山到底是氣數已盡,可終究沒能阻止安慶緒稱帝的野心。
只是事到如今,天策府殘軍這邊也并不好過。
且不說李岚衣與令狐傷那一戰之後,心脈俱損,被白玉安抱回來時只得一口氣吊着,也虧得裴元雖不在,可萬花另派遣谷之岚前來增援,連着三個日夜不休以銀針續命,加之白玉安一直以雲裳心經為她修複心脈,這才險險從鬼門關将人給拉了回來。
李岚衣醒來之時,身畔守了好些人,先是寸步不離的白玉安,再者是曹雪陽和一直救護的谷之岚,看到她睜開雙眸,衆人皆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小……白……”
白玉安只是牢牢的攥住她的手,眼淚一滴滴落在李岚衣手背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岚衣到底是暫且保住了性命的,可那些沒能保住性命的,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起先因着李岚衣自己本身雖脫離了危險,但畢竟情況不穩定,來往來看過她的人不少,葉霖葉紅绡都是負傷前來,七秀的一衆人等,可這麽長時間,獨不見唐氏兄妹。
李岚衣正同葉霖說着笑,見白玉安面色不虞的要來把她的脈,只是輕輕巧巧的将手腕背到身後,笑盈盈道:“你非得這麽親力親為?號脈可是費心神的事兒,難不成萬花的谷姑娘還及不上你一個小白麽?”
葉紅绡亦是微微笑道:“玉安多費心神,還是先歇着的好。”
白玉安被李岚衣一陣無理取鬧整的很是無奈,到底沒堅持去給她診脈了。李岚衣才疑惑道:“說起來小阿紫呢?平日裏就這丫頭最鬧騰,這會竟然不來了?”
衆人竟是十分默契的沉默了。
即便就是這麽短短一瞬的沉默,葉霖很快便反應過來,扯出一個笑來:“那丫頭受了些傷,從高處摔下來跌傷了腿,可不是鬧騰麽?就是腿腳不便,來不了,前段時間才回了唐門修養的。等你身子好些再去瞧她,她一準兒高興呢。”一面說着,一面小心翼翼的偷觑她的神色。
葉紅绡沉默半晌後也道:“就是個頑皮的姑娘。”
李岚衣神色未變,只是露出幾分失落,勾了勾唇:“又摔傷,還真是不長教訓呢。也罷,日後我再去瞧瞧她,才好再嘲笑她又犯老錯誤的。”
葉霖才心下一松,白玉安已經張了口,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阿岚要休息,快走。”
葉霖也從善如流的起了身:“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岚衣好好休息。”
待到衆人散去,白玉安才要暗自慶幸沒被李岚衣發現異樣,回身叮咛她好生将養的,結果目之所及,卻是少女有些呆滞沉默的樣子。
白玉安張了張嘴,只看到少女的看過來時,眸中一絲光亮也無。
他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阿紫出事了,是嗎?”
聲音還是不容置疑,縱然白玉安想張口拿出方才那套說辭來應付她,可早在開口之前已被李岚衣一句話将所有的去路都堵死:“你不必瞞我,我看得出來……小白。”
白玉安怔怔的看着少女藏着陰翳的眼眸,所有想好的理由都說不出來,半晌方道:“……是。”
“唐姑娘……殉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很多人物都有原型……不過這裏無法贅述,所以配角的故事某寒以後會放到番外裏去寫。
下面是久違的小劇場=W=
[密聊]令狐傷:“五招已過,我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
[密聊]李岚衣:“奶奶的以後一定要拿你的人頭!凸=皿=凸。”
[密聊]令狐傷:“你都躺屍這麽久了有種起來說話。”
[隊伍]李岚衣:“泥煤啊小白快給我戰複!老子要剁了這個喵哥!”
[隊伍]白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