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跟随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李岚衣心裏沒得一凜,強撐起笑意:“阿霖你說什麽我沒聽懂。”
笑意雖是強撐的,但眼裏卻沒有笑,驚慌也不過是一閃而逝的東西,反倒透出幾分凜然,像是警告一般,由不得葉霖去放肆的。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殺手,李岚衣最是擅長應付突發狀況,葉霖方才一臉欲言又止時她已猜出不對,再聽葉霖這話,也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當下見他還要說話,李岚衣驀地擡手在自己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搖了搖頭:“不必說了。”
葉霖頓時怔住。
李岚衣只是若無其事的捋一捋鬓邊碎發,淡淡道:“我不管你無意中聽到些什麽,只是你既知那是我不想為人所知的,如今便将它從腦中挖去好了。如若不然便莫再提起,我不想聽第二遍。”
丢下一句話,李岚衣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要走,葉霖到底是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攔住,痛心道:“岚衣!”
“若是玉安知道你命不久矣,他該怎麽想?”
李岚衣腳步一頓,漠然道:“那便不讓他知道。”
“你和谷姑娘那些話,我都聽到了。”葉霖道,“誠然我能不讓小白知道,你又能瞞多久?”
自然瞞不了多久的。
李岚衣閉一閉眼,才道:“我不曉得,只是若是無解,打從一開始就教人絕望,又是何必?”
她回眸看他,烏黑的眼眸彎出一絲笑意:“瞧瞧你自己,可不就是這樣的?”
她說得輕松,葉霖卻是半分笑不出來,可也不知道此時該是如何,掙紮了半晌才道:“你還有多長時間?”
李岚衣略一擡眸,才想說問這個有什麽意思的,可也曉得葉霖知道這份兒上,不說反而是折磨他了,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道:“具體還有多久我也不曉得,只聽說若無解藥,從中毒至毒發不過一年……”
從大明宮宮變至今已經足足三個月!
葉霖只是想想便心驚肉跳,幾乎要脫口而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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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岚衣只是毫不在意的笑着:“所以要保密啊,葉大少爺。”
葉霖才要說話,便聽到不遠處一陣腳步聲,二人便十分默契的閉口不言,一齊走出去時,便看到青琬同白玉安一道走來,二人神色皆是凝重,已不複過去那般嬉鬧時的場面,也正因如此,越發曉得那樣的日子是一去不複返的。
唯一不變的,大抵是白玉安看見她是,那驟然柔軟下來的眼神。
“阿岚,你怎麽出來了?”帶着些責怪的語調,白玉安走到李岚衣面前上下打量一陣,确定沒什麽不妥後才道:“你的身子還沒将養好,再幾日我們也得前往馬嵬驿,你才得趁着這段時日修養的。”
李岚衣嘿嘿笑着,倒是不懼在人前親熱,拉着他的手笑道:“正因着要啓程,才順道去找谷姑娘要些調養的藥物,要不拖了後腿可是愧對天策府的名頭了。”
“你就鬧騰吧,可是還有哪不舒服的?”一面說着,白玉安倒是不放心的又給李岚衣把了一回脈,這回李岚衣倒是聽話順從得很,一面笑吟吟的由着他修長的手指扣在自己腕口,一面問:“沒什麽不妥吧?”
白玉安方一皺眉,李岚衣還沒什麽表示,葉霖卻已經将緊張之色顯露無遺,鬧得在一旁的青琬很是狐疑的看着他,最後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葉大少爺可也要把一回脈?”
葉霖連連搖頭,目光收斂克制了不少,但仍是盯着白玉安。
半晌,才見白玉安吐出一口氣來:“傷已經大好了,就是還虛了些,你可得好好兒照看自己的身子才好。”
李岚衣依舊是笑吟吟:“我就說我的身子好得比常人快,偏阿霖不信,總以為我還是當日傷着的情況,沒得瞎緊張。”一面說,一面朝着葉霖頑皮的一眨眼,眼睑張合間那一絲暗示之意便掩去,只有葉霖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白玉安此時懸着的一顆心也放松下來,唇角松了松,自然而然的漾出一絲笑來,看得人心蕩神馳,青琬不禁取笑道:“果然還是岚衣有法子,我同小白一道兒長大,就不曾見過他有這樣的表情。”
李岚衣反唇相譏:“可不是?我和青淵大哥相識數年,也不曾見他對那個女子和顏悅色來着,阿琬果真好手段。”
青琬聞言便是笑啐了聲:“哪沒有的?可知他對小阿紫便是……”話才說到一半,便怎麽都說不下去,方才緩和些許的氣氛登時生出幾分悲涼來。
再是面上挂着笑,心底裏的傷到底是蓋不了的。衆人沉默片刻後,青琬才嘆了口氣:“小阿紫那丫頭……沒福氣。”
腦海裏掠過的便是那日清悠抱着唐紫月的屍身失魂落魄的模樣,再想着唐青淵日益消瘦的面容,心中便是狠狠一揪。
疼得很。
李岚衣也是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聞言苦笑道:“也是我們沒福氣。”又道,“不說這個了,阿琬你們過幾日便要走,我們也許就得告別了。”
這等時期,一旦分別極可能意味着再無相見之日,青琬也是一陣心酸,上前抱住李岚衣幾乎沒哭出來:“什麽告別,告什麽別?我們都還好好兒的,以後也得好好兒的,我還等着你和小白的娃娃認我作幹娘的!”
李岚衣含淚回抱了青琬一下,卻什麽都不說,只道:“阿琬,你和青淵大哥要保重。”
青琬淚眼汪汪,卻還是忍不住打趣道:“你這話說得,我和那唐木頭可是在大部隊裏走着,人多力量大,哪像你們就這麽一雙鴛鴦比翼飛的?馬嵬驿可不是好地方,你們該比我們更小心才是。”
李岚衣抿唇一笑,才要回話的,一旁沉默許久的葉霖卻忽的開了口:“誰說只他們一雙鴛鴦了的?阿琬這麽說,也太不将本公子當人看了。”
葉霖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半晌不說話,一張口卻說了這樣一句,換得衆人齊齊将目光放到他身上,白玉安更是滿面愕然,訝然道:“阿霖你是瘋了?你這一走,紅绡該當如何?”
葉霖倒是理直氣壯了:“我不瘋,我本來就是聽師姐的話來盯着你的,先前去大明宮那次是我失職,這會我哪還能教你再跑的?便是師姐也挑不出我一句不是來。”
白玉安一張俊臉已經繃了起來:“阿霖你要曉得顧全大局,只在我一人身上是什麽道理?紅绡任性便罷,你也随着她一道?!”
葉霖也絲毫不落氣勢:“去馬嵬驿便不能宰那群臭狼了?我也不是關鍵人物,怎的就不能走?皇上也在那,我随你們一道便是不顧全大局了?我既要去,自會同曹将軍禀明,若那時将軍不允,我便不去;将軍允了,玉安你可就無話可說了罷?”
眼瞅着兩人就要杠上的,青琬才想着上來打圓場,可還沒說話,先是李岚衣道:“既如此,阿霖便先去請示将軍再說罷。”說罷又一擡手捏住白玉安繃得僵硬的臉蛋兒,佯作嗔怒道:“倒是小白你好本事,我才聽谷姑娘說過你這傷不能有幅度大的表情,你可是嫌棄自己這張臉太好看,非得将疤痕留大一些才舒坦?”
白玉安才終于緩和了臉色,盡管語氣依舊不善,卻比起先前好了不少:“比之你身上受過的傷便是九牛一毫,你倒好意思責怪我了。”
李岚衣登時柳眉倒豎:“你也得瞧瞧我哪道傷是在臉上了的,縱然我不嫌棄你,你也合該愛惜自己才是,這道傷……”
是因她而留下的。
“得了得了,就看你倆沒羞沒臊的打情罵俏,非得羞死我倆不成,走走走,葉大少爺我倆站這也太亮堂了,得去找個舒坦的地兒才是。”青琬笑啐了聲,才拽着有些發怔的葉霖往曹雪陽處去,才教白玉安反應過來,沒得後退一步,面上火燒火燎的,轉眼連耳根都紅了個透徹。
李岚衣才不管這些,直接撲上去就在他通紅的耳垂上咬了口,帶着三分邪氣道:“大明宮都入了,小公子如今可是小爺我的人了,這會子再害羞晚也不晚?”
白玉安臉上紅彤彤的,看着她一副無賴的模樣,本該是更害羞的,雙手卻還是十分自覺的将人摟到懷裏來。
引得李岚衣好一通笑。
……
……
也不知葉霖用了什麽法子,竟是說服了曹雪陽放人。
起初與白玉安所說便是得了曹雪陽的應允,因而事到如今,白玉安自然無法說些什麽,只能有他去了。可葉霖這邊張了口,再讓葉紅绡也安分下來便是不能的,自然還得讓曹雪陽允了她與他們一道兒的。
也是曹雪陽早先料到事态會是這樣發展,除了答應,也沒其他多餘的話。
一行四人,在三日後榻上前往馬嵬驿的征途,也是這時,李岚衣才發現自己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毅力,也低估了毒性發作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