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世安好】

“勞表小姐費心,容公子身子恢複的不錯。”

這道清脆的聲音是拂冬,因為容澈身子不适撥過來侍候他的,先前一個喜四是個小厮,畢竟沒有婢女細心。

“那讓我進去看看吧。”

“表小姐,公子現在正在休息,你把東西給我吧,待會兒公子醒了,我給他說。”

吳箐桃眉頭皺起來了,可又不敢大聲說話,怕吵醒了裏頭的容澈。

“我前頭過來你也是這樣說的,你是不是存心攔着我。”

拂冬笑道:“瞧表小姐這話說的,給奴婢十個膽也不敢攔你呀。只是公子身子确實不适,每日都在休息,表小姐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了吧。”

吳箐桃瞪了一眼拂冬,這丫頭笑得穩妥,她又沒理由發彪反駁,無奈不甘之下,只得把食盒給了拂冬。

直到外頭聽不見腳步聲了,阿瑾才問:“她經常過來找你?”

“也沒經常,三四天來一次吧。”容澈無所謂聳聳肩。

“她這是看上你了?”她笑着調侃。

容澈倒也坦然承認,“我這樣玉樹臨風的美男子,誰人不愛。”

她噫了一聲,沒再跟他胡扯下去。

“你說你看見了她們所有人的未來,那我問問,楊婳後來怎麽樣了。”

容澈想了片刻,道:“嫁給了別人,因為不滿婚事,把夫家攪和的雞飛狗跳,年紀輕輕吃個湯圓把自己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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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麽個死法真夠奇葩的,她又問:“那朝堂局勢你看見了嗎。”

身為後宅女兒,不論嫁入那家都會牽連到當朝局勢,如果容澈可以把後期局勢也看見了,那她們不就是掌握了第一手資料了嗎。

“天家是禁區,看不得。”容澈風輕雲淡,“你瞧見我标出的那位方洛了嗎,她以後是皇帝寵妃,可我并不知道皇帝是誰。”

如果沒意外,皇帝必然是太子,可往後事誰知道,說不定還是四皇子登基了呢。

她沉默了下,又說:“照這樣說,朝堂和天家你一概不知。那那些女孩兒嫁入的是哪家,你又知道嗎。”

容澈依舊淡然,“我要是說我看見她們的人生,與其接觸的人臉上都蒙着一層霧你信嗎。”

阿瑾眨了眨眼。

只看見在她們身上會發生什麽,卻不知道和她們互動的人是誰。

“我信。”

容澈欣慰的笑了,他接收了那麽些人的信息,沒緩回來之前腦子都炸了。等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再捋的時候,發現除了女孩兒本身,她身邊人臉上都會蒙着霧。若是有丈夫跟妻子唠叨朝事,一概消音處理。

再說就算真的叫他聽見了,幾十個人的信息加在一起,他大概也不會捋順後面朝堂上會發生什麽。

估摸着老天爺也不會讓他知道後期朝堂諸事吧,真叫他知道了,那他豈不是無敵了。甚至可以去和太子談條件。

可是如今,容澈只操心春狩的事,以及他的眼睛會不會好。

至于太子再出什麽招,以阿瑾的聰穎,也是可以應對的。

兩個人又閑談了片刻,待阿瑾帶着侯在屏風後的含霜出門時,拂冬矮了矮身子,就聽她問:“這糕點送來是怎麽處理的。”

“公子說,扔了浪費,差奴婢送到外面貧民了。”

“倒真是半分情面不留。”她聽了就笑,故意調高了些聲音,恰好讓容澈聽見。

容澈自然是不會給吳箐桃留情面。

只盼着這禍害快點離府,叫他安生一些。

長孫瑾領着含霜回了院,蓁蓁也讓春燕帶着認識了一遍院裏共事的人。

大夥一聽是宮裏出來的,再瞧她穿着的那身粉衣裳,說話沉穩,規規矩矩又穩重,步子邁起來甚是輕巧,加上蓁蓁長得秀麗,倒是挺叫人喜歡的。

她把蓁蓁叫進屋,屏退了左右,問:“你是太子的人吧。”

蓁蓁頭也不擡,“姑娘聰慧,蓁蓁出身禁苑暗衛營,現在隸屬東宮,聽命于太子殿下。此番殿下聽聞姑娘身邊少了人侍候,便将屬下差遣至了姑娘身邊,望此後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太子對她的吩咐重中之重,保護好長孫瑾的人身安全。

這是東宮日後的太子妃,萬不可有一絲馬虎。

蓁蓁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甫一委以重任,卻是和暗衛身份相差甚遠的貼身婢女。

在蓁蓁低着頭看不見長孫瑾的視線裏,阿瑾真情實意的翻了個白眼。

又問:“他還說什麽了。”

蓁蓁道:“殿下吩咐屬下,若姑娘如此問起。就讓屬下代為轉之,孤此生所求不多,只盼将萬千榮華賦予你身,與你白頭偕老,護你一世安好。”

這肉麻直白的話聽得她抖了三抖,這還是從蓁蓁嘴裏說出來的,簡直不敢想邵明淵怎麽說出來的。

蓁蓁倒是對這未來太子妃多了些許好奇,确實如太子所言般聰慧玲珑,也難怪叫太子如此傾心。她心裏這樣想着,耳朵裏卻聽見了未來太子妃一些遮掩不住的嫌棄,“這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蓁蓁聽得一擡頭,杏目微睜,稍有詫異。

長孫瑾一眼瞧過來,長的真是端莊秀麗,做個暗衛真是可惜。

蓁蓁不知如何開口,上頭長孫瑾又接着說:“你既入我承國公府,做了我貼身侍女,就不要在想着替你主子美言幾句。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于太子,沒有半分喜歡。”

……

直白的讓蓁蓁都尴尬了,得虧了她在暗衛營待了這些年練出來的淡定。

“殿下吩咐屬下,确保姑娘人身安全。蓁蓁出身暗衛營,被選出來服侍姑娘,也不過是近幾日的事情,您身邊已有用的順手的丫鬟,屬下于婢女一職也并不是熟練,屬下會好生學習,望姑娘放心。”她怎麽也不會說出來早一月就被挑出來跟着北書女官學習了。

長孫瑾唇角挑笑,輕輕哦了一聲,小丫頭倒是聰明,是個會說話的,把太子繞過去半分不提。也是,東宮的人,效力的是太子,也不是她。

派着暗衛跟着不說,現在直接把人派她跟前來了。

阿瑾是不知道暗衛把她一言一行都彙報給了太子,單純以為是保護她安全的。可是蓁蓁不一樣,若是長久帶在身邊,就算屏退左右,也會有話落進她耳朵裏。

但她确實也沒做什麽虧心事,更不怕有什麽話傳進太子那裏,只不過人不是她的,效力的是太子,意義自然也是不同的,至少她不會當蓁蓁是心腹。

“罷了,你先跟春燕學上幾日,往後我不叫你,就別進來。”她下了令,不溫不火,卻自有一番威儀。

蓁蓁聽的矮身,多半明白她是不信任自己,不過也是,她都明确表示不喜歡太子了,估計對于自己的到來,也是排斥的,只是礙于面子,不能往回趕罷了。

蓁蓁跟着春燕出去的時候,心裏還在為太子長嘆。

好不容易喜歡一姑娘,姑娘心裏卻不怎麽待見他。

慘,真慘。

她和春燕說要去茅房,先從院裏脫離出來。

白峰從暗處躍出,愁的不輕,“屋裏姑娘那番話,還用報給殿下嗎。”

蓁蓁也愁,咬了咬牙,堅定看着白峰,“報,殿下既然說了要全部,就什麽都別落。”

白峰眉頭快擰在了一起,苦着一張臉,“我當初幹嘛接了這個苦差事,愁死我了。”

兩個人面面相觑的一陣,皆是同命相連。

沒接觸前都以為是個太子喜歡的好性小姑娘,但事實上并不是,性子好是好,心思也夠活絡,對太子也夠絕,外面會顧及你面子,在自己家也自是有什麽說什麽了。

在長孫瑾沒成為太子妃之前,他們這些暗衛,怕是接下了全天下最難的一份差事。

**

邵明淵在前些日子領了修書的差事,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昭仁館裏。

他修的不是別的,是邊境、加之西涼的地域志。

幾位曾在邊境任職過的将軍與他探讨過些時日,正巧在邊境待了幾年的唐将軍奉旨入京觐見,他在那地方待了久了,早把地形熟的記在了腦子裏。

玉羨臨送走了唐将軍,招手北琴過來,叫她去準備吃的。

這未時都過了,他們兩個還什麽都沒吃。

邵明淵前世帶過兵,于邊疆和西涼國多有熟悉。地域志早年著就,許久地方都存在錯誤,邊境打的再兇,也越不給雁門關,京城離得極遠,也打不到皇宮裏。許是幾代皇帝過于安逸,并不将西涼小國放在眼中,便從來沒想着更進地域志。

嶺南王早有一反,西涼國也不是吃素的。現在做的這些,不過是提早準備罷了。

玉羨臨是太子表弟,也是太子伴讀,年歲比他小一歲,自打就和太子處在一起了,關系好得很,太子打小就是個規矩乖巧的小孩,性子溫潤謙和。玉羨臨別的不敢說,但在對太子的了解上面,他若稱第一人,姜禾也得靠邊站。

但太子自從在江南回來之後,他就多少有些摸不透他了,比如這次的修書。

“你連嶺南都沒去過,更不用提西涼,為何突然提議修書。”

玉羨臨的聲音不急不緩,穩重中又透着一絲奶氣。他和玉嫣露用着一張臉,卻全然沒有姐姐的高冷,他是那種美貌中帶着乖巧及奶味的小孩。

“防範于未然。”邵明淵頭也不擡,“四朝帝王已過,關于這本邊境的地域志,卻一次未曾修改完善過。你們都認為西涼打不進京城,是因為有嶺南王,有雁門關。可嶺南王,到底是異姓王。”

這最後一句就意有所指了。

玉羨臨問:“你意思是說,嶺南王意有反心。”

邵明淵擡首,一指抵在唇邊,輕噓了一聲,“還記得一年前嗎,西涼派蠻人擾亂邊境,卻有另一人集結大軍,直接對嶺南發動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進攻,胡震意作不敵,卻沒料到唐将軍那日提前歸來,直接參與進了抗敵之中,胡震這才連同唐将軍一共守住了嶺南雁門關。”

玉羨臨疑惑,“那日兇險,嶺南王在嶺南帶兵擊退蠻人,卻有另一波大軍直指雁門關,意圖攻破雁門關。嶺南王顧及不暇,險些丢了被稱為雁門關咽喉的嶺南。”

“你的意思是說,壓根不是顧及不暇,而是故意的。”

邵明淵颔首,目光深悠,“羨臨,如此局勢不明朗,可不論在朝還是于後宮之中,總有人的野心是藏不住的。”

跟太子待一塊的,很少有腦子不好使的,玉羨臨更是可以理解他的意思。他未曾張口,而是拿了四枚杏仁酥疊放在了一起。

內憂外患,不論是皇帝的位置,還是太子的位置,都有人虎視眈眈的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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