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同乘一騎】
長孫瑾哪裏肯,拉扶含霜的手都是抖的,她們逃了這一路,眼看馬上要沖出外圍了,怎麽可能把從小一起長大的含霜扔在這裏。
含霜手臂上的銀針分明有毒,流出的血都是黑的,再耽誤片刻,怕是命都救不回來。
誰都知道不能再這裏耽誤,含霜還是讓長孫瑾扶了起來。侍衛揮着手裏的刀,護着她們上了馬。
放毒針的人似乎是見侍衛身手不錯,便棄了毒針,從樹上飛下時,也有黑衣人從後面沖了上來。
前有狼,後有虎,長孫瑾因為含霜開始慌亂的心,這會子委實鎮定不下來。先前從谷間灌木叢沖出來,不慎劃破了腳腕,直到現在才感覺到了疼。
利刃破空,直指黑衣人後背,轉瞬間,幾支長箭接連射中了幾個黑衣人。
被圈在長孫瑾身前坐着的含霜昏昏欲睡,眼睛都睜不開,長孫瑾吓壞了,直到黑衣人中箭倒地,侍衛一聲驚呼,“太子殿下!”
邵明淵被護在禁衛軍中間,眉目間難掩郁色,更多的是擔憂與心驚。他騎在高頭大馬上,見阿瑾額發淩亂,神情慌張,懷裏還圈着昏昏欲睡的含霜,她這一路逃過來受了多少驚吓和傷害。
邵明淵溫潤嚴肅的氣質似乎在瞬間化作了冷戾,陰郁森森的連一旁備戰的禁衛軍都感覺到了。他策馬奔去,沒了黑衣人圍堵的長孫瑾稍微松了口氣,頓覺身體沒了力氣,可她還得把含霜送回去找禦醫。
就在這時,又有一枚泛着幽幽銀光的銀針朝她射去,邵明淵最先察覺,幾乎是黑衣人躺在地上垂死放毒針的那一瞬間,就朝阿瑾飛身而去,手中利刃聚着日光,将銀針打落在地的同時,抱下了摔下馬的阿瑾。
她倒在了邵明淵懷裏,兩個人雙雙落地,她趴在他懷裏,被他緊緊護着抱住。而從馬上沒了支撐,搖搖欲墜的含霜也被姜禾扶住抱下來了,他一個太監,抱着的又是個中毒瀕死的丫鬟,誰也不會多嘴什麽。
“姜禾,快把含霜送去見禦醫。”
他知道她現在擔心什麽,繼而馬上就吩咐姜禾帶着含霜快走,果不其然,聽見這句話,她渾身就又放松了一些。
姜禾應了聲,将将轉身卻看見可怕的一幕,那個被殺死的黑衣人,剛剛還躺在地上,現在卻化成了一堆灰土。
邪門了!姜禾來不及多想,連忙抱着含霜,駕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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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缥缈的刀劍相碰的铮锵聲,邵明淵的懷抱溫和寬厚,龍涎香的香氣很好聞,很奇怪的,他一個看着身形清瘦的少年,為什麽抱起來這樣安心,這樣舒服。他結實有力的手臂,溫柔的将她抱緊,安撫着她慌亂緊張的心神。
長孫瑾緩了片刻,突地臉色一紅,擡起頭就落入了邵明淵笑得溫溫柔柔的臉上,他用手拍了拍她的頭,說:“好點了嗎。”
她“诶”了一聲,慌慌張張的站起來,不料腳腕上的傷口開始疼了起來,剛站起來就是一個踉跄,險些跌倒,幸好又讓跟着一同起來的邵明淵一手撈進了懷裏。
“腳腕應是被石頭或樹枝刮了,先不要亂動了。”邵明淵安撫着拍了拍她的背,又俯首下去低語,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直叫她想起昨夜兩人在溫泉的激吻,耳朵都要紅了,“否則,我就不管你了。”
她剛想回一句,你不管我我也能回去,擡臉卻見他眯眼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貍,似乎故意激怒她,看她發火,最好還張牙舞爪的那種。阿瑾突然就心平氣和了,永遠別跟太子一般見識,這個時候認真就輸了。
不遠處,白峰和喬一帶着一行人急急趕來,幾個禁衛軍正滿臉疑惑的檢查着那幾坨灰色的土。
長孫瑾紅着臉,想推開邵明淵,對方抱得緊,她愣是沒推動一點。暗衛對此心照不宣,直接回禀了那夥黑衣人的異常。
手持彎刀,有些眼睛還是褐色的,看着不像中原人。且在死後,化成了灰土……這才是最邪門的,死士的嘴是撬不開的,忠于本家的他們會在任務失敗後選擇死亡,直接化為灰土,死的幹幹脆脆,真的什麽都沒留下。
長孫瑾有個猜測,可又覺得荒謬,那夥人是沖着她來的,沒道理為什麽要襲擊她?
暗衛從他們手裏奪下一柄彎刀,遞給了太子,彎刀并不是常用類,刀柄上還刻着一行字,她瞧見了,心裏異樣更重,“契丹字?”
邵明淵拍了拍她的頭,道:“我查清楚了再告訴你,不用着急。我們先回去吧。”
她也知道着急是沒用的,這樣的事情要細查,除了現場留下勘察的,他們一行人就先要回去。她擔心含霜,想回去的心也是急的。
“诶?你做什麽?”随着長孫瑾一聲驚呼,白峰幾個簡直沒眼看了。
邵明淵不顧她的反抗,直接将她打橫抱起,抱着她飛身上馬,利落潇灑。她坐在前頭,邵明淵從後頭将人護在懷裏,不着痕跡的抱得她緊了些,握着缰繩,朝着行宮方向走去。
邵明淵不安分的低頭湊近她耳朵,溫聲道:“昨夜溫泉,是我唐突……可有傷了你。”
別提還好,提了就想打他一頓,她耳根癢癢的,哼了一聲,“方全告訴我了,也不能全怪你……你又為何會中……”噤聲,抿了抿唇。
他聲音稍有晦暗,“是林夢芊……說來你可能不信,她有入主東宮之心。”
“所以對你使這種下三濫的法子?”她驚愕一句,但以林夢芊的身份,太子妃輪不到她當,進去頂多是個侍妾。
兩人同乘一騎,姿勢暧昧,邵明淵微微低着頭,靠在她耳畔,長發傾落,說話呼吸間的溫熱氣息噴灑在阿瑾頸上,龍涎香的氣味愈加好聞,讓她在感到赧顏的同時,又異常安心。
“你不怪我?”他聲音輕輕啞啞。
阿瑾無所謂一笑,“你是受害者,出了那種事也不能全怪你。”
邵明淵皺了皺眉,明明昨天她淪陷享受,今天怎麽就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是真的覺得沒什麽大不了,還是故意裝着沒什麽。
小姑娘心思多,自然不會承認昨天一時半刻的心悸。
不過看她現在心情還好的樣子,他稍微放了心。
早間白峰彙報阿瑾做了噩夢,似乎是和阿月有關的樣子。他并不敢去想,連林夢芊都重生,容澈可以預見先機的這輩子裏,阿瑾做的夢會不會是上一世的,他總有一種不安感。
“喂,你快放我下來。”阿瑾咬着牙。
“為何。”邊說邊又抱緊了她。
“噫……”她倒吸口涼氣,他把下巴枕在她肩上了,無恥!“殿下,我們本來就流言四起了,我再與你這樣,同乘一匹馬,被人瞧見後,豈不是要傳更多流言蜚語。”
邵明淵低笑,說:“你受了傷,身體無力,我若不抱着你,難道叫禁衛軍抱着你嗎?”他靠在她肩上,微微歪着頭,看着少女緋紅的臉上出現的小小懊惱,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不禁眯了眯眼,輕輕嘆了一聲,可憐巴巴的,“阿瑾,我對你的心,真情實意,你莫要再将我推開了。”
雖肉麻,但她已經有了免疫力,閉了閉眼,說:“殿下心意,我領了,但我并不認為我們有多合适。”
他失笑,“那你說你和誰合适?”
阿瑾語塞,他直起腰,又說:“阿瑾太子妃的位置是你的,我認定的妻子,也是你。我不明白你為何總是拒絕我,但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她該怎麽說,說容澈預見的先機裏,她年紀輕輕死在了東宮,且到臨死前太子都沒過來看她一眼。如此這般,一看就是毫無感情。
如果一定要入東宮,她也會改變自己必死的未來。但若有一線希望,肯定是能不進就不進,逍遙自在在外面找個良人共度一生,豈不美哉。
太子現在對她好,對她獻殷勤,是因為她的拒絕,太子得不到她,就會一直花心思讨好。她一不能表現的太拒絕,二不能表現的太順從,在正正好好的位置吊着他,不多不少的讓他感到些滿足就是了。
所以現在,她選擇沉默,低頭垂眸,默不作聲。邵明淵摸不着她心裏想什麽,一擔心她生氣,二覺得她害羞不語,維持在中間的位置,等下再說什麽話,就得掂量掂量了。
倘若太子因此覺得逼迫一個姑娘不好,從而放棄了,豈不是更好?!
邵明淵看着懷裏低着紅臉的小姑娘,輕輕嗅着她發間的清香,心猿意馬的想到昨夜溫泉,她穿得那樣薄,衣料緊緊貼在身上,顯得玲珑有致的身形,被他抱在懷裏,溫熱又馨香的嬌軀,少女唇薄軟糯,長睫輕顫,眸色迷離,她身上的每一處對他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前世對于林夢芊的喜歡,都沒有如此強烈過,強烈到令他無法自持,擊潰理智,險些失控。明明催情香已經解了,為何那時他還會失控到想要她。
幸虧緊要關頭他沒有繼續沉溺下去,否則他一定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而此時,已經出了外圍,往行宮去的路上,邵明淵深信不疑的覺得,阿瑾應當是害羞,沒有生氣。
含霜被姜禾先行送回行宮找禦醫,在行宮待着的蕭有容聽了消息,既焦慮又心驚,顧不得趕來的楊貴妃,已然先出了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