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怒無比】

邵崇雪看似過得舒坦,誰人都讓他三分,頂着霸王名頭作天作地的四皇子,其實并不認為自己過得舒坦。

長孫瑾身為第一個對着他不卑不亢,既不會讓他也沒有敬他,平常自然的相處讓他感到了舒适的人。除了太子喜歡她之外,也多了另一個讓他觀察注意的點。

是以,在出了門,聽到福全來報刺客一事,及長孫瑾受了傷的時候,他少見的出現了些緊張。

容澈被長孫遠至帶着在外圍轉了一圈,沒有往林子山谷裏去。他雖是眼睛看不見,但太陽照在身上,聞着鳥語花香,坐在馬上溜達了一圈,亦是格外舒适。

長孫遠至健談,兩人說笑一路。

待回到行宮,容澈本要回去休息,刺客一事就立即入了耳。

聽聞長孫瑾傷着了,容澈心頭一跳,忙道:“什麽傷,嚴不嚴重。”

小厮回到:“不嚴重,是腳腕被劃破了,要休養些時日。嚴重的是含霜,中了毒,無藥可解。”

長孫遠至聽聞妹妹沒事,不免松了口氣,又心疼她腳腕子傷了,“不嚴重就好,含霜又是怎麽回事……什麽刺客,你倒是說的仔細些。”

小厮是承國公府的家仆,奉命在這兒接人,有另外一些侍衛出去找了在外的公子小姐,看樣子是沒找着長孫遠至他們,這才自己回來了。小厮聞言又哪裏說的清,一臉為難,“大公子這事又哪裏是我能知道的,倆位還是跟着小的一道過去吧,夫人正等着呢。”

容澈眼前一晃,有種被日光灼傷的感覺,模糊中一片亂七八糟的顏色,他本就看不見,這下覺得頭都在暈。

喜四扶住了容澈,長孫遠至看他臉色不佳,便說:“容澈你先回去歇着吧,我過去。”

蕭有容喊容澈過去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為他住在承國公府,還是侯府世子,兩家世交,他既住在這裏,蕭有容就有必要告訴他,刺客一事,叫他稍加注意。

容澈自是不同意,時間耽誤不得,小厮連忙帶着兩人去了行雲殿。

而長孫瑾,此時剛剛離開,正往容澈那兒去,兩個人就這麽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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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澈大抵許久沒有感到如此無能為力的絕望過了,就算上次差點死了,瞎了眼睛,他都沒有這般無力過。

看不見,也不知道含霜的未來,更不會知道雪上枝是什麽東西。他記得預見阿瑾的彌留之際,趴在床邊哭得丫鬟,不是含霜?

春狩中發生的許多事情,都偏離了他預見的先機。又哪裏來的刺客,他沒有預見其他人遭到襲擊,如果僅僅是阿瑾,他也确實沒有再看到過有關阿瑾的其他預言。

容澈不是第一次懷疑人生。

死都死過一次的人了,也看開了未來會改變的事實,這會子卻又是深沉的無力感。

他什麽都做不到,既不能幫助阿瑾,也不能救含霜,就連刺客是那方勢力,都不知道。更不用提已經目盲、身體不佳的自己。

自小到大,引以為傲的先機預見。先是接受了不可改變的命格,後為了自己逃婚改命,騙了阿瑾,生了私心,卻又不敢說出真相,也不敢拿着全家性命帶她遠走高飛。入了京城,許多事情與先機不同,他高興命格可改,又惆悵天權壓人,阿瑾比他理智堅定,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他。

容澈肩上擔着淮安侯府,他早晚有一天要回去。長孫瑾肩上擔着承國公府,她不能走也不敢走,太子要娶,她不得不嫁。

容澈總覺得太子城府頗深,像是會幹出阿瑾不嫁,就要威脅她嫁的人。能威脅到阿瑾的東西多了去了,就算是他的命,也會小小的威脅到她。

容澈深感無力,人生在世,諸多不易。

令他開心的是,阿瑾不會放棄,她也不會如先機一般,凄慘死掉。

但他救不了含霜。

也不會知道雪上枝怎麽解毒,刺客是哪方勢力。

如今的他,只剩了愧疚與無力。

長孫瑾哭紅了眼。

被刺客圍攻,帶着一行人逃命時候,她都未曾慌亂。涉及含霜,她害怕的膽顫心驚,哭得淚眼婆娑,顧不得自己也受了傷。她來找容澈,無非是抱着一絲希望,希望他能知道雪上枝是解藥是什麽。

容澈呆愣愣站着,耳邊是長孫瑾抽泣的聲音。

“……不怪你,是我病急亂投醫了……禦醫院沒人知道雪上枝是什麽,我沒有辦法,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她用手帕抹着眼淚,強制平穩下來,“沒關系,你好好休息吧,我再想別的辦法。”

容澈心神顫顫,視線裏那一抹藍色也消失了,一片空白如雪。他眨着眼,想努力聚起之前那小片的藍色,但什麽都沒有。

無法聚焦的雙瞳空洞、渙散,哀戚又無力。

“對不起……”他低着眼,張張嘴。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倘若是以前,他會這樣說。好多人說他天生富貴命,什麽都不用做等着繼承爵位,一生順通無憂,是他們多少人的夢想。先機宿命看得多也淡然到看到人大限将至,他都不會動搖,一句生死有命安撫過去,就不再和他有關系了。

長孫瑾和含霜,早已沖破了主仆之情,她們是一同長大的姐妹。

如果夢裏的阿月之死是名副其實的噩夢,叫她惴惴不安,又慶幸是一場夢。現在含霜中毒無藥可解,是真真正正發生的,且夾雜了夢裏的絕望,難過的幾乎無法呼吸,頭也在隐隐作痛。

容澈說不出話。

他的眼睛也徹底看不見了。

倘若那一天無聲無息的死了,于他而言,都不是意外。

這大抵就是天譴吧。

**

今日的狩獵提早結束,南行山出現了刺客,襲擊了長孫瑾一行人,如此嚴重的事情,除了一些樂得看熱鬧,心對承國公府不滿之人,誰還有心情打獵。

宣帝這番怒急,要徹查刺客一事。

邵明淵自是領了督查一職。

他心裏已然清楚是誰人下手,再往後,不過是做戲罷了。

另一廂,邵崇雪一掌打在楊婳臉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打翻在地,後腰撞在桌角,疼得她淚都彪了出來。

“我這是為姑母分憂!你生這麽大氣做什麽,我是你表姐,你怎麽能打我!”楊婳氣的渾身發抖,被打的一邊臉頰,高高腫起,唇角滲出血跡。她不明白為什麽邵崇雪會突然暴怒,也不明白楊貴妃為什麽側着臉,冷眼冷面,連她被打了都無動于衷!

楊貴妃表情難看到了極點,閉目深呼吸都不能壓下心裏的濤濤怒意,根本沒有管兒子打楊婳,甚至心裏狠狠罵了一句。

邵崇雪盛怒,渾身上下帶着深沉寒意,尤其是那一雙蘊含着暴怒的黑眸,怒火沖天,仿若要燒起來了一樣,直叫楊婳膽寒,止不住的發抖。

“楊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若這麽想死,我就成全你!”他說一出,吓得楊婳眼睛都瞪大了,這輩子誰人不是寵着她任着她,今天卻被自個兒表弟甩了一巴掌,還揚言要殺死她。楊婳根本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麽,她氣急了,聲音尖利,瞪着他們,調高的刻薄,“你們倒是說說我怎麽了!承國公府與英國公府本就是宿敵!早晚有一天要鬥個你死我活!我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她長孫瑾又算什麽東西!她配和我争!她既跟我搶了,還妄想能安然無恙,哼做她的美夢吧!我偏要她家破人亡!”

楊貴妃怒拍桌子,一聲“閉嘴”,吓得楊婳眼珠子一轉,一聲也不敢吭了。

“你錯在于,自作主張。英國公府培訓的死士,不是讓你用在這種事情上的!本宮且問你,因為你的自作主張,我們折了多少死士!”

楊婳不以為然,“英國公府養他們就是用的,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既然是死士,此番沒有成事,死了又如何。”

她确實不知道養那些死士是做什麽的,也不知道挑這批死士,又培訓了多久。她只知道,她要用他們去殺長孫瑾,和哥哥楊澤晨策劃了這次的暗殺,她是主謀,楊澤晨溺愛妹妹,竟然輕而易舉的拿了令牌,瞞過英國公,布置了這一切。

楊澤晨急于立功,楊婳想叫長孫瑾死。兄妹兩個一拍即合,只要打擊到了承國公府,長輩就不會生氣。

楊婳又哪裏想得到,長孫瑾活着出來了,調出去的死士全折了。她本來就在氣頭上,現在還被楊貴妃和邵崇雪一通指責,她捂着臉,滿眼恨意。

邵崇雪從未如此暴怒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生氣。當他知曉刺客化灰的那刻,就明白了這批刺客是誰的人手,英國公府養了十幾年的死士,現在居然調出來殺一個小姑娘?!

邵崇雪氣笑了,同時又暴怒無比。這事和楊貴妃應是脫不了關系的,但是他又不認為楊貴妃這樣蠢,即便如此,他還是怒氣沖沖,找了母妃對質。不為別的,若長孫瑾真為太子妃,會毀了她的計劃,她要殺長孫瑾,合情合理。

彼時楊貴妃一個頭兩個大,煩躁的腦子都要炸了。偏偏兒子一怒之下還和她吵吵,楊貴妃頭更疼了。他為什麽為了長孫瑾生氣?長孫瑾受傷和他有什麽關系?他們又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楊貴妃感覺自己要瘋了。

千防萬防,沒防住一個長孫瑾。

勾引了太子不說,現在連她兒子也被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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