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公主心思】
太監算不得男人,與落水貴女肢體接觸也不會被拿來做文章,何況這些跟着公主的太監,心裏有數,行事穩妥,進了池子撈住腰身,一眼不多看,直接就往岸上去。
至于胡晚風,她早一步自己爬了上來。
她意猶未盡,看着從水裏救上來的女孩兒,目露不屑。
林夢芊怎麽會放過表現的機會,只見她把大袖衫脫下,披到了瑟瑟發抖、面色鐵青的貴女身上,夏如岚有樣學樣,也脫下披在了另一位身上。
邵芸惜連忙安排她們倆人去了最近的一處宮殿,叫了禦醫為她們看診。
胡晚風盡管行為惡劣,可能在宮廷內随意走動的身份必然不會低,縱使邵芸惜心有憤然,也要安排她一起去看診。
她這才注意到胡晚風身邊的丫鬟。
胡晚風大方英氣,她身邊的丫鬟眉眼深邃,眸若明水,膚色細白,一眼看過去美得驚心動魄,細看又覺得妖豔勾人。
簡直豔壓胡晚風,以及在場諸多貴女。
胡晚風身強體健,哪裏需要看禦醫,身上濕漉漉的都不介意。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笑嘻嘻的對邵芸惜說:“你就是那什麽什麽公主吧,也不過如此,比不過我邊城女兒。”
充滿不屑和得意的語氣神态,叫邵芸惜十分不爽。
邵芸妡上前一步,怒斥,“大膽,你是哪裏來的野丫頭!竟敢如此出言不遜,你們都是吃白飯的麽,眼睜睜看着此女出言辱沒公主!”
跪的滿地的太監宮女,誰也不敢說話。
胡晚風絲毫不懼,在邊疆嶺南,天高皇帝遠,嶺南王一方王爺,深得民心,她被是寵大的,驕縱又爽烈,過的是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豈會将這些公主放在眼裏,“我爹是嶺南王,若邊疆沒有我爹,豈會有你們的快活日子!”
此言一出,貴女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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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吱聲。
邵芸惜拉住生氣的姐姐,擡頭,面容端莊,她的聲音很甜,又堅定的帶着威儀,“嶺南王有功,那是嶺南王的事情,與你何幹?你是他的女兒,此時卻對着天家公主出言不遜,胡姑娘,你身在宮廷,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着,你不為嶺南王着想,也為你自己想想,你剛才那些話,本宮說你心有謀逆,你也沒得反駁。”
一句謀逆扣下來可是大罪,她往右邊瞥了一眼,看見了丫鬟深冷警告的目光。
她同時也想到了,胡震對她的交代,切莫要憑心情行事,天子腳下,不是邊疆。
以她的性格,多說一句話,可能就會壞事。
有些貴女驚奇的看向邵芸惜,這小公主甜軟可愛,是個沒脾氣的主兒,今兒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委實稀奇,和她們印象裏的不一樣。
邵芸妡欣慰的看了眼妹妹,端着公主十二分的金貴氣質,對胡晚風道:“想必嶺南王就在父皇那裏吧,不如你随本宮一同前去,叫父皇聽一聽,今兒這出事,究竟是誰錯了。”
得了信急忙趕過來的是楊貴妃身邊大太監趙路,他是過來收拾爛攤子的,近了才看見這麽窘迫的場面,連忙撲到兩位公主面前跪下認錯。
胡晚風吃癟,不敢再造次,不情不願道了歉。
邵芸妡姐妹倒不是真的想告到宣帝那裏去,嶺南王到底有功,女兒管教不嚴,關起門來交給他教訓就行,捅到宣帝那裏,嶺南王也會落得臉上沒光。
本來高高興興在一起玩,因為胡晚風攪得大家沒了心情,實在可惜。
遂,公主沒有再追究她的出言不遜,也不讓她在此逗留。邵芸惜派了得力內侍去尋了嶺南王,叫他好生管教女兒。
邵芸惜注意了一眼,那美過胡晚風的丫鬟,走起路來,步步生風,想來是邊疆民風彪悍。
待她們走後,邵芸妡又重新招待大家繼續游戲,方才那場鬧劇,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就算公主不言,該傳的風還是會傳。
林夢芊一直注意着胡晚風。
默不作聲的,掩唇笑了一笑。
而這一切,都被摘星臺上的邵明淵,用西洋望遠鏡看得清清楚楚。
他盯梢的對象,是胡晚風身邊的丫鬟。
一身杏色衣裳的丫鬟身段纖細,揚起妖豔的臉龐,看向了摘星臺。
目光是之前不曾有過的陰狠冷漠。
她什麽都沒看見,摘星臺上空空如也。
**
宮裏這出事,是阿瑾不能得知的。
她是內定太子妃,也只需要在宮選時進去走個場面。
今日裏,阿瑾收到了五公主親筆的信箋。
信的內容很震撼,足足叫她思考了幾分鐘。
——長寧公主喜歡容澈。
請問他們是什麽時候見的面???
在無人的角落又發生過什麽浪漫的事情?!
太震撼了!
容澈一口茶噴出來,“你說什麽?!”
他的眼睛在莫神醫的治療下,已經變得稍微可以看見東西了。
那團紅色的火焰在他眼前晃悠,耳邊是阿瑾驚訝的聲音,“你和長寧公主什麽時候見的面。”
他拉着阿瑾坐下,仔細回想一下,“春狩,見過一次。就那一次而已。”
“一見鐘情?”阿瑾恍然大悟。
“可不是我。”容澈搖頭,生怕她腦補,“長寧公主也就十四,哪裏懂得什麽喜歡不喜歡,過一陣就好了,你別跟着胡鬧。”
這成熟男人的語氣,仿佛歷經滄桑一樣。
“再說我連她什麽樣都不知道,她會喜歡上一個瞎子?我勸你別多想,小女孩嘛,新鮮勁過了就不新鮮了。”
試問,你喜歡的人,驚喜好奇八卦誰誰喜歡你的時候,該擺出什麽表情。
容澈一個頭兩個大,又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心疼自己。
阿瑾對他向來沒有男女之情,生出的好感都是好朋友間的。
可她也沒有傻到一點不知道容澈對她的喜歡。
喜歡這種事情是兩個人的事兒,強扭的瓜不甜,她作為內定太子妃,對太子僅有的好感,沒有到達喜歡的地步。
而容澈一直喜歡着她,傷情累心,阿瑾會過意不去。本以為可以為他和長寧公主努力一把,但容澈本人拒絕的話,這事兒就得畫上句號。
“那我回個信,說你……嗯暫時不想考慮婚嫁?”
“不必說得委婉,直言相告便是。”
她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應下了。
說的決斷一點,斷了公主相思,雖然狠,但對她來說是最好的。
從容澈院裏出來後,含霜就一臉神秘兮兮的靠近了她,“聽碧荷院的丫鬟說,吳夫人好像要不行了。”
阿瑾低聲道:“準嗎?”
含霜小聲,“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吳夫人說的是蕭雨欣。
吳箐桃出嫁後,蕭有容和長孫簡生覺得,府裏辦了表親女兒的婚事,就剩下蕭雨欣一人,在府裏養着,不是問題,本打算是善待她的。
可沒料到,蕭雨欣心生歪念,女兒一出門,她在偌大的府裏突然無依無靠,連個說親近話的人也沒了。
她在某一天夜黑風高的夜裏,企圖勾引長孫簡生。
若是能成,她就能在府裏站穩腳。
蕭雨欣怎麽着也是個三十幾的俏寡婦,長孫簡生人到中年相貌儒雅,身材保持極好,比吳軍強了幾百倍,她早就在初來時候就動了心思。
蕭雨欣想得美,現實确是殘酷的。
勾引沒成,徹底惹怒了蕭有容和長孫簡生。
蕭有容再也不給她留情面,關在碧荷院,準備将她“病逝”。
前後差不多一個月時間,蕭雨欣一邊聽着女兒在孫家過得不如意,一邊身體瘦弱下去,“病逝”也就這幾天的事兒了。
這都是府裏主子和心腹仆人皆知的事情,其他人不清楚,都以為蕭雨欣是個沒福氣的,好日子還沒過,這就要死了。
在孫家的吳箐桃日子過得沒有她想象中的美,過門一月,先不提處處為難她的婆婆,就風流好色的孫作慶,院裏妾室通房十幾人,她過了門才知道有一房妾室懷了孕,隔日來拜見她時,挺着四個月的肚子,眼睛有幾分像長孫瑾的女人嬌嬌柔柔,叫她看了惡心壞了!
三日回門後,她和孫作慶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就沒說過過一天順心日子,那房妾室流産了,孫夫人還怪到了她頭上。
孫夫人本就不待見她,也不懼她是承國公表親,進了孫家門就是孫家人,半分情面都不留。後宅中事,孫岸一向不插手,孫夫人脾氣不好,管理後宅頗為嚴格。別看孫岸在朝堂上廉潔奉公,在內卻是怕老婆的。
孫夫人不叫他做主,他就真的不敢管兒媳兒子間的事,也只是好聲好氣叫她別為難吳箐桃,畢竟進了門就是一家子了。
短短一個月,吳箐桃就前頭幾天享受了新婚的樂趣。
孫作慶此人不思進取還風流好色,尤其是叫她知道了他肖想長孫瑾後,氣得跟他吵了一架,自那以後,她在孫作慶心裏就沒好形象了,夫妻關系斷裂開始。再之後就是有次孫作慶在小妾屋裏喝多了酒,回去找她時候嘴裏念着阿瑾,還要接個戲子回來做通房,吳箐桃實在氣不過就打了他。
以至于到了今天,過門一月,孫作慶賭氣,都不再去她屋了。
吳箐桃生着悶氣,天天和孫作慶作對,連孫夫人也敢冷嘲熱諷。
在孫家的吳箐桃自是不會知道蕭雨欣病的下不來床,她正一門心思的打擊孫作慶,惡心孫夫人呢。
這些,我們暫且不提。
事情轉到阿瑾這邊,她回到春意院,按容澈的意思,寫了信箋,回給了五公主。
而收到信的邵芸妡,本是打算成一樁美事,替妹妹開口問問,沒想到對方目盲,根本不知道邵芸惜長什麽樣,談何喜歡。
邵芸妡壓下信箋,用燭火燒了,這事情萬萬不可叫邵芸惜知道了。
**
蕭雨欣當夜就去了,翌日就派人去孫家通知了吳箐桃。
成婚一月,婚後不和諧,親娘也因病去世了。
吳箐桃慌裏慌張要回去,孫作慶眼珠子一轉,要履行一下丈夫的義務了。吳箐桃傷心至極,懶得搭理,急忙帶着丫鬟回了承國公府。
吳箐桃火急火燎,下了馬車就顧不得孫作慶,這正和了他意,他哪裏是來看岳母的,滿心眼想着小仙女。
阿瑾剛從碧荷院出來,穿過一條長廊,就見迎面走來一人。她眉頭一皺,瞧見了穿了一身深紫,油頭粉面,笑容輕浮,眼睛四處亂看,目光不正的人,竟是孫作慶!
孫作慶周圍沒跟人,正四處亂看,突然見到阿瑾,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看過來,涎着臉喊了句,“呦這不是大姐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