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局已定】
如今選妃未進行,賜婚未下,宮裏就遣了嬷嬷來教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妃的位置是争不過了。
還有不到五天就到吳箐桃成親的日子,蕭有容這幾天忙裏忙外,宮裏來人消息傳到她這裏時,馮永祥已經走了一刻鐘了。待她匆忙趕到春意院的時候,阿瑾正同萬嬷嬷在屋裏說着話。
這已經不是八百倍速了,這叫大局已定!
蕭有容差點兩眼一黑。
萬嬷嬷常年板着一張臉,看起來既嚴肅,又不近人情,她操着一口端正圓潤的聲音,同蕭有容說了話,就折了回來。
蕭有容同她打着官腔,對面是宮裏的老狐貍,哪裏聽不出來蕭有容在擔心、又試圖打聽什麽。萬嬷嬷恭恭敬敬,半分不露,只言會教導好姑娘。
蕭有容吃了回敗仗,拉着閨女在裏屋說了會子話。
宮裏派了人來,就好好學,總歸沒有壞處。何況世家千金禮儀儀态都是過關的,只是宮裏面到底不是外頭,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自春狩後,承國公夫婦就同女兒好生談了一番,她對入東宮沒有意見,儲君芝蘭玉樹,博學多才,卓然不群,賢明出衆,為朝中文武交口稱贊,這樣一位儲君,想必對于正妻亦是敬重愛護的。
長孫簡生高興了,撫掌大笑,他一向看重太子,見女兒想通,直言太子将來必定大有所為,延續齊朝盛世。
蕭有容見女兒自己想透了,就沒有再勸。而是同她說了如何經營婚姻,與夫君維持感情,同時告誡她,皇家兒媳不好當,太子也不可能只有一個正妃。
長孫瑾懂得,她對太子的那丁點好感,不是喜歡。
她會和太子維持夫妻關系,但別指望她喜歡。
她釋懷極了,和萬嬷嬷說話溫溫和和,弄的萬嬷嬷都有些不好意思再板着臉。
況且阿瑾聰慧好學,一點就通,連要陪嫁入宮的小丫鬟都認真規矩好學,萬嬷嬷教得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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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五日後,吳箐桃成婚。
她這個做表姐的早早被萬嬷嬷叫了起來,非讓她體驗一下流程。
阿瑾滿頭問題。
萬嬷嬷認認真真,“待到來日你與太子大婚,起的比現在還要早。”
聞言,阿瑾差點一頭栽倒,可饒了我吧。
寅時初,碧荷院燈火通明,從上到下皆在忙碌。即便是個表小姐,從承國公府出的門,也代表了承國公府的臉面。
一分錯都不可出。
阿瑾是寅時中過去的,吳箐桃已經梳洗完畢,請的全福人是延安侯府的劉老夫人,七十歲出頭,精神抖擻,此回應了蕭有容的邀,特來當個全福人。
劉老夫人細棉線給吳箐桃絞幹淨臉,梳好發髻,上好妝,待一切妥當時,已有卯時初了。
蕭雨欣在一旁抹淚,女兒出嫁,忙裏忙外的是嫡姐,她未覺不妥,落得一身輕。這會子拉着吳箐桃泣不成聲,她倒是有和她一起去孫家的心,可這于理不合。
吳箐桃本來挺高興,看見蕭雨欣哭,一時情緒感染,鼻子發酸,眼眶微微發紅。
蕭有容在外忙着,阿瑾一看這哭起來哪裏行,連忙上去勸慰兩句,“這大喜的日子,哭不得。”
劉老夫人笑呵呵的,上來叮囑吳箐桃幾句,又寬慰了蕭雨欣。
外面熱鬧,鞭炮聲炸響,吉時已到。
蕭雨欣連忙抹了淚,好生抱了抱吳箐桃,這才匆匆出了門子。
她作為母親,本該待在睦元堂等新人來拜,只不過蕭有容在忙,她就抽空過來了碧荷院。
孫作慶穿着大紅喜服,嬉皮笑臉,滿臉紅光,在人群的簇擁下進了碧荷院。
他今兒高興,進了承國公府門,心裏想得不是新娘子,是長孫瑾,妄想着和她來一場神仙般的偶遇。你瞧着他欣喜激動的表情,不知道的以為他在為娶親高興。
劉老夫人将蒙了大紅鴛鴦蓋頭的吳箐桃引了出來,孫作慶眼睛一亮,連忙從她手裏接過新娘子的手。
吳箐桃赧顏,蓋頭下小臉通紅,又激動又欣喜,還有些緊張。
孫作慶頃刻就把長孫瑾抛之腦後,他摸了摸媳婦小手,一臉蕩漾,從劉老夫人手裏接過紅綢,兩人各持一端,出了碧荷院大門,朝睦元堂去。
阿瑾從裏屋出來,看見他們身影消失,松了口氣,招了含霜和蓁蓁回去了春意院。
往後,他們兩人怎麽樣,與她是徹底無關了。
吳箐桃被引出了睦元堂,出了承國公府大門,坐上了喜轎,喜樂與炮聲響起,吹吹打打往孫家去了。
碧荷院披紅挂彩,一院丫鬟婆子的臉上喜色依舊,仍回味着方才的熱鬧。
蕭雨欣哭得泣不成聲,是被丫鬟攙扶回碧荷院的,看着滿園的喜氣,心頭愈加不舍,哭得更厲害了。
她現在這樣,也不能在前面招待酒席,蕭有容索性叫她回來緩緩。
阿瑾沒去前頭湊熱鬧。
萬嬷嬷給她放了一天假,她帶着阿月和幾個小丫鬟在庭院裏吃杏,杏是自家後院下的,摘下了洗了,咬一口,泛着酸味。
阿月酸的小臉一皺,便言春狩時摘得一籃子櫻桃,香甜味鮮,各個鮮紅飽滿。她又咬了一口杏,就打發杜鵑去買櫻桃去。
五月的天,已經帶了熱,姐妹兩個躲在庭院小涼亭裏,納涼吃茶,手邊放着櫻桃杏子。
前頭吃得熱鬧的酒席,與她們姐妹倆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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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紀凡一案,朝中考績一事便被提上了日程。
這事算是重中之重,安國公身為主審官,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饒是他領的是閑職,得到命令之時也是不能躲開。
根據這次考績,調離京城十人,同時被紀凡坑害過的諸多年輕才俊踏上了返京的路。
與他們同個時間段返京的,還有嶺南王胡震。
此番入京觐見,是為了邊疆形勢。胡震多年不曾入京,這次入京他總覺得有些微妙,認為是宣帝要搞什麽把戲。
胡震上次見宣帝,還是五年前,這會再來,太子都要選妃了。
而他的嫡女胡晚風也是參選者之一。
胡震入京,已是六月中旬。
天熱氣悶,連楊貴妃都悶熱的只想在殿裏熏涼氣。
巳時初的雲天池正熱鬧,這地兒背陽,四周花木蔥郁,清風席席,是個納涼解暑的好地方。
邵芸惜心情郁郁,被邵芸妡拉來散心。
池裏水蓮朵朵,花香清清,水中錦鯉擺尾,水波輕蕩,有一支小船正在水上緩緩移動,上面坐了兩位貴女,正滿臉笑意的伸手采蓮。
離得近了,邵芸惜才聽見女孩子們叽叽喳喳的笑聲。
原是進行了後半段的采選流程,再經一輪确認下最終選妃人選的貴女們,由邵芸妡帶出來散心游玩的。她想着妹妹悶悶不樂許久,就帶了她過來一同玩耍。
雲天池邊上有好幾個亭子,風輕涼爽,蓮香陣陣,是絕佳的避暑地,貴女們兩兩三三聚在一起賞景喂魚,手中團扇輕搖,笑語輕揚。能進行到這一輪的貴女,無一不是人品家世,樣樣出挑,有才有德,真真正正單純善良的沒幾個,就算此時被邀請游玩,姐妹聚在一起說笑,或坐或站,都是保持着最美的一面,不論誰,從何處看過去,都必須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貌。
因為,她們未來的夫君,說不定就在某處看着呢。
而在她們中,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林夢芊。她樣貌姣好,家世不出挑,也留在了這一輪,靠的是倒是真本事,她坐在涼亭下,笑語嫣然,同夏如岚說着話,這夏如岚春狩前崴了腳,養好後就參加了宮選。
兩位公主入場,諸女齊齊起身福禮,邵芸妡笑道:“不必多禮,這次邀請大家過來,本就是為了散心游玩,千萬不要拘禮。”
公主都這樣說了,大家自然是和樂融融玩在一處,難得不用時刻拘禮,已有一些拿了竹箭玩起了投壺。林夢芊既不會乘船采蓮,也不會拿箭投壺,夏如岚走了後,她就和旁人下棋了。
邵芸惜面挂淺笑,情緒淡淡,邵芸妡疑惑,“你這段時間是怎麽回事,悶悶不樂的。”
她靠在欄杆,拉了拉姐姐袖子,“姐姐有喜歡的人嗎?”
邵芸妡比她大了一歲,沒到選驸馬的年齡,聽了這個眼睛一亮,湊近她,“妹妹可是有喜歡的人了?”
她嬌顏一紅,頗為赧顏,卻未否認。邵芸妡正欲打聽是那家年輕兒郎,遠遠就聽見一道甜甜的笑聲,“宮裏面就玩這些嘛,那可真是太沒意思了!”
太監宮女跟着她都費勁,聽見這話忙不疊提醒這話說不得。
胡晚風才不管,一路小跑過去,滿臉燦爛笑容,看什麽都帶着一股驚奇,同時又透着幾分嫌棄。
衆人閑情逸致被打擾,紛紛側目。
來人一身邊境女子打扮,穿着一身紅如烈火般的交衽上衣,領口袖口皆以金線勾勒,下着一條軟麂皮的褲子,配着軟牛皮的紅靴。及腰青絲束以高冠,垂下來的紅繩底端墜着兩枚金色鈴铛,随着她一路跑叮叮咚咚。
此人是嶺南王嫡長女胡晚風,她是在邊境馬背上長大的,性格爽烈,不拘小節,胡震說她有男兒之風,向來極為寵她,此番入京,直接就是待選的身份。
胡晚風今日入宮,對什麽都稀奇,聽楊貴妃說公主領着貴女在雲天池,她一時好奇,就想過來看看這京城中的公主貴女是什麽樣。
一個個都像弱不禁風的小雞仔一樣。
胡晚風頗為失望。
她也不去認識什麽公主,走近了環視一圈,無視了向她走來的邵芸妡,俊俏的小臉上笑意一揚,眼睛放着光,鎖定了靠岸的小船。
“呀!你們在玩什麽,是要抓魚嗎!”
胡晚風邊說邊走,進了涼亭,腳一踏凳子,翻過欄杆,直接朝小船跳去。
這一幕直接驚呆了衆人!
小船在水裏晃晃悠悠,水波濺起,船上兩位貴女吓得花容失色。船因為她突然跳下,重心不穩,正前後左右大弧度搖擺着,一副随時會翻的樣子,偏生胡晚風不老實,朝船頭走去,絲毫不慌。
她們兩人吓得緊緊抓住船緣,有一位吓得哭了出來,攆着胡晚風下去,胡晚風嫌棄看了一眼,下一秒,船在衆人瞠目結舌中翻了。
兩聲尖叫響起,船翻,人落水。
胡晚風臉上慌了一瞬,也跟着掉了進去。
邊上貴女都被這一幕吓呆了,驚惶失措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似乎都忘了救人這事。
還是邵芸惜反應的快,連忙指使內監下去救人。
雲天池裏,有兩個不斷撲騰呼救的貴女,狼狽不堪,而胡晚風從水下一頭紮出,哈哈大笑,心情極好,她也不救人,自顧自玩起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