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用恐慌】
流程走的複雜,阿瑾無暇再想其他。
待到随着禮官水一樣的流程步入後期,由宣帝親自授了金冊金寶,自此她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下官跪拜,宮人與宮妃齊聲的祝詞中,由陶太妃親手在她的鳳冠上蓋下了一層透明的紅紗,她才重新上了辇輿,去往了東宮。
蓋頭按規矩要由皇後蓋上,若皇後不在,那就由太後代勞。可是太後也不在,就落到了宮裏面資歷最老的陶太妃身上。
邵崇雪悄悄盯了眼長孫瑾,也不敢明目張膽,如此美人,便宜太子了。
不甘心。
此時阿瑾身着華麗婚服,覺得頗為沉重,趁着坐在辇輿裏的時間,她把蓋頭掀開,稍微活動了下脖子,腹中的餓感也升騰了上來。
累,累到只能攤在床上不動彈……阿瑾放松了一下,背靠在坐墊上沒過多久,外頭就又響起了禮官聲音,頃刻間馬上打起精神,放下蓋頭。
簾子被掀開,邵明淵伸出來手,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很小的聲音,含着憐惜和化不開的心疼,她擡眸,隔着一層紅紗,小聲和他交談,“我餓了。”
邵明淵聞言笑意甚濃,攜着她的手,走在鋪開的兔絨紅地毯上,往內殿走去,“再堅持一下,等進了內殿,阿瑾就能活動開了。”
然後,在這之前,還有最後的流程要走。
合卺禮前頭當着皇帝的面行過了,現在進了內殿夫妻之間還要再行一次合卺禮。阿瑾腿發酸,心想別人家成親也這樣麻煩嘛,禮官聲音圓潤悠長,東宮布置的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喜娘圍在身邊,吉祥話一筐又一筐。
邵明淵有些拘謹,拿了填漆托盤上纏了紅綢的喜秤,目光灼灼,溫柔缱绻的凝着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小心挑開了那層薄薄的蓋頭。
他定定看着她,便是無上的喜悅。
阿瑾心頭一緊,也擡頭看他,那張看了無數次的臉上表現出的沖天的喜悅,不是僞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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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悅的超乎了她的想象,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進東宮後就蓋着一層薄蓋頭的新娘,美的驚心動魄,侍候的小宮女偷偷看了眼都直了眼,如今有幸進入內殿,蓋頭挑開,小宮女吸了口涼氣。
漂亮成這樣,太過分了!
小宮女紅着臉,大着膽子,眼睛全放在太子妃身上了。
阿瑾迎着他的灼熱視線,盈盈美目複又垂下,臉頰紅俏,像一般新娘子那樣,嬌羞的垂下了頭。
邵明淵冷靜了一下,因為阿瑾不是真嬌羞,她也在緊張,卻和他的緊張完全不一樣。
“請殿下與娘娘用合卺酒。”喜娘笑盈盈的捧着檀木托盤在床前跪下身去,托盤高舉過頭頂。
上面放着一對白玉鑲金的酒盞。
邵明淵一撩下擺,緊挨着阿瑾坐下,空氣中龍涎香的味道震動鼻腔,兩個人不是沒有過親密接觸,親也親過抱也抱過,但都是意外。如今卻不一樣了,這個人正式成為了她的丈夫,清冽又典雅的龍涎香圍繞着她,令她心跳加速。
她和邵明淵各自執起一枚酒盞,在挨靠的極緊的情況下,與他用完了合卺酒。
喜娘在一旁笑顏盛開,收回酒盞,在禮官的帶領下,和一殿宮人跪下磕頭,道喜。
邵明淵溫柔凝着她,阿瑾沒有避諱他的目光,笑意清淺。
他悄悄握住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摩挲了一下,惹的阿瑾呼吸一顫,底下宮人磕着頭,她似嗔似怒,責怪他的突然襲擊,把手收回去放在自己膝上。
邵明淵心中不禁莞爾,方才還拘謹規矩着的娘子,又如往常一樣,露出了鮮活的表情。他不願讓阿瑾活的不自在,卻也知道自己叫她不自在了,沒關系,往後有他在,他會一心一意寵着她,讓她忘卻一切煩惱,不會再有任何憂愁和糾結。
這時候,姜禾湊到他身前,說到:“殿下,時間差不多了。”
他輕輕颔首,在宮人魚貫退出後,溫聲道:“阿瑾,我要先過去。小廚房備了吃食,熱水也叫宮人備了,你先沐浴休息一下。”
他安排妥當,阿瑾聽着,在猶豫要不要起身謝恩的時候,他就已經出聲了,“我們夫妻二人不必在乎禮節。”也就是說,在外面如常,在東宮就是自己人。
“那殿下慢走。”她累的腰酸腿痛,肚子還餓,沒逞強讓自己站起來。
這讓太子很滿意。
待到邵明淵離開,阿瑾這才揉着腰松口了氣,招呼含霜和蓁蓁趕緊脫下了身上這身累贅。
含霜揉捏着她的肩頭,心疼問到:“娘娘可是累了。”
“不僅累,還餓。”
殿裏就剩下自己和幾個陪嫁丫鬟,她說話沒了顧忌,但也清楚現在這樣就只能叫自己人看見,若被別人看見就是另一碼事了。
複雜的流程走完後,及時沐浴一番,身心得到緩解,渾身清爽。
小廚房送來的飯菜多是清淡,還有一些糕點,她泡在玫瑰花浴湯中,心滿意足吃了幾枚荷花軟糕,簡單填了填肚子。
難得的休閑時光,自她從浴桶裏出來,含霜為她塗抹霜花膏的時候,她低頭看着自己瑩白如雪的肌膚,玲珑有致的身材,臉騰的一紅。
萬嬷嬷塞給她好些本有關那方面的秘本,還充當着講解角色,她翻着書,臉上不動如山,內心慌的一比。
穿上蓁蓁遞給她的月白色睡袍,阿瑾紅着臉,用了些清淡的小菜。
吃了個六分飽,就放下了銀箸。
新婚夫妻。
她說了會履行妻子的任務,那麽就避不開那些事情。
況且,也不可能避開吧。
宮裏的嬷嬷放在喜床上的喜帕,就是為了驗證新娘子身份的物件,這在萬嬷嬷的話裏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阿瑾有些拘謹的不安。
深吸幾口氣冷靜下來,慌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就算不喜歡太子,也有些抗拒那種事。躲是躲不開,也不能躲,萬嬷嬷說那事很舒服,不用恐慌……她摸着下巴思忖,先想想有利的好處吧,太子長的不錯,堪稱妖孽,和他睡覺不虧!當太子妃最重要的是站穩腳跟,宮裏面明裏暗裏都有敵人,既然上了太子的賊船,就沒有把他踹下去自己硬抗的道理!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阿瑾心神逐漸平定。
唇角揚着游刃有餘的笑容,她得把日子過好了,然後改命!
時間還早,阿瑾選擇小睡了到酉時初醒來。
外面天色未晚,太子大婚宴請群臣的宴席還未結束,案上龍鳳喜燭燒掉一截,她躺在床上還能聽見外頭的喧鬧聲。
邵明淵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趁着天色未晚,她又用了幾塊糕點,在馬上要來臨的考驗前,再悠閑幾分。
天色漸沉,喧鬧聲愈發臨近喜房,含霜趕緊過來報了信,“娘娘,殿下回來了。”
她颔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肩頭的烏發,坐在了床邊,淡定從容。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在內殿都能聽見玉羨臨幾個小子的聲音。
她已經調整好了心态,腳步聲由遠及近,外頭的笑鬧聲也漸漸遠離,內殿裏侍候的丫鬟豪不耽誤的魚貫退出。
她穿着一身月白的寝衣,在燭火的照耀下,隐隐透着亮,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現,起先發現寝衣秘密的時候她還會害羞,現在端坐在床沿迎向邵明淵柔情似水的目光,又稍微有了些緊張。
他喝了些酒,臨近的時候有淡淡酒香,并不難聞。
阿瑾瞬間有些恍惚,撞入那人漆黑如玉的眸中,帶着些許醉意,含着春日明媚柔情,以及道不上來的複雜又悲傷的感情,但僅僅是剎那,快到以為是她的錯覺,那雙眸子裏盛着屬于他的喜悅。
“你喝酒了,我去……妾身去給殿下倒杯茶。”
她起身,舉步要去桌前,卻被邵明淵一把拉住了手腕,“不必,往日我們如何稱呼就如何稱呼,在內,不用在意那些規矩。”
“好,我知道了,但你還是要醒醒酒。”她沒有做沒必要的推脫,倒了水給他。
邵明淵坐在紅木太師椅上,接過茶盞,淺飲一口。
“阿瑾。”他喚她一聲,擡眸時清明沉穩許多,“待會我去沐浴,你先睡即是。”
她驚愕的眨了眨眼,對方完全不是在說笑,就是很冷靜的叫她睡覺,別的不管。
“可是……”她看了眼喜床,被褥裏可是放着喜帕的。而且這個人心心念念娶着了她,居然就叫她先睡了?“殿下,你是在顧慮我嗎……擔心我不願意。”
邵明淵眼神稍暗,起身靠近她,然後輕輕抱住她。
他的聲音很輕,落在耳畔,伴随着微醺的呼吸,有些灼熱,有些不安,“那你……可願意,将你的身心交予我。”
她其實是可以找理由拒絕的,即使他能僞裝喜帕的落紅,買通檢查的嬷嬷,利用各種手段揭過這一段。但她也清楚明白,一旦入了東宮,利用他的喜歡施展的任性,會成為一把懸在頭頂的刀,他能容忍你到幾時?更或者說,虎視眈眈着皇位的楊家,又會不會從她身上找突出的破綻,一旦被抓到任何把柄,別說東宮了,連着承國公府都一起拖下水。
阿瑾面色柔和,輕輕環抱了他,“殿下,我是願意的……”
他将她抱緊了,低低“嗯”了一聲,随後道了聲“謝謝”。
少年揚起的笑顏中,看着頗讓人于心不忍,于是趕緊催促他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