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ovo◎

寧枝這一覺睡的十分不安穩。

她在夢裏看到了許多畫面, 瑣碎的,淩亂的,不斷糾纏在一起, 有天昀子也有雲破月。

南河的水魔氣沖天,洶湧肆虐, 天昀子像毫無知覺一樣, 一次一次翻身下河, 他把最後一枚尾羽交給了離淵。最終倒在岸邊, 任由冰冷混濁的河水沖刷他的身體。

而雲破月遠在孤寂的摩雲城中,懷中貓兒屍體早已冰冷僵硬,她卻恍然未覺, 久久地看着天邊陰暗窒郁的血雲。

寧枝從睡夢中驚醒,迷蒙地睜開眼。

感覺到臉側濕漉漉的, 但是周圍視線很黑, 她怔了怔,反應過來, 是眼淚。

幾乎打濕了她枕着的枕頭。

回想起夢中畫面,寧枝心裏有些難過。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他從來都沒有把雲破月當替身,反而是一下就辨認出了那不是清雲而是雲破月。

她本以為邵青瀾在知道了自己會死之後, 會做出改變逃避死亡,但他卻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封印魔将, 如同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只是這樣的結局多少有些讓寧枝難以接受,好好的人就這樣走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 剛打算伸手擦擦眼淚。

忽的感覺到一只手撫上她的臉側, 帶着涼意的指尖輕輕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珠。

寧枝身體忽的一僵, 有人在她身邊?!

周圍太黑,她看不清是誰,呼吸放輕,盡量裝作沒有醒來,打算先觀察一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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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人不知怎的也感受到了,語氣疏淡慵冷,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既已醒了還裝睡做什麽?”

少年的聲音雖然有點啞,但寧枝還是一下就聽出了是誰,原來是應遲宴。

“是你呀。”

寧枝頓時放下心來,直起身子來,抹抹眼角的淚花,道:“我還以為是什麽殺人魔偷偷潛入呢,不過你不睡覺來我房間幹嘛?吓我一跳。”

少年頓了兩秒,忽的笑了一聲,“好問題。”

摸不清他這是什麽意思,唔了一聲,寧枝教育他:“私闖民宅可是不對的,下次不許了啊,進門之前記得先敲門,要做一個懂得尊重人隐私的好青年,昂。”

寧枝伸了個懶腰,摸着黑揉了揉被她枕的皺皺巴巴的抱枕面料,本想收起來,卻發現這手感有點不太對勁,硬硬的,還有點硌得慌。

直到她順着往下,忽的摸到了只骨節分明的手。

她整個人忽然愣住。

哎……欸!!?

寧枝瞬間像碰到了什麽燙手山芋一樣迅速丢開,然而下一秒卻被少年反客為主,松松扣住了她的細腕,虎口薄繭無意間摩挲過她細嫩的手背,引得她輕輕一顫。

與此同時,耳畔響起應遲宴慢條斯理的嗓音。

“我也想知道。”

像是抓到了什麽重要罪證一樣,他捉着她的手放到兩人眼前,話語間挾着質疑。

少年似乎是笑了聲,寧枝聽不真切,借着隐約的光線,有些懵懵的望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底如幽深夜海,看不清內裏情緒。

“小師姐昨晚強行桎梏着将我壓在這裏一夜,為何如今醒了,便不由分說給我扣上私闖民宅的罪名?”

寧枝:“?”

????

他在說什麽???

寧枝神情呆滞了下,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後忽的掏出了顆夜明珠出來。

光線驟亮,房間內的一切頓時盡收眼底。

她呆呆望向面前的應遲宴。

少年的衣袖顯然是被壓了許久,皺皺巴巴,淩亂不堪,上面還帶着水漬,小小浸濕了一片,洇濕的比旁邊的顏色深許多,極其明顯。

寧枝眼睛瞪圓。

半晌,指指自己,不敢相信的問:“這是我幹的?”

應遲宴早松開了她,懶散靠着桌子,反問:“不然是我哭的?”

寧枝沉默了下,“……說不定呢?”

她小心翼翼的繼續道:“或許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哭完了,但是你失憶了。”

應遲宴:?

“嗯……”她思索了下。

”好像失憶這個梗有點太老套太狗血了,我覺得還是夢游的可能性比較大,也比較合乎常理,符合邏輯。師弟你覺得呢?”

她說着說着,還繼續接了下去。

“不過也有可能是其實師弟你有隐疾,或者是有鬼上身控制了你,再不然其實是屋頂漏雨……”

“總之師弟你看看,哪個理由比較能令你接受?”

應遲宴:“……。”

磨了半天,寧枝終于還是編不下去了。

她放棄掙紮,老老實實認錯道歉,“好吧,我錯了,應師弟,對不起。”

寧枝道完歉,剛想問問他掙脫不開為什麽不叫她起來呢?

猛然想起少年在睡夢中叫過她,不過她十分不耐煩,不僅沒醒,還拍了好幾下。

“……”好像還是她的鍋。

一天天的,男主咋這麽倒黴呢,又是被她磕傷,又是被她當枕頭枕了一宿的。

寧枝心懷愧疚,把夜明珠放桌上,仔仔細細地把少年的衣袖抻平。

随後目光打量了他手臂足有半分鐘,遲疑道:“要不,我幫你按按?”

會這麽問是因為她以前也枕過自己的胳膊睡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整只胳膊都沒有知覺了,那種酸爽感簡直不忍回憶。

“不必了。”少年聲音輕淡。

他淡然收回手,目光略過袖子上那塊淚痕,低低問了聲:“你夢到了什麽?”

寧枝怔了怔,覺得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就把天昀子和雲破月兩人的故事給他講了一遍。

講到她嗓子都有點啞,忍不住輕輕嘆氣,“我覺得兩個人之間就是缺乏溝通,早些說開的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天昀子不想讓破月姐姐擔憂,就什麽都不告訴她,瞞着她,以為這樣是對她好。

但破月姐姐卻不知道他的用意,覺得是自己逾越了師徒界限被他厭惡,再加上清雲的原因,以為對她的好是把她當成了替身。

寧枝有些遺憾,她記得破月姐姐還沒有得到她問題的答案。

——他是否曾經有那麽一刻,喜歡過她?

至少寧枝是沒看出天昀子是否有對雲破月動過心,他一直溫和端方,将作為師尊該做的事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但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行為舉止向來合乎師徒禮數,最多的也只是微笑着摸摸她的頭。

或許只是破月姐姐單方面戀慕吧。

寧枝想,天昀子對她應該只是單純的師徒之情,不然也不會一直路途漫漫,卻尋找不到答案了。

少年聽完她的講述後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在意,也并不想對此發表什麽看法。

寧枝也習慣了他的少言,之前的他話更少呢,說話就只會嗯的敷衍應下,就跟自閉兒童似的。

現在還會叫她小師姐跟她說這麽長一大段話了,簡直是歷史性的進步。

寧枝有點口渴,從桌上倒了杯茶喝了幾口,眸光一瞥,看見那本話本子放在了桌上。

“唔,應小白又拿出來看了嗎?”

寧枝忽的想起什麽,翻開話本子,從裏面掉出兩片葉子來。

這是她當時在清都撿的兩片葉子,覺得形狀奇特就當書簽來用了。

她從時空之旅中看到這棵樹是天昀子手植的,就種在他院子裏。

那次破月姐姐跟人打架斷了琵琶,天昀子就用這棵樹的木材給破月姐姐制了一把,送給她。

夜明珠的光線映照下,兩片拼在一起的葉子的脈絡清晰可見,寧枝起了好奇心,翻開琉璃鏡中的修真界植物圖鑒。

寧枝翻了很久,終于找到了這種樹,是修真界內少有的植物,關于這種樹的記載也只有短短一行。

而她在看到名字的時候忽的一怔。

這棵樹名為——同心。

“……”

寧枝盯着圖鑒看了半天。

忽的沒忍住,鼻子一酸,沒出息的又掉了顆眼淚。

她合上琉璃鏡,仰頭想把眼淚憋回去,想着男主還在這呢她不想哭的那麽丢人。

結果憋了氣兒,一下打了個嗝,身子止不住抽抽噎噎的,搞的動靜更大了。

應遲宴:“……”

他有些頭疼,怎麽會有人睡覺做夢哭,睡醒了還能哭。

少年微不可聞嘆了口氣,“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寧枝本來就存了一腔怨怒,剛好應遲宴問,她一股腦倒了出來,把琉璃鏡塞給他。

“你看。我快氣死了,他怎麽喜歡破月姐姐卻一直不說啊,為什麽不早說啊!告訴她會死嗎?一直憋着幹嘛啊!”

少女澄澈的眸子裏氤氲着濃濃水霧,睫毛沾了眼淚濕漉漉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就這麽望着他。

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表态,期望他也說上那麽兩句。

對視半晌。

“……”

沉默了下,應遲宴認命的回想她之前講述的,他并沒有怎麽聽進去的故事。

片刻後,少年略有些遲疑的道:“或許,是因為他顧忌着師徒身份。”

“修真界那些正道修士總喜歡把自己裝飾的清高正義,即使骨子裏爛到不堪,表面上還是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

寧枝抽了個嗝,覺得他說的話有點怪怪的,不過也沒太在意,撇了撇嘴。

“這有什麽好顧忌的。就因為一個師徒關系就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了,這就是懦夫行為!”

“而且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大聲的說出來啊,讓那個人聽到,這樣即使表白不成功也不會留下遺憾。”

不像天昀子,直到死都沒說過一句喜歡,只敢暗戳戳的用琵琶來表達心意,破月姐姐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喜歡過她!

如果他早點跟她說,會不會結局完全就不一樣了?

寧枝越想越氣,她猛的一拍桌子,放下豪言壯語。

“我以後要是喜歡誰,一定每天給他發三百條情話刷屏,才不會像這樣藏着掖着!”

應遲宴:“……”

作者有話說:

文案群像提示是在下夾後幾天才添上的,對不喜歡群像的寶說一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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