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技不如人
最後當然是沒有幹巴巴的背劇本，而是和之前一樣，執行導演請兩人進場走一遍戲，季沉這回更不敢托大，老老實實地捧着劇本跟在顧懷微身後走進拍攝場內。
這場戲的劇情是殺手組織給聞蟬下了新的任務，讓其刺殺小皇子元讓，聞蟬接受的同時心裏出現猶豫和掙紮，而這時候歸遲已經猜出聞蟬身世的秘密，在與聞蟬的對話中試探，并表示可以幫聞蟬完成這次任務。
這一段對戲臺詞不多，季沉很認真地看過自己的劇本，只有幾句描述和臺詞，他按照劇本所寫，和顧懷微走了一遍，基本沒什麽問題，他稍稍安了心，看向顧懷微等待對方意見。
顧懷微很輕地蹙了一下眉，但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将劇本遞給鄧川，然後對執行導演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季沉也快速讓小劉帶走劇本，走到門外候場。
【歸遲走到聞蟬房門外，組織傳信的人剛剛離開，想來已經下發過新的任務，他站在門外停留了片刻，伸手敲響了房門。
“進。”聞蟬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歸遲推門而入，聞蟬正站在窗前背對着他，不知望着窗外想着什麽。
歸遲向前走了幾步：“新的任務下來了？”
聞蟬回過身：“三天後，刺殺皇子元讓。”
歸遲：“你不想動手？”
聞蟬：“我沒有不動手的理由，任務已經失敗一次，這次不允許失敗。”
歸遲：“可你不想動手，是因為那個元熙，對嗎？”
聞蟬沒有回話，再度轉回身。
歸遲：“聞蟬，我們是殺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任務和同伴。”
聞蟬：“我知道。”
歸遲：“如果你不想動手，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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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遲說完，不等聞蟬回複，轉身走出房門。】
一段戲完整順利地結束，在季沉踏出房門走出鏡頭後終于聽到導演喊“咔”，他氣一洩差點扶牆跪下，和偶像對戲的感覺真是太太太太緊張了。
不一會兒監視器那兒傳來導演的聲音：“過，準備下一場。”
按改過的計劃，下面一段是聞蟬的獨戲，緊接在歸遲離開之後，因此這時季沉準備離場，但此時應該在場中的顧懷微突然走到了他身邊。
“顧老師？”季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疑惑開口。
顧懷微只對季沉說了一句話，就回到了場中繼續準備拍下一場。
“你如果有空可以等我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季沉點點頭，在顧懷微離開後，還有些懵地捂了捂心口，恍惚地走回了自己的休息處。
“沉哥，你剛剛那段太好了！一遍過唉，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剛坐下小劉就迎了上來，激動地稱贊起來。
季沉雖然也開心自己一遍過，洗刷了之前一直NG的恥辱，但也聽不來小劉這樣的尬吹，趕緊擡手打住，小聲趕人：“好了好了，一會兒要拍下一段，我在這看看，你邊兒去別打擾我。”
小劉嘿嘿笑着住了嘴，季沉則安靜下來坐着仔細觀看顧懷微的獨戲。
已經卸完妝回到片場的傅骁然正站在場外看着這一切，然後他再次默默地握緊了拳頭，隐在墨鏡下的雙眼裏蘊着嫉恨的情緒，最終沉默轉身離開。
另一頭，脫了外衫造型但還化着芳塵妝容候場的林溪顏舉着自己的小電扇站在片場另一頭看着，在瞥見傅骁然離開後，勾着嘴角哼笑了一聲，繼續回到化妝間等候下面的戲。
聞蟬的獨戲大多是內心戲，沒有現場臺詞，只靠動作形态和微表情來表達。
顧懷微拍得很快，除了幾處導演喊他過去看了監視器又讨論一會兒後補拍了一條，其他幾乎都是一遍過，因此趕在中午結束前就完成了上午的所有計劃。
午休開始，劇組開始給所有人發盒飯，演員也都可以回化妝間稍作休息，季沉眼看顧懷微就要離開，連忙追了上去：“顧老師，您剛剛說有事找我？”
顧懷微看到季沉才想起來，笑了下說：“哦對，差點忘了，那就幹脆一起吃飯，邊吃邊說吧。”
“一起吃飯？”季沉受寵若驚，嘴角無法抑制的揚起來了：“好、好啊，那我去領盒飯！”
“讓助理去吧，你先跟我來。”顧懷微看了一眼鄧川，鄧川會意地點頭離開，他則繼續往前走。
“哦哦，好！”季沉點頭，同時轉身看向小劉。
“……”小劉頓感壓力山大，小聲說：“沉哥，我給你訂過飯了，現在去拿。”
“別別別。”季沉趕緊拉住小劉，皺着臉說：“人家影帝都在吃劇組的盒飯我端着個私餐算什麽，而且你那也好意思拿出來，不怕傳出去說咱們公司虐待藝人啊！你還是跟着去領盒飯吧，放心放心，少吃一天減肥餐胖不到哪兒去的，大不了晚上我不吃了。”
小劉心裏掙紮了一秒，在季沉的瞪視下最終妥協，跟着鄧川腳步離開，季沉頓時喜笑顏開，原地小跳了一下，追着顧懷微的方向跑去。
兩人一路回到顧懷微的化妝間，顧懷微先從飲水機倒了兩杯水放在桌上，對季沉說：“坐吧。”
季沉老實坐下，捧着水杯帶着好奇和莫名的緊張問：“顧老師，您找我什麽事？”
“剛剛那段對戲，你覺得演的怎麽樣？”顧懷微坐在季沉的對面，雙腿交疊，雙手随意搭在大腿上，平靜地看着季沉。
季沉被問得一愣，他看向顧懷微，對方的表情談不上嚴肅沉重，但也沒有平時的笑容，就是很淡然平常的樣子，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慢慢說：“不是……一遍過了嗎？是有什麽問題嗎？”
“你覺得怎麽樣？”顧懷微沒有回答，而是把問題又問了一遍。
季沉心虛地低下頭，有些沒了底氣：“還、還行吧……”
“也就是還行。”顧懷微笑了下，然後突然對季沉說道：“以剛剛那段戲的表現水平，95%的可能費導不會讓它出現在正片裏。”
季沉猛然擡頭，震驚地看去。
顧懷微問：“你知道為什麽嗎？”
季沉搖搖頭，動了動喉結，最後還是咬牙問出：“請顧老師解惑。”
顧懷微勾了下嘴角，剛剛那一瞬間季沉眼裏錯愕、羞愧和受傷的情緒他都看到了，可即使如此他還是選擇放低姿态張嘴問出來，看來在對演戲一事的态度上确實還是有點可取的。
“一部電影一般只有兩個小時左右，但拍的鏡頭往往可能會是這個時間的兩倍以上，最終使用哪些鏡頭構成成片，會在後期剪輯時再次經過一輪删選，對劇情無重要作用的、表現不夠優秀的、畫面有瑕疵的等等各種情況都有可能成為這些鏡頭被淘汰的原因。剛剛那段戲是為了交代歸遲代替聞蟬動手的前因，在整部戲裏的重要性本就不高，即使不說也不影響劇情的發展，加上沒有令人亮眼的表現，僅僅是及格的狀态，以費導的眼光，不會用它的可能性太強。”
季沉張了張嘴，沒法反駁。
“不過這不是我今天要跟你說的重點。”顧懷微突然又轉移話題：“你知道為什麽你之前一直NG了嗎？”
季沉還沒從剛剛的打擊中恢複過來，顧懷微的又一個問題出來，他連忙挽尊說：“我、我平時也不是經常這樣的，早上可能是狀、狀态不太好……”
“看來你還沒開竅。”顧懷微搖頭晃了下食指。
季沉頓住，似乎開始有些頭緒。
顧懷微再度提點：“你的演技雖然慘不忍睹，但歸遲這個角色本來就可深可淺，往淺了拍，以你的水平，勉強湊個及格線，費導看在你們天星的面子上也就過了。之前一直NG，是因為你連及格線都達不到。”
季沉聽到顧懷微說他演技慘不忍睹時，感到有些丢人地低下了頭，不過最後他還是頂住了這股臊意，紅着臉問：“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開拍的時候，就好像都不對了，明明我一直都有按劇本來演的。”
“因為你的劇本研究地再透徹，也只是表面，你對歸遲的人物理解多少？對整部戲的完整劇情和歸遲在戲中的作用又理解多少？對和你對戲的角色甚至是演員又理解多少？”
季沉被問得啞口無言。
“至少在最後一點上你就不及格，你說背下了劇本，可你連倚樓的動作、臺詞和節奏都判斷不準，只要他稍作變動調整，你就完全接不上戲對不上節奏，甚至一直往他挖的坑裏跳。”
季沉回憶了一下上午和傅骁然、林溪顏的那場戲，似乎确實如顧懷微所言，他每次出錯都是因為傅骁然與之前略有不同的表現，可傅骁然的表現也完全沒有超出劇本範圍內，包括臺詞也基本和劇本一樣，所以當時他盡管心裏有懷疑和氣憤，也沒有說出來，只是一直給衆人道歉。
這會兒既然顧懷微也這麽說，季沉當即心頭一把火就燒了起來：“所以根本是那個傅骁然故意的？他陷害我？！”
“說陷害還不至于，人家那最多是叫演技打壓你。”顧懷微輕笑，看着季沉義憤填膺的樣子直接一盆冷水潑了下去：“是你技不如人，毫無還手之力，也怨不得人。”
季沉聞言委屈地撇了撇嘴，倒也沒反駁，憋了一會兒居然站起來給顧懷微鞠了個躬，誠懇地說：“請顧老師教教我。”
顧懷微擺擺手拒絕了季沉：“問題我已經告訴你了，能不能進步得看你自己的悟性，我幫不了你。”
季沉還想再說些什麽求顧懷微幫忙，去領飯的鄧川和小劉正好回來，顧懷微又恢複了平時那溫和而又疏離的樣子，招呼着助理一起坐下吃飯，季沉想了想也沒有急于一時，暫時止住了話頭，接過盒飯跟着一起吃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