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加更）
林央關上電腦, 讓星黛露坐在自己電腦邊上，站起來。
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都很慢，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去飲水機打了杯熱水, 又徑直走到二樓。
宿舍的走廊不算長，但是所有房間都空着的時候就很長了, 江故住在走廊最盡頭的房間, 林央走到門口，遲疑了下, 敲了敲門。
然後自報家門：“年年讓我來給你送點水。”
門開了。
江故走出來，整個人是很意外的狀态。
直到看到門外的林央，還有林央手裏拿着的那杯熱水時，他好像才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人。
江故問：“給我送水？”
“嗯。”林央觀察着他的表情，淡淡地垂下眼，“能進嗎？”
“當然可以。”江故讓開半個身位，“進來吧。”
小區的建築本就疏落，再加上過年沒什麽人，江故沒拉窗簾。夜色很清透地映進來，讓房間裏的一切都泛着夢幻一樣的光。
江故只在桌前開了一盞小夜燈, 燈下面放着那臺平板電腦，畫面定格在英雄聯盟視頻。
林央進屋時視線往那邊瞥了一眼, 平板上在放的是中單第一視角。
英雄是暮光星靈佐伊，林央過幾天要練習的內容。
林央轉開視線, 把手裏的紙杯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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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要我來看看你, 說你吃了辣的, 怕你胃不好。”林央說。
江故很配合地拿起那杯水喝：“謝謝。”
林央又看了看桌上的平板，語氣很随意地問：“48萬, 還了幾年？”
“一年半。”江故下意識回答。
下一刻他愣住，猶豫了一下，問，“你知道了？”
林央沒有看江故，也沒有回答他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問：“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
江故笑了下：“這怎麽說啊。”
其實這個問題林央自己也有答案的。
48萬的債務，對當時的他們倆來說是天文數字。
江故不可能邊還債邊和林央談戀愛，不管讓林央接濟他，還是要林央也承擔他背着這樣的債務時的心理壓力，這都是不可能的。
也沒有什麽“我們先分手你等着我”的選項，那時的林央剛考上大學，未來充滿希望，江故不忍心也絕不會給他套上這樣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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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選擇題，但沒有一個是正确答案，無論怎麽選都是錯，說明白再分手是遺憾，不告而別是恨。
江故選了恨。
他怕如果和林央說明白，林央就算表面同意了分手也會拼命打工，林央能發得下這種狠，48萬足夠拖垮兩個人的青春。
他想如果林央能放下他，往前看，就像二哥說的那樣“開始新生活”，恨他就恨他吧，至少林央會幸福得多。
其實在當時來看，江故已經做了對林央最好的選擇，恨總比遺憾容易放下。
不過三年過去了，林央還在耿耿于懷，他有了不再需要遺憾的財力，還莫名多了270多年的單身年限，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發展。
林央那麽聰明，他應該也想得明白的。
但林央畢竟受委屈了。
于是三年後的此刻，江故還是說：“對不起。”
聊起ATG的時候林央都沒有這麽大反應，可這次江故的對不起林央眼睛卻紅了。
他咬了咬嘴唇問：“你對不起什麽。”
“我不該不告而別。”江故說。
“那個無所謂了，可前幾天說起這個都沒告訴我。”林央說，“是不是在你看來我始終沒必要知道這些？”
“不是。”江故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林央手指不自覺地絞緊，指甲掐得虎口生疼。
林央問：“是關系沒近到提起這事的地步嗎？還是你覺得那些都過去了，沒必要提。”
江故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都不是。”
林央咬了咬牙：“那為什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故說：“我是不知道跟你說這些，還有沒有意義。”
他頓了頓，笑了下：“畢竟都那麽久過去了。”
不知道過去的關系對你來說還有沒有意義，所以不敢提。
因為如果沒意義，這些話就只是賣慘，道德綁架，不如不提。
林央不說話了。
他當然想的明白這些。
他看都不肯看江故，低垂着眼眸，但眼圈還是紅紅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本來江故是不敢亂說話的，怕林央沒那意思，怕自己冒失靠的太近，會被林央永久性拉黑。
但是林央這樣子，他心都被扯着，疼得不行，被拉黑就被拉黑吧，不管了。
“我知道錯了。”江故認錯，“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我不該瞞你的。再怎麽說，以前的事也該讓你知道。”
“你很讨厭。”林央安靜了一會兒才說，“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我讨厭。”江故全數認下，“以後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別生氣了好嗎？”
“我現在不想理你。”林央咬着牙想裝狠，可聲音都是顫的，“我要回去了。”
他拔腿就走，江故想也沒想就跟上：“我送你回去。”
林央腳步一頓，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是想說你站住，但他沒說。
他完全沒理江故，開門走了出去。
二樓的走廊不算長，快步走就更短，林央沖進房間的同時，江故也跟了進來。
林央沒有理江故，徑自把自己摔進那張沙發裏，江故跟到他邊上，在他身邊蹲下來，誠懇地說：“我知道錯了。”
“你沒錯。”林央臉沖着沙發靠背，冷冰冰地。
外面又傳來炮竹的聲響，噼噼啪啪的襯得屋子裏更靜默，林央盯着淺灰的沙發背。
他也覺得挺怪，江故越哄，他情緒越激動，明明現在真的沒誤會了，昔日的不解還有委屈，卻不講道理的愈演愈烈。
很突然的，林央被人扯了扯衣袖。
觸碰就這麽一點點，江故扯着林央的袖子，像讨好的小動物，帶着點試探和懇求。
這個動作很克制，朋友一起逛街，都随便可以比這個要親昵。
林央身子卻一下僵了。
三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林央猶豫着，最終卻沒有甩開，他兇巴巴地問：“你幹嘛？”
“以前的事最近的事都怪我，你想罵我想怎樣都行。”江故說，“我只希望你別生氣了。”
林央：“……”
林央沒說話。
江故又扯了扯他袖子：“別生氣了。”
林央閉了閉眼睛：“現在不生氣，不代表以後不生氣。”
江故說，“沒事，以後生氣了我可以接着道歉。”
江故說：“你現在先別氣了就好。”
宿舍裏安靜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交錯着如同現在起伏不定的心情。
手扯着衣袖這動作，想分開很容易，林央也沒有因為江故一句“別生氣了”就真的不生氣。
可林央記得剛剛，江故臨睡前都在平板上找能給他看的中單視頻，也記得江故這一個月對他的照顧，和剛才輕聲細語的安撫。
于是兩人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肩并肩坐在沙發上的姿勢，而且江故還是輕扯着林央的袖口，手指靠着林央的手腕。
好像兩個小人偶，動作都沒變過。
話也不說。
如果不是突然有微信提示音的話，林央覺得沒準他倆會這麽坐上一夜。
“你的微信。”江故說。
“啊？”林央一怔，如果江故不說，他真以為是江故的消息，江故比他忙多了。
他看手機，挺意外的。
-紅茶：春節快樂~
得到有好感的祝福總會叫人開心，林央笑笑給紅茶回了，順口跟江故說：“紅茶找我。”
江故那裏莫名地安靜了一下，然後問林央：“你們經常聊天嗎？”
紅茶和林央一個位置，也合得來，三五不時會聊聊。
林央很自然地：“是啊。”
江故猶豫了一下又問：“你和他很好嗎？”
林央一怔，猛地反應過來江故是什麽意思了。
但林央又不确定，真是這樣嗎？江故怎麽會往這邊想？他和紅茶才認識多久，而且紅茶明顯是直男啊。
不對，關鍵是江故為什麽會問這種問題啊？
熱意突的又攀上耳朵。
林央：“……你什麽意思。”
又都不說話了。
林央心跳有點快，人也有點懵。
得承認他一直對江故耿耿于懷，最近更是有些依賴，但一直以之前的事情警戒着自己，所以還把持得住。
可這48萬的事情說出來之後，事态好像就不受控制了。
他最大的別扭瓦解冰消，江故的好卻像極了以前，他們坐在一起，氣氛甚至好像暧昧。
問題是他們有暧昧那是三年前的事情，現在還有麽。
三年過去了，江故想着的人還會是他嗎？
他們現在這狀态，到底是暧昧，還是單純江故的關懷，加上他因為往事導致的上頭呢？
就在林央胡思亂想時，江故說：“我其實是想問，你直播間寫了個前任單身270年對吧。”
？？？
林央瞳孔地震：“你怎麽知道？？”
江故無視了林央的反問，他明顯也很緊張，他猶豫了下問，“這個‘前任’是我嗎？”
林央耳朵唰的燙起來了，先不論江故從哪兒知道的，這……這耿耿于懷的他怎麽能承認啊。
林央不太自在地看天花板：“不知道，說不定是說別的前任呢。”
江故問：“那你有別的前任嗎？”
林央嘴硬：“不告訴你。”
江故莫名地笑了下，說：“我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