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罪

時間回到昨夜淩晨。

柯啄剛剛返回現實世界,身體便擅自行動起來,拿起手機撥通了某個電話,“我要向特調科自首,我竊取了352人的幸運,致使他們受到傷害。我現在就從我家出發,兩小時後到特調科。”

電話對面的人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闵舟。闵舟有妻有子,生活尚算富足美滿,唯一的煩惱就是長期承受工作壓力,頭發已經有些稀疏了。

闵舟手裏管着十名調查員的日常聯絡,其中之一的陸厭前段時間把林溫雪收拾得生活不能自理,為此闵舟連軸轉了十天,今天好不容易結束加班,回家還被老婆好一頓念叨。結果才剛剛哄好老婆抱着她睡下,闵舟就接到了柯啄的電話。

聽到柯啄的自白,闵舟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飛快飙升,他按着隐隐作痛的後腦勺,語氣僵硬地說道:“柯啄,今天不是愚人節,不要開那麽不好笑的玩笑。”

“沒和你開玩笑。”柯啄推開卧室門,“兩小時後我就會到特調科,你不是淮市特調科科長嗎,你看着随便安排一下吧。”

“柯——”電話那頭傳來闵舟憤怒的聲音。

聽闵舟的咆哮并不在言靈的約束範圍內,柯啄若有所思地挂斷電話,看向守在他卧室外的兩個男人。

這兩個男人,一個是柯啄的專屬理財顧問,另一個是柯啄的私人律師。

對運氣極佳的柯啄而言,如何利用錢生錢,這件事比呼吸都要簡單。久而久之,柯啄便積累下龐大的財富,目前他的財産就由理財顧問和律師共同打理。

柯啄坐擁龐大財富,和親人的關系卻極其惡劣,他不願意自己的財富落入這些人的口袋中。

和調查員長期保持深度合作的普通人,不可避免地會知道一些裏世界的事情,特調科會專門和這些普通人簽署保密協議,要求他們保證不向一般人透露裏世界的情報。

柯啄的理財顧問和律師就簽署過保密協議,每次柯啄進副本前,都會将兩人召集到身邊。但凡柯啄沒能活着離開副本,兩人就能第一時間按照他的遺囑去處理他的財産,一毛都不會讓那些人沾手。

這次也不例外,兩人已經在柯啄卧室外等候小半天時間了。

感受到言靈并沒有妨礙自己的想法,柯啄順利地開了口,對兩人說道:“我要去特調科自首,你們也一塊去吧。”

理財顧問和律師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後,并沒有詢問柯啄為什麽要去自首。律師十分鎮定地點點頭,“您放心,我們這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Advertisement

柯啄看着兩人胸有成竹地模樣,條件反射地伸手觸碰眼角的位置,然而那裏不再有熟悉的能量波動回應他的觸碰,幸運神偷已經徹底消失了。

柯啄垂下手,“我讓你們做了什麽準備?”

理財顧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那就要從五個月前說起了。”

五個月前的某一天。

柯啄像往常那樣過着紙醉金迷的日子。浮華迷眼,柯啄突然感覺有些疲倦,便讓生活助理打發走那些莺莺燕燕,想要獨自待一段時間。

生活助理能月領五萬工資,業務能力非常優秀,在柯啄要求要獨處後,他滴水不漏地請走那些難纏的女人,并迅速調動傭人為柯啄安排好最能讓他感覺到舒适的獨處環境。

往常柯啄想要獨處時,都會要求絕對的安靜。然而那一次他突發奇想,讓生活助理給他推薦一部電影。

萬能的生活助理給柯啄點播了一部文藝片,那部文藝片的內容有些無聊,但畫面極具美感,配音配樂都不擾人。

那時柯啄醉得有些厲害,生活助理就沒想過他能看進去電影的內容,就是把電影當做他獨處時的環境效果而已。

那時候的柯啄醉得不省人事,卻在片刻的清醒中被文藝片中的某個片段打動。酒勁上頭,柯啄一個電話喊來理財顧問和律師,給了兩人一份長長的名單,讓兩人對名單上的人及其家屬進行補償,并要求兩人取得他們的書面諒解。

柯啄酒醒之後,徹底遺忘自己吩咐理財顧問和律師的事情,繼續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

如今,時隔五月,律師重新将那份紙質名單交還到柯啄手中。

“幸不辱命,就在今天您打電話讓我們來候命前,我們終于和最難纏的人達成共識,拿到了最後一份書面諒解文件。您布置的工作,我們全部完成了。名單上一共325人,我們全部取得他們及其家屬的書面諒解。”

柯啄看着歷經五個月的時間而顯得有些髒污的紙質名單,忽然就感覺到了一種荒謬的宿命感。

原來他竟然漏看了莫比烏斯環中的某一環——

他激起陸厭的醋意,讓陸厭釋放出肉球中的月朗;月朗救下年少的陸厭,陸厭得以出現那片懸崖上;因為汪星燃對陸厭更感興趣,才會臨時改口,不要他當奴隸,而是讓他去特調科自首。

他救了陸厭一命,陸厭就要還他一命。

柯啄合上名單,從容地說道:“走吧,我們去特調科。”

柯啄帶着兩人來到特調科時,闵舟已經在特調科等着他了。

闵舟神色難看的臉上有個鮮明的巴掌印,絕對是他老婆打的,然而命運并沒有放過這個為工作付出了太多的男人。

闵舟和柯啄面對面在審訊室中坐下,審訊桌旁是柯啄的理財顧問和律師上交的兩個裝滿文件的大紙箱。

這間審訊室共有兩套照明設備,一套是平常使用的現代化LED燈照明。另一套照明設備的電路已經十分老舊,照明的燈也是多年前就淘汰掉的瓦斯燈。

瓦斯燈懸吊在審訊桌的正上方,瓦斯燈的開關鎖在一個加密的指紋鎖中,能打開指紋鎖的只有闵舟和另外兩位副科長。闵舟進入審訊室的第一時間就打開指紋鎖,點亮了瓦斯燈。

柯啄知道這盞瓦斯燈,它是一件壽命即将走到盡頭的道具,在瓦斯燈的燈光下,謊言皆無法遁形。

闵舟想要用瓦斯燈對柯啄施加壓力,卻不知道,就算他什麽都不做,柯啄也會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交代清楚。柯啄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文件放到審訊桌上,推給對面的闵舟,“這裏是325名受害者的名單。”

“你在電話裏不是這麽說的,”闵舟沒有去動審訊桌上的文件,雖然他接電話時已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但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你說有352名受害者。”

柯啄雙肘撐在審訊桌上,十指交叉輕輕抵住下巴,“這份名單上确實缺失了27名受害者。我對他們做過的事情當然也會如實奉告。只是……這27人都是調查員,我竊取他們幸運的事情發生在副本中。按照調查員手冊的規定,我無需為此承擔責任吧。”

老舊的瓦斯燈因為電流的不穩定而微微閃爍了幾下,卻沒有出現檢測到謊言的反應。闵舟無言以對,柯啄說的話,竟然全都是真的。

闵舟終于翻開了那份受害者名單,“我們開始吧。”

名單實在太長,柯啄交代清楚幸運神偷能力發動的條件後,就只是簡單地說明自己是在何時何地偷竊受害者的幸運的。每個受害者交代幾句話,柯啄就足足說了半小時。

柯啄交代自己罪行時,審訊室隔壁的監控室裏,多名情報員也在同步查詢受害者的情報。柯啄沒有對受害者遭到的傷害進行說明,而這些信息都被監控室那邊查出來了。

所有受害者都在被柯啄竊走幸運的半年內遭遇不幸,死亡人數更是達到了44人。

這無疑是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一旦證實這些人的死亡和柯啄有關,等待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闵舟聽到通訊耳機傳來的彙報,心中閃過種種陰謀論,“你偷取幸運的手段幾乎無跡可尋,你為什麽要認罪,你有什麽目的?”

“要說目的的話……”柯啄沉吟片刻,“我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來。”

“哈?”闵舟下意識地擡頭看向瓦斯燈,瓦斯燈的燈光昏黃,依舊沒有對柯啄的話做出任何反應,“我對007的工作充滿熱情。”

話音剛落,瓦斯燈的亮度陡然拔高,滾燙的熱度落在闵舟的手臂上,留下一小片燒焦的痕跡後,瓦斯燈又變回原本昏暗的亮度。

瓦斯燈毫不留情地對撒謊的闵舟的謊言做出了懲罰,它并沒有壞。瓦斯燈的優先級是最高的,任何道具都無法屏蔽它對謊言的測探。柯啄真的沒有撒謊。

柯啄從容微笑,伸手拍了拍審訊桌上的紙箱,“我已經和全部受害者及其家屬達成了和解,并支付了充足的補償金。這些是他們的諒解書。”

瓦斯燈對柯啄的話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闵舟的通訊耳機傳來最新情報。

最近五個月的時間,柯啄的理財顧問和律師積極和受害者進行接觸,他們打着柯啄最近開始相信玄學的旗號去接觸受害者,想要對他們和柯啄的關系結束後遭遇的不幸進行補償。

那些受害者全都是一般人,哪會想到柯啄可以偷走幸運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柯啄的補償實在給得實在太多,所有受害者及家屬最終都在諒解書上簽了字——

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結果。

除了那44名死去的受害者本人。

闵舟沉聲說道:“柯啄,你不會以為用錢就能抵消你害死的44條人命吧!就算受害者的家屬不追究,特調科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頂着闵舟的死亡視線,柯啄毫無壓力地說道:“你說我害死44人?證據呢?”

“——你!”

話到一半卡住,闵舟愕然發現,柯啄只承認自己偷竊受害者的幸運,對受害者造成傷害,卻從未具體說過受害者遭受的傷害是什麽。受害者的死亡也是特調科的情報員查出來的,并非出自柯啄之口。

汪星燃那道言靈說得太倉促,幾番試探下來,柯啄抓到了言靈的漏洞。

受害者失去幸運後究竟了怎樣的不幸,全都通過淚痣傳遞到柯啄的腦海中,他對每一名受害者受到的具體傷害都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故意沒說。柯啄按照名單逐一交代完全部的受害者,并承認自己對他們造成傷害之後,言靈的束縛果然消失了。

現在唯一剩下的難題,就是他和特調科的博弈了。

闵舟按着耳機,對監控室的情報員吩咐道:“給你們二十四小時,徹查44名受害者的死因。”

淮市特調科的情報員一共才二十人,就算加上外勤人員的配合,二十四小時不合眼也查不完啊!

就在情報員們的情緒瀕臨崩潰之際,簡墨站了出來,對闵舟說道:“科長,我這裏有其中39名死者完整的死亡報告,情報調查任務并不困難,只是……”

簡墨的聲音十分沉重,“39名死者的死因都綜合了多種因素,我拿不出有力的證據證明受害者的直接死因就是運氣不好……剩下5名死者的情報,我們會全力進行調查的。”

簡墨對的情報把控力闵舟是知道的,連他都找不出證據,闵舟的心頓時涼了一半,但他絕不能在柯啄面前露怯,便沉穩地回道:“好,你們去吧。”

柯啄并不懼怕特調科的調查,他困倦地打個哈欠,“就算我取得受害者及其家屬的原諒,我想特調科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犯下的盜竊罪和傷害罪。我不想坐牢,不如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一筆絕對會讓特調科心動的交易。”

瓦斯燈沒有灼燒柯啄,那筆絕對會讓特調科心動的交易,聽得闵舟心頭一跳,“何必這麽着急,等我們查清楚44名受害者的死因再談也不遲。”

“我現在已經失去偷竊幸運的能力,積累的幸運很快就要徹底消失了。”柯啄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的時間,“還有四十五分鐘,過後這筆交易就當我沒提過。怎麽樣,現在要聽一聽我的交易內容嗎?”

瓦斯燈依舊沒有反應。

特調科一直面臨着諸多困難,那筆絕對會令特調科心動的交易,闵舟很擔心一旦自己聽了就會無法抗拒。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十分鐘,耳機傳來某名情報員無力的聲音,“科長,一名死者的死因已經證實,她在酒吧喝酒,與人産生口角沖突,最後演變成打架鬥毆,她被人圍毆致死了。屍檢報告顯示,致命傷為多次頭部受到反複暴擊。”

這确實是一件不幸的事,但要把死因歸為運氣不好,那絕對是立不住的。

沒過多久,另一名死者的死因也出來了,長期飲食不正常和過勞導致的死亡。死者還很年輕,這樣的死法确實非常倒黴,但結果也是一樣的,無法拿出強力的證據證明她的死就是運氣不好。

第三名死者的死因……

第四名死者的死因……

全都不能證明是柯啄害死的他們。

只剩下最後一名死者了,而柯啄給出的最後時限,也只剩下最後的三分鐘。

闵舟妥協了,“你想要和特調科做的交易是什麽?”

柯啄笑了。

“我要特調科赦免我全部的罪行。”

“作為交換,我會把我現有的道具,全部送給特調科。”

闵舟:!

“你确定嗎?”

特調科租借調查員的道具,不僅需要支付龐大的金額,而且還要保證調查員想要使用道具時,十二小時內就能送至調查員手中。

如果道具正在使用中,無法十二小時內将道具送至調查員手中,或者要跨省市使用道具,必須經過調查員的同意,還需要根據調查員的意願增加二至五倍的租金。

柯啄擁有整整十七件道具,而且很多道具都非常實用,經常出現跨地區使用的情況,每個月都從特調科劃走近千萬的金額。

就算特調科能拿出鐵證,證明那44名受害者都是柯啄殺死的,只要柯啄奉上這十七件道具,都足夠死刑改判無期徒刑了。

“還剩下一分鐘,”柯啄解開手表,疊起金屬表鏈,将表盤轉至闵舟的方向,“過後交易就作廢吧。”

闵舟看着表盤的秒針一格格地接近終點,通訊耳機裏的聲音全都靜止了,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他的決定。

“特調科答應這筆交易。”

這筆交易當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結束的,闵舟和柯啄整整談了一夜,對交易進行了如下補充:

柯啄現有的十七件道具全部贈予特調科;

特調科特許柯啄保留十七件道具的租借權,柯啄每次進副本可以從這十七件道具中借取三件以下的道具,需按價支付租金;

柯啄未來在副本獲得的道具,需以最低日租金五千元租借給特調科。

以上條件,交換柯啄無罪赦免。

交易合同手寫而成。

簽字時,柯啄突發奇想在觸碰起來宛若膚感的紙張上加上了一句:合同生效的前三天,淮市特調科轄區內的調查員向特調科的工作人員提起柯啄時,特調科必須将柯啄的事據實以告。

“我都這麽吃虧了,你們就再幫我多辦一件事吧。”柯啄将合同還給闵舟。

這種紙是某件道具的産物,寫下上面的內容只要雙方都簽字認可就會強制生效。雖然那件道具可以無限再生這樣的紙張,但三十天産一張的速度還是讓紙張顯得十分珍貴。

柯啄加上的條件除了瘋狂增加工作人員三天的工作量以外,并沒有任何威脅,闵舟不可能再多浪費一張合同紙,只能捏着鼻子簽上自己的名字。

這也是為什麽簡墨會突然改口,把柯啄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汪星燃的原因。

汪星燃:……

啊,總覺得柯啄最後做的事情,有點似曾相識呢。

在那座懸崖上,他捏着女聲,對柯啄說:在未來的每個深夜,你輾轉難眠之時,一個問題始終在你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你不停地想我到底是喜歡你還是讨厭你……

夢回此刻,汪星燃仿佛看到柯啄挂着玩世不恭的痞笑在對他說:放過我你後悔嗎,你猜猜看,我到底有沒有害死那四十四個人?

簡直就是被反将了一軍!

汪星燃和簡墨都不怎麽開心地挂斷了電話,殊不知,那邊的闵舟送走柯啄之後,帶着合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個青年站在辦公室的窗戶旁,低頭看着柯啄離開的背影。

闵舟将合同遞給青年,青年看着柯啄最後添上的一段文字,不屑地嗤笑一聲,真是癡心妄想。

青年抖了抖紙張,柯啄寫的那段文字上方的合同內容,赫然多了一句:在特調科組織調查員進入現實世界的污染之地時,柯啄必須無條件接受安排。

“你真的要組織調查員進污染之地?”闵舟對青年的這個決定一直持保留态度,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不是我滅自己的威風,人力始終是無法對抗污染的。”

“那你認為要怎麽處理那片污染之地,繼續封鎖嗎?以那片污染之地幾何倍的擴張速度,不出一年就會将整片省區都吞噬掉,不出兩年整個國家都會淪陷。”

青年說話半點不客氣,兩句話直接把闵舟堵得啞口無言。他從異空間取出一個文件夾,将柯啄的合同夾了進去,文件夾中已經存放着好幾張內容相同的合同,放在最上方的那張沾滿血跡的合同上,簽名人之一赫然是林溫雪三個字。

……

汪星燃家中。

柯啄竟然有魄力舍棄全部的道具,汪星燃是萬萬沒想到的。柯啄到底殺沒殺死那些受害者,就像薛定谔的貓,這個無解的問題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氣得汪星燃把家裏的衛生打掃一遍之後,才總算平靜了一些。

時間臨近中午,汪星燃感覺到有些餓了,拿出手機就點了一份外賣。

汪星燃沒有做飯的天賦,和很多單身獨具的青年一樣,他大部分時候都是靠外賣養活。

雖然汪媽媽一直很嫌棄汪星燃吃外賣,但他一定要說一句,他真愛的那家外賣店,家常菜做得特別好吃,比他媽做得都好要吃好幾倍!

汪星燃吃過一次這家外賣店的家常菜後,就再沒有點過其他家的外賣了,而且這家外賣的配送并不外包,是店家自行配送,每次都在二十分鐘內送到,超級快的!

而這一次,外賣配送更是快出新高度。才過了不到十分鐘,外賣小哥就在樓下按響了門鈴。

每次都是這個小哥來送外賣,哪怕時間快得有些離譜,汪星燃還是毫無戒心地給人打開了門禁。

汪星燃住的樓層有點高,他像往常那樣,提前打開門等外賣小哥。然而這次打開門時,外賣小哥已經站在門外了。

外賣小哥笑容腼腆,将裝着快餐的袋子塞進屋裏。

汪星燃這時終于感覺到有些怪異了,從他打開樓下門禁到開門,前後不到三十秒。三十秒時間,再怎麽快也不可能從一樓上到二十三樓的。

可恨汪星燃的手對外賣已經有了肌肉記憶,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外賣——

就在這時,外賣小哥提着外賣的手猝不及防地從手腕處斷開,傷口的切面如同半透明的果凍,沒有一點血液。

斷掌以指為腳,從快餐袋上蠕動到汪星燃的手上,就像撒嬌一樣黏糊糊地蹭他的手心。而外賣小哥後退的斷腕瘋狂冒出肉芽,在他的手退到屋外的監控範圍時,肉芽已經長成一只全新的手。

“祝您用餐愉快!”外賣小哥貼心地幫汪星燃關上了門。

汪星燃:……

謝謝,并不覺得愉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