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留影珠

“要抱一下嗎?”

謝喬喬聲音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張雪霁一愣,呆呆的看着她。她好像還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對張雪霁而言有多大的震撼,偏着頭看他, 面無表情的又問了一句:“要抱一下嗎?你現在看起來很需要安慰。”

張雪霁沉默片刻,苦笑。他張開雙臂:“嗯,抱一下?”

謝喬喬踮起腳抱住張雪霁, 學着以前老師抱自己那樣, 生疏的拍了拍張雪霁的後腦勺。

張雪霁悶哼一聲,倒吸口涼氣:“喬喬同學,你再拍兩下我可能就要腦震蕩了!”

謝喬喬動作一頓,眨眼, 慢吞吞的把手放下:“對不起。”

張雪霁:“沒關系。”

明明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卻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和人這樣親密無間的擁抱。張雪霁收緊胳膊,下巴靠在謝喬喬的肩膀上,不自覺閉上眼。

“喬喬。”

“嗯?”

“那個……我是說,如果——如果啊!如果我能找到回家的辦法,你要和我一起去我老家嗎?”

“……”

天地都變得安靜,只剩下水流靜靜拂過耳廓的聲音。張雪霁聽不到謝喬喬的回答, 心髒不自覺忐忑起來, 抿着唇,手臂環抱着她略顯單薄的肩背。

謝喬喬垂着眼,沒有搭話。在她不說話的時候,張雪霁就在心裏默數——1,2, 3, 4……60, 61, 62……186。

她沉默了186秒——然後一如平時那樣沉靜的開口:“若是有機會,我就去。”

張雪霁不自覺笑了笑,想要抱緊她,但準備收緊胳膊後,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太好,于是別別扭扭的把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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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喬喬:“不抱了嗎?”

張雪霁幹咳一聲,道:“我現在好多了,我們現在不是還——還只是好朋友嘛,再抱下去就是我在占你便宜了。雖然是好朋友,但男女界線還是要注意的!”

謝喬喬不太懂,随便的‘哦’了一聲,垂下手:“那接下來去做什麽?”

張雪霁:“去找鲛人女王。不能由着黎明會胡來;雖然它們的理由很可憐,但它們對八百年前長老會統治的危害一無所知——夏澤國可以廢除女王,但也絕不能恢複長老制度。”

“更何況他們連廢除女王都沒有想過,只是想讓女王退位,換下一任繼承人上位。”

八百年前的夏澤國名義上是由女王和長老會分權統治,但實際上卻是長老會的一言堂,女王陛下只是王位上的一個吉祥物。直到現任女王蜉羽上位;雖然在謝喬喬面前,蜉羽似乎很弱的樣子,但在鲛人族之中,蜉羽确實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她幼年過得頗為坎坷,成年禮上将前來參加她成年儀式的長老全部用陣法封死在大殿之中,由女官挨個念出長老會不敬女王的罪名,并以此為由将所有的長老一口氣全部處死。

當日死去鲛人之鮮血将整片海域染紅,足足等了三日才被水流沖刷幹淨。

鲛人族長老會核心成員盡數被判處死刑,他們的黨羽在失去主心骨後惶惶不安,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麽可以指責這位陛下冷血手段的借口,就發現他們的工作已經迅速被女王陛下的心腹所取代。

這樁夏澤國內亂,外人知之甚少。張雪霁也是在翻閱道載學宮異物志時,才在附頁看見了相關記載——是那位被派往夏澤國,幫女王陛下修建行宮的黃先生,回學院之後自己添上去的附頁,可信度極高。

等張雪霁和謝喬喬再次來到女王行宮時,沒有受到任何阻止就被直接帶上了頂端的大殿。這次鲛人女王終于沒有再單獨接見謝喬喬,而是也允許張雪霁和謝喬喬一起進入內殿見她。

所以雖然來了行宮三次,但實際上這是張雪霁第一次看見鲛人女王——和他想象中的差挺多,他還以為會和常病或者女官一樣是有着巨大魚尾的鲛人,但蜉羽穿着人類襦裙的模樣,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美貌人類。

雖然發色和瞳色和普通人稍微有點差異,但張雪霁在現代什麽亂七八糟的發色和美瞳沒有見過?對于鲛人女王的容貌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

蜉羽目光在張雪霁身上駐足片刻——雖然她并沒有盯着張雪霁看很久,但張雪霁總覺得她目光怪怪的。不等張雪霁搞明白她奇怪的眼神,蜉羽便已經移開目光,微笑着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兩張椅子:“二位是我的客人,夏澤國沒有人類國度那樣多的繁文缛節,客人可以直接坐下對談。”

謝喬喬本來也不是會守什麽繁文缛節的人,自然是毫無心理壓力的坐下了。

蜉羽:“二位想必是為黎明會的事情而來。”

張雪霁也不和她繞圈子,直奔主題:“黎明會想要您退位,同時重新組織長老會。但實際上這并不是他們的訴求,他們真正想要的是得到平等的對待,希望夏澤國的國情能對拟态不那麽美麗的鲛人也給出一樣的待遇。”

“這很難。”蜉羽沉吟片刻,道,“我們畢竟是海族,而非人類。即使近年夏澤國與人類多有往來,但我們生活的主要區域畢竟還是大海。”

“我們的敵人是大海之下數以千萬的海族,它們可不會講究什麽尊老愛幼——亦沒有人類那套禮義廉恥的道德觀。在海族之中,只要能贏,光明與否并不重要,因為輸了的人需要付出生命。”

“拟态越美麗的鲛人,實力就越強大。以現在夏澤國的國力,還無法做到能将資源平等的均分給所有鲛人;我們必須優先天賦強大者,讓其快快長大成年,成為有用的戰鬥力。”

這是個無解的死循環。或許再等幾千年,等到夏澤國統一這片海域時,夏澤國才有可能将空餘的國力分給那些天賦低下的鲛人。

雖然殘酷,卻是無法改變的現實。

張雪霁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否則他便不會這麽心平氣和的與蜉羽提出建議了。張雪霁在來到夏澤國之前就已經去過許多不同的國家,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妖精的國度;改法治國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事情,甚至大部分國家都還處于民智未開的階段,強行把他們拽上張雪霁的進度,只會讓他們更快的迎來滅亡。

他全都知道,卻無法改變,所以越發為此而痛苦。

蜉羽注意到張雪霁的沉默,她也不想過多的為難這個少年,于是話鋒一轉,話題也跟着改變:“不過這些過于長遠的事情,我們眼下倒是可以暫時不考慮。現在我更想知道黎明會的計劃。”

“那些靈力低微的鲛人之前不是沒有抱怨過,但它們從未發展出什麽氣候,更別提那些蠱惑人心的檄文,想必是人類士子的手筆。”

張雪霁:“它們的幕後主使确實是個人類。它們最近必然會有大動作,為了使女王的威信掃地,它們的目标是行宮頂端的那尊女王雕像。”

“雕像?”蜉羽挑眉,但看起來并不如何驚訝。

畢竟那些魚頭人能想到的東西,已經當了幾百年女王的蜉羽,自然也能想到。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輕笑:“既然已經得知他們的目标,那麽接下來要對付它們就很容易了。”

“倒是要感謝二位,為我帶來這樣的好消息。”

張雪霁臉上并無笑意,也不覺得高興。

他開口:“但這個消息并不是白給的,作為交換,能否讓我近距離參觀女王雕像?”

蜉羽意外:“你對那尊雕像感興趣?”

張雪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尊雕像應該也是謝先生的手筆,而并非外界傳聞,是黃先生因為愛慕您所制吧?”

蜉羽:“……你猜對了。這尊雕像确實是謝先生制作的胚樣;不過他當時因為一些事情匆匆離開,雕像并未完工,所以最後還是由我和黃先生協力将其完成。如果你是為了獲得更多謝先生的信息,那我勸你不如直接問這位謝姑娘。”

“那尊雕像我和黃先生都已經研究過許久,上面若是真的有留下什麽訊息,我們早就發現了。這位謝姑娘是先生的學生,二人曾經朝夕相處數年,想必對謝先生之了解,必然勝過我們。”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謝喬喬一愣。

她剛剛還在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發呆,擡起頭時面無表情,連頭發絲都沒有動一下。張雪霁擺手:“沒事,你繼續玩,女王陛下在和我舉個例子而已。”

謝喬喬瞥了他一眼,糾正:“我沒有在玩。”

張雪霁從善如流的改口:“好好好沒有在玩。”

謝喬喬:“……”

雖然說也可以問謝喬喬,但張雪霁仍舊堅持要自己爬上去看一看。

蜉羽思索了一會兒,倒也同意了張雪霁的請求。她原本想讓女官帶張雪霁上去的,但謝喬喬表示自己也能帶張雪霁上去——張雪霁自然是選謝喬喬,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

畢竟喬喬牌禦劍飛行,又快又穩,連害怕都來不及感覺,人就已經到行宮頂上了。

接近之後就能更直觀的感受到那座雕像的巨大感。尤其是雕像胸口處鑲嵌的巨大珍珠;從遠處看,似乎是在雕刻時嵌入的珍珠,在靠近之後才會發現,那根本就不是珍珠。

那是和雕像本身融為一體的白色特殊礦石。

張雪霁仰起頭看了半天,皺眉:“這雕像看起來也不怎麽像鲛人女王啊。”

謝喬喬:“不像嗎?”

“雖然五官能看出是有點女王的樣子啦……不過那位女王不是也說過?原本謝先生只雕了一座輪廓模糊的胚胎,這座雕像是她和黃先生二次加工的産物吧?你看雕像的臉型和肩胛骨,肯定不是女王啊!”

謝喬喬只是瞥了一眼,但對這件事并不上心,随意的略微颔首:“那大概就是雕的其他人吧。”

“反正老師也已經去世了,就算他原本雕的不是女王,也很難再知道這尊雕像的原型。”

張雪霁:“你說的也對——算了,我先研究一下吧。”

他總覺得那位‘謝先生’肯定還給自己留下了別的線索。如果說謝先生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指引自己與喬喬相遇的話,那麽他肯定有不得不選自己去和喬喬相遇的原因。

總不可能真的就因為兩人是老鄉吧?

雕像立在行宮最高處的尖頂上,能落腳的地方不多,站了一個張雪霁,再站一個謝喬喬,就沒有地方能再下腳了。張雪霁扶着雕像,小心翼翼挪到雕像環抱的雙臂下。

在雕像胸口鑲嵌的巨大珍珠底下,似乎有雕刻某種花紋。

張雪霁一貓腰鑽進去,有些艱難的曲着身子,摸索珍珠底下的刻痕。

謝喬喬蹲在雕像旁邊,正好和躺在雕像尾巴上,困難的貼地前行的張雪霁平視。

謝喬喬:“發現什麽了嗎?”

張雪霁答:“底下好像有刻一個什麽法陣……我沒摸出來是什麽法陣,得爬進去再看看。”

雕像手臂和那顆珍珠合得很緊,張雪霁爬得頗為艱難,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謝喬喬好心提示:“我可以幫忙,把這個雕像劈開。”

張雪霁偏過頭,無奈的看着她,笑:“真要把這個雕像劈開,鲛人女王真的會殺了我們兩的?”

謝喬喬面無表情:“無所謂。”

“怎麽能說無所謂呢!”張雪霁稍微換了個更舒服一點姿勢躺着,一邊在自己袖子裏摸東西,一邊和謝喬喬說話,“喬喬同學,你這種只要此時此刻,完全不考慮明天的生活方式可不行啊。”

他在袖子裏找到了強力手電筒,拿出來擰開之後插在旁邊的雕像缺口上,眯着眼睛仰頭看珍珠下面的雕刻。

是很細的符陣,雕刻得很複雜。

張雪霁一時半會居然沒辦法立刻看明白這個符陣的作用。現在符陣還處于未開啓的狀态,他從雕像胳膊底下探出頭,喊謝喬喬:“喬喬同學,幫忙搭把手呗?這珍珠底下有個符陣,看起來是沒激活的,你幫忙注入靈力試試?”

謝喬喬往他那邊靠了靠,本意是也想把頭探進去看看的。但湊近之後,她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條縫隙太窄,能塞下張雪霁一個人都屬于謝天謝地了,她根本沒辦法探頭進去。

張雪霁向她伸出一只手。謝喬喬疑惑,但還是把手搭到張雪霁掌心。

張雪霁握着謝喬喬的手,摸到法陣上面;謝喬喬指尖觸及凹凸不平的起伏刻痕,她皺着眉,往裏面注入靈力。

但符陣卻毫無反應。

謝喬喬剛開始以為是靈力不夠,于是又加大了靈力輸出——結果整座雕像承受不起如此龐大的靈力灌輸,發出細微的,不堪負重的聲音。

張雪霁連忙扯開謝喬喬的手:“好了好了!別輸了,再輸靈力雕像就要塌了!”

謝喬喬:“符陣沒有反應。”

張雪霁:“……還真是奇怪,這個陣法的動力源難道不是靈力嗎?算了,我先把它拓下來,等回去之後我們再慢慢研究。”

謝喬喬收回了手,對于張雪霁要怎麽處理這個法陣,并不是很感興趣。

張雪霁把一張宣紙按到珍珠上,一邊拓印符陣,一邊和謝喬喬說話:“這是個深淺疊加的符陣,有些地方沒辦法臨摹,只能照着原型補畫,我這估計還要廢好一會兒時間,你要不然去下面等我?這頂上也怪曬的。”

“等我拓好了,再用傳音法陣喊你。”

謝喬喬拍拍衣角,站起身,沒有說話,利落的就下去了。張雪霁半天沒有聽見她說話,側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被太陽光照着的雪白雕像一角,還明亮得晃眼。

琵琶從張雪霁衣袖裏爬出來,天真的問:“張大哥,你是在失望嗎?”

張雪霁避而不答,反而十分順手的支使起琵琶來:“正好你出來了,來幫我按着宣紙的那邊。”

琵琶:“……哦。”

琵琶飛到珍珠的一端,幫忙按着宣紙,同時又難掩好奇的東張西望:“張大哥,你說這尊雕像的原型會是誰啊?”

張雪霁忙着臨摹符陣,敷衍回答:“這我怎麽知道?大概是謝先生暗戀的人吧,反正小說裏面都是這麽寫的。”

琵琶眨了眨眼,露出可惜的表情:“那謝先生好可憐呀,明明走過那麽多地方,也認識那麽多人,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名字。就連給暗戀的人雕個雕像,都要被後人改成其他人的模樣。”

張雪霁聞言,啞然失笑。他瞥了眼琵琶,不着調的安慰了幾句:“這不是很正常?再等千百年,誰又知道你是誰?我是誰?不過都是他人口中一段回憶,時間轉上幾輪,便徹底消失了。”

謝喬喬落地後,找了個陰涼的階梯處坐下。她甚至都沒有走遠,只是坐在能一眼看見女王雕像的地方。

她手腕一轉,從儲物法器中取出那顆灰撲撲的留影珠托在掌心——這是蜉羽之前給她的珠子,她說裏面留了一段老師生前的影像。

謝喬喬垂眼,久久凝望着那顆留影珠,卻一直沒能往裏面注入靈力。即使謝喬喬知道,只要她注入靈力,就能再度見到老師的音容笑貌;但謝喬喬還是很猶豫。

猶豫這種情緒,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彼時謝喬喬還不知道有個詞叫做‘近鄉情怯’。

最後她還是往裏面注入了些許靈力;灰撲撲的珠子迅速流光溢彩,并在謝喬喬面前投影出百年前的景色。

那是三百年前的夏澤國,遠不如現在這樣繁榮昌盛。錄影似乎是在陸地的沙灘上,夾着篝火,在夜色中燃燒出漂亮的光芒。

沙灘,篝火,海浪聲陣陣起伏,鲛人們趴在海灘旁邊等那位青衫背書箱的先生烤肉。

“烤肉這可是我的絕活,以前還得過獎的。不過現在不行了,烤一次少一次,你們都珍惜點吃啊!”

那時候還沒有成年的常病,并不像現在這般兇神惡煞。他的臉還是包子臉,顴骨和額頭上都是魚鱗,嘴巴裏還塞着一條烤魚——兇殘的性格倒是從小就能看出來,吃自己半個同類是一點都不嘴軟。

他嚼着烤魚,仰起頭疑惑的問:“為什麽烤一次少一次?謝先生你以後都不烤肉……唔唔唔!”

幼年版女官抓起一把烤海帶塞進常病嘴裏,沒好氣:“閉嘴!吃東西就吃東西,哪裏來這麽多話?”

謝先生慢悠悠用小刷子給烤肉上了層調料,道:“沒關系,都可以問,又不是什麽秘密——我手有點毛病,不能搞太精細的工作。”

常病:“治不好了嗎?”

謝先生笑,把一串烤好的小魚放到常病面前的盤子裏:“嗯……大概是治不好了。人類壽命很短的,老毛病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嚴重。我年輕那會兒,手和眼睛都還好的時候,我還能繡花呢。”

常病‘哇’了一聲:“哇!那不是女孩子的活兒?”

“看人啊,誰能做得好就誰做,這和女孩子男孩子又有什麽關系。”

謝先生擺弄着烤架上的肉,有很多都是被鲛人們帶過來的魚類。他挑着自己熟悉的魚類處理加工後,再擺上烤架。

火焰暖光印着他的臉頰,他微微垂眼,肩背微塌,不緊不慢的給烤肉翻了個面。

畫面晃動了一下,似乎是拿着留影珠的人移動了位置,變得離謝先生更近,近到可以看見他垂落的黑發裏夾雜的些許白發。

随後是蜉羽的聲音響了起來:“先生過幾日就要走了嗎?”

謝先生臉上含着溫和的笑意:“嗯,已經在這裏停留得夠久了。”

随即是沉默,這一角的沉默,反而顯得那些打鬧的鲛人越發熱鬧。謝先生轉頭,溫暖的淺色眼瞳看過來:“怎麽了?是有事情要和我說?”

拿着留影珠的人沒有被錄進去,只能聽見聲音,羞怯,卻又勇敢的:“我——我喜歡先生!心慕先生!先生可不可以留下來?”

謝先生一愣,有片刻的茫然。随即他撓了撓自己臉頰,倒是不覺得害羞,只是有點不知所措:“——喜歡我?這……還挺突然的。”

“先生對我,難道就沒有半分情意嗎?”

“這個……雖然說出這樣的話有些傷人,但我實在沒辦法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謝先生嘆了口氣,神色認真道:“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那人是比我貌美?還是家財萬貫?亦或者是,是才情出衆,無人能及?”蜉羽不甘心的追問。

謝先生無奈,但還是垂眼好好回答了蜉羽的問題——他似乎是天生的好脾氣,很難發火——

他道:“雖然我很想發誓說她是這世間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子……不過總覺得這句話說了會遭雷劈。她當然沒有貌美到這般地步,家財萬貫嘛……倒也沒有那麽有錢。才情出衆?似乎也沒有。”

“她有許多的優點,但仔細想來,那些優點也并非獨一無二。若鐵了心要找,善良寡言的女子總是能找到的。”

“可我不會每個那樣的女子都喜歡,我只喜歡她。她在我眼裏溫柔漂亮,善良堅強,赤子心性;我不是因為她有這樣那樣的優點才愛她的——”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又就此打住了話題,轉而把一串剛好烤糊了烤肉撿起來,倒進自己盤子裏。

蜉羽卻不死心,還想追問:“那是因為什麽?我自認不會比任何人差,只要先生能說出理由,我肯定也能做到……”

“你做不到的。”

謝先生咬了一口烤糊的肉,偏過頭,雖然表情很溫和,但聲音卻極輕極難過:“這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有的人失去之後又可以重新開始,但有的人會一直被困在過去,而我是後者。”

“蜉羽,你覺得我是不是已經很厲害很強大了?可是這對我來說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因為我最想贏的那一次,已經永遠是輸掉的結果了。”

他輸了一次,就萬劫不複。可他那時候太年輕啊,他一心喜歡一個人,哪裏知道,自己輸一次就會付出這麽多。

作者有話說:

他死之後,不留姓名,就連為數不多的某些想念,也被傳言與他人扭曲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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