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什麽女孩?”
郁茜韞有些莫名其妙。
她走進屋,把僞裝的帽子和口罩随手扔在沙發,頭發散落,順滑地披在肩。
天氣有點熱,她帶着妝,這會兒有點脫妝了,雖然不至于膩膩油油,可臉上仍然很不舒服。
她抽了張濕紙巾,擦臉的時候看了夏天一眼。
那人站在那兒,眼眶發紅,随時都能哭出來,垂在兩側的手攥着衣服下擺,那是夏天緊張時的習慣。
一緊張就喜歡抓東西。
郁茜韞輕蹙眉,“你傻站在那裏幹什麽?”
“你現在的助理。”
夏天上前一步,急促,又緊張,“…也會住在這裏嗎?”
不行,她一定要問清楚。
從見面開始,她就很被動,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要崩潰了。
郁茜韞盯着她,面無表情。
許久,她才開口:“你以為我家是什麽地方?”
意思足夠明顯。
夏天卻不确定,她追問道:“她沒住這裏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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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茜韞皺眉,胸口微微起伏。
“你是白癡嗎?”
“我就是白癡。”
“你…”郁茜韞被嗆得氣結。
“我不懂,韞姐,你說清楚一點。”
“沒有。”她吸了口氣,才忍住上前把人欺負哭的沖動。
算了,夏天哭了,她只會想欺負得更狠。到時沒法收場,反而要哄人。
她可不能這麽輕易放過夏天。
“沒有什麽?”夏天看着她,誓必問出答案的模樣。
“她沒有住在我家。”應該說這兩年,除了景藍和南溪以外,她沒有讓別人進過她家門。
這些她自然不會說出來。
聽見郁茜韞沒有往家裏帶人,夏天才展現笑容,一點也不含蓄。
夏天的牙齒很整齊,左邊臉卻有一根小虎牙,笑的時候格外顯眼,為鮮活的小臉增添一抹色彩。
她見夏天還站着,也不管她,迳自打開冰箱,拿了瓶水,一邊喝一邊在沙發坐下。
片刻,郁茜韞回過頭。
“還要我請你?”
夏天咧着嘴,立刻向郁茜韞走過去,委屈地托着手,“韞姐,我好疼。”
她坐在旁邊,用着渴望的眼神看着郁茜韞。
“我想喝水。”
郁茜韞氣笑了,“你是來當我助理,還是我當你助理?”
狠話雖然說出口,可郁茜韞還是體貼地給夏天倒了杯水。
之後,她拿出手機把玩。
半躺在沙發上,悠悠自在。
夏天舔了舔唇,試探着問:“韞姐,你在打游戲嗎?”
她沒忘記郁茜韞有打游戲的習慣。
還記得第一次和郁茜韞玩游戲,她像個盲頭蒼蠅,雖然挺生氣的,可到底也沒責怪她一句。
郁茜韞放下手機,淡淡道:“沒有。”
夏天低低地哦了一聲,“韞姐,我餓了。”
“你事真多。”
郁茜韞頓了頓,在觸及夏天那雙我見猶憐的小樣兒,她不自覺地軟了語氣,“已經點外賣了,等會兒就到。”
“嘿…”
夏天皺了皺鼻子,不經意地學了下女兒撒嬌時的笑聲。
想到郁小夏,夏天偷偷看了郁茜韞一眼。
女兒和她媽媽長得真像。
越長大越像。
她撇撇嘴,有苦說不出。明明是她挨了痛才帶來世上的女兒,竟然沒幾分像自己的。
不過像郁茜韞挺好的,那麽好看。
郁茜韞看她一眼,眉眼多了抹柔色。
怎麽笑得這麽傻,像個小孩兒似的。
“晚上把東西搬過來。”
“啊?”夏天愣了一下,“這麽急呀?”
她很想和郁茜韞住在一起,從回來的時候她就想,可她想到女兒,她住這邊,郁小夏怎麽辦?
急嗎?
郁茜韞抿着唇,凝着表情。
她也不說話,就那樣看着她,半晌,她突然收回目光。
“随你。”
淡淡的兩個字,夏天聽出了不悅。
她知道郁茜韞生氣了。
怎麽兩年不見,郁茜韞脾氣變得這麽難以捉摸了。
她輕輕摸一下郁茜韞的手背,低低地說:“我搬。韞姐,你不要找別人。”
郁茜韞不作聲,她猛然坐起來,去了盥洗室。
怎麽還生氣?
夏天提着心走到門邊,門沒關,她小心翼翼地扒着門,說:“韞姐,你別生氣嘛。”
“生什麽氣?”
郁茜韞用洗臉奶洗臉,臉上全是泡沫,兩邊的發絲沾了一些。
她微微低下腰,掬水沖洗。
一套動作那麽簡單平常,夏天卻看出別的滋味。
郁茜韞皮膚白嫩,尤其是剛洗過臉,像剝殼的雞蛋似的,讓人想一親芳澤。
她走近一些,低聲說:“韞姐,我想親親你。”
這麽直白的讨吻,郁茜韞還真有點驚訝。
夏天是很容易害羞的人,她輕輕碰一下都要瑟縮,跟蝸牛一樣的,說句話,在她耳邊吹口氣都要臉紅半天。
過去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能讓夏天一邊臉紅一邊求歡。
驚訝一閃而過,郁茜韞很快整理好情緒,她輕笑,抱着臂,說:“想親我的人多了。”
夏天漲紅臉,她努了努嘴,無言以對。
郁茜韞還真不是凡爾賽。
她是全民女神,想親她的人從這兒排到法國去,她只是幸運,細細品味過郁茜韞的每一寸肌膚。
夏天低下頭,有些羞澀。
離花期還有一段時間,她怎麽就變得這麽饑渴了?
可能因為對象是郁茜韞吧,她真的對她毫無抵抗力。
門鈴響起。
外賣到了,郁茜韞讓夏天去開門。
她得多,夏天兩只手都拿着東西,放在桌子上,“韞姐,你點了什麽啊?”
“你打開不就知道了?”
蒜香炸排骨,
土豆焖牛肉,
油炸鱿魚圈…
大多都是高熱量的。
夏天微微蹙眉,“藍姐要是知道了,要罵你的。”
這一幕似曾相識。
她突然想起兩年前,夏天陪着她悄悄地偷吃串串,也說過這樣的話。
表情跟剛剛一模一樣。
又苦惱,又擔心。
“你還不算正式上任呢,就開始管控起我的夥食來了?”郁茜韞語氣淡淡的,不帶一絲波動,“你不說她又不知道。”
夏天搖頭,“不是管控。”
“那就吃飯,話別這麽多。”
“哦。”
她委屈地低下頭,默默吃着飯。
郁茜韞變得好兇,好像多聽她說一個字也不願意,夏天有點難過。
她沒有再說話,連頭也沒敢再擡起過。
委委屈屈,像個小媳婦。
看着夏天這副模樣,郁茜韞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我去睡午覺了。”
吃完飯,郁茜韞說。
她原定下午還有一場戲,讓景藍給請假了。
這幾天,她狀态頻出,一度上了熱搜,不過很快被壓下來了。
“你明天跟我去片場。”
郁茜韞想到她的手,說:“算了,等你的手好了再說,搬家的事,也可以緩緩…”
“我可以的。”夏天說。
語氣有點急,生怕她反悔似的。
“那好。”郁茜韞輕笑,她當然求之不得,“搬家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夏天咽了下喉嚨,她急忙搖頭,“我東西不多。”
想到夏天剛才那副要哭不敢哭的樣子,郁茜韞放輕聲音,“嗯,晚點送你回去拿東西。”
夏天沒應,在郁茜韞睡着沒多久的時候出門,留了一張便利貼。
回到家已經快四點。
她出了些汗,進屋就聽見郁小夏奶甜的笑聲。
夏至幾乎寸步不離,給足了小孩兒安全感,見夏天回來,郁小夏抛下玩具,向她跑去,甜甜地叫一聲媽媽。
她低頭,親了親郁小夏的臉,“夏夏乖。”
郁小夏也親了她一下,摟着她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今天和奶奶,去坐馬馬了。”
“會轉圈圈,好玩的…”
夏天笑了聲,“是嗎?下次媽媽也帶你去。”
“好耶!”
“面試怎麽樣?”茶詩問她。
想到上午的事,夏天臉紅了下,抱着郁小夏坐下,三言兩語地把今天的事給說了。
客廳裏一陣寂靜。
郁小夏在把玩夏天的頭發,她聽不懂母親和奶奶的對話。
過了一會兒,夏至終于開口,“你要搬過去跟她住,那夏夏就跟着我們吧。”
“不過這事過去那麽久了,你得找機會跟小韞談一談,再拖下去,等她自己發現,你可就真的完了。”
沒有人喜歡被欺騙。
更何況還是背着人把孩子生下來,這件可是大事。
夏天低頭,“我知道了。”
她現在和郁茜韞的關系有些微妙,時機還不成熟,她不能冒這個險。再說,她好像從來沒問過郁茜韞對孩子的看法,萬一她不喜歡小孩兒怎麽辦?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作主張地生下來。
郁茜韞到現在還不知情。
屆時,她該如何開口。
手機突然響起,夏天回過神,看一眼來電顯示,心髒緊緊一抽。
是郁茜韞打來的。
夏至看她一眼,“夏夏,來奶奶這裏。”
郁小夏搖頭,“我要媽媽…”
小家夥還是比較粘夏天的,她外出了一天,好不容易回來了,就粘着不肯放了,賴在夏天懷裏,小手摟得更緊了。
“夏夏乖。”夏天親親她的發頂,“媽媽接電話,夏夏不能說話哦。”
“好~”郁小夏鼓着小臉,乖乖應道。
夏天一邊接起電話,一手托着女兒的屁/股,看了眼兩位母親一眼,往房間裏走。
“韞姐。”夏天輕聲叫。
“你去哪兒了?”郁茜韞語氣不善。
郁茜韞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一個多小時就醒了,起床發現屋子裏空空蕩蕩的,夏天的身影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驚出冷汗,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态度過于惡劣,把人給吓跑了。
于是她也顧不上面子,趕緊給夏天打電話。
電話還打得通。
兩年前的一切沒有重演,她放下心,卻又很生氣,開口就是質問。
“我…回家了。”夏天依舊不擅長撒謊,她小心翼翼地說:“我在收拾東西,一會兒就過去。”
“嗯,打車過來吧。”
郁茜韞怕她舍不得,後面補充一句,“我報銷。”
“好。”
電話沒有立即挂斷,隔着手機,仿佛聽得見彼此起伏的心跳聲。
郁小夏坐在夏天大腿上,她疑惑地摸摸母親的臉,只覺得自己被忽略了。
兩歲大的孩子有些調皮,她輕輕啵啵地親了兩下,随後發出咯咯的笑聲,以此吸引夏天的注意了。
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那是小孩子發出的笑聲。
郁茜韞很敏感,聽出來了,蹙着眉,問:“你旁邊是誰?”
怎麽會有小孩?
夏天心跳漏了一拍,她連忙捂着女兒的嘴,“沒有誰啊!”
對方沉默。
片刻,郁茜韞說:“夏天,你當我聾?”
夏天她沒什麽力地瞪了郁小夏一眼,猶猶豫豫的,還是決定如實說:“是一個小孩兒…”
“誰家的小孩?”
“你不是收拾東西嗎?怎麽,有人在你家?”
“…嗯…”
夏天若有若無地應一聲,她不想欺騙郁茜韞,她怕自己的謊言會給她後白時增加難度。
現在就足夠讓她壓抑的了。
“誰在你家?”郁茜韞猛地從沙發坐起,臉上的面膜掉了下來。
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我媽媽。”
“她們來了。”
郁茜韞頓了一下,想起夏至和茶詩。
許久不見了,當年夏天聯系不上,夏至和茶詩也消失了。時間有點久遠,她還清楚地記得她們的樣子。
年輕,貌美。
和母親兩個字根本搭不上關系。
要不是那張和夏天相似度很高的臉,她會以為是收養的。
科學發展得迅速,體外授精手術早就成熟,很多同性伴侶想要孩子,選擇手術并不稀奇。
夏天兩位母親都還年輕,卻有了三個女兒,都是親生的。
會是夏天最小的那個妹妹嗎?
可這聲音明明就是兩三歲的小孩兒發出的聲音,妹妹已經念大學了。
“小孩兒是誰?”
難道夏至又生了一個?
郁茜韞有一些頭大,她捂着眼,無法想像。
夏天不知道郁茜韞在想什麽,還在苦惱于找什麽話糊弄過去。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找不動了。連忙轉移話題,“韞姐,我收拾東西了。”
說完,她就挂斷了電話。
她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懷裏的郁小夏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夏天慌亂地把手機放在一邊,“夏夏乖,別哭了。”
屋子隔音不好,驚動了房間外面的夏至和茶詩,很快,門被打開。
夏至跑進來,“怎麽了?”
郁小夏指控夏天,“壞…”
夏天突然想起剛才自己在情急之下,捂住女兒的口鼻,可能用了氣,讓人覺得委屈了。
她輕輕拍着小孩兒的背,輕聲安撫。
小孩子好哄,哭一會兒就停了,在她懷裏打嗝。
夏天心疼壞了。
接下來,她還要和女兒分開一段時間,想想就難受。
一邊是郁茜韞,一邊是郁小夏。
兩邊都是她最割舍不得的人,她只有争取時間,讓一切變得順其自然。
不知道郁茜韞知道她給她生了個女兒,會是什麽表情。
是歡喜,是震驚還是驚恐?
還有她的真實身份…
越在意,她就越難以啓齒,怕把人吓跑了。
天色漸黑,郁小夏哭累了,就在夏天懷裏睡着了,緊緊抓夏天的衣襟,睡得香甜。
要不是郁茜韞催促,她舍不得走。
衣服是夏至幫忙收拾的,她從回來就陪着女兒,出門前,她俯下身,不停地親吻女兒的小臉。
動作輕輕的,怕把人弄醒了走不了。
從郁小夏出生以來,夏天還是第一次沒陪在小孩兒身邊,不知道醒來又要哭到什麽時候。
想到那個畫面,她就難受到極點。
“我明天早上回來。”夏天說。
“不放心夏夏?”
夏天點頭,“她還沒離開過我,怕她不習慣。”
“明天不是要進組了?”夏至嘆了口氣,“我會帶夏夏過去找你的。”
“不行。”夏天拒絕道。
“萬一被韞姐看到怎麽辦?”
“你不得先給她打預防針?”夏至不贊同地看着她,“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你又能瞞到什麽時候。”
夏至嘆了口氣,“早知道你膽子這麽小,當初我就不該那麽撮合你們。”
“和人談戀愛,确實不容易。”
夏天低着頭,手指已經消腫了,白色紗布有些礙眼。她另一只手扒着門,“媽,幫我照顧好夏夏。”
“我會的。”夏至摸摸她的頭,“去吧,好好跟小韞說。”
“嗯。”
夏天眼睛都是紅的,她吸了口氣,拿着東西下樓了。
剛走出小區,一輛車子停在她跟前。
玻璃窗搖下來,熟悉的側臉映入眼,夏天還沒反應過來,郁茜韞就開口了,“上車。”
沒想到郁茜韞會過來,夏天愣了一下,“韞姐…”
“你就這麽點東西?”
“嗯,我東西不多的。”
夏天上了車,系上安全帶,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神情有些低落,并不如剛開始那麽興奮了。
顯得心事重重。
郁茜韞沒留意,她開車把人帶到隐蔽性不錯的餐廳,用了餐後,才開着車回家。
進了屋,夏天還顯得神不守舍。
郁茜韞有些擔憂,話說出口卻有些刻薄,“怎麽了,舍不得離開你那個破房子?”
“不,不是。”
夏天下意識地搖頭,她用快哭了的表情解釋道:“我在想陽臺那些小東西。”
“是嗎?”郁茜韞緊緊盯着她。
那陽臺的東西她最熟悉不過,從冬天看見它們落葉,再到春天時生出翠綠的枝丫,她看了一輪,站在那下面像個傻子一樣,最後被人告知,它的主人很好,只是不要她了。
郁茜韞表情倏地冷了下來。
“那你慢慢想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沉迷奧運的俊男美女
某音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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