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林醫生與兇手老巢
飛球之禍弄得大家都沒什麽心思再繼續打球,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八班的幾個男生都打算各自回寝室。
姍姍來遲的武思思療傷經驗豐富,叮囑顧向年要帶陸宇寧去診所拿一些活血化瘀的藥,體育生訓練裏時常有擦挂破皮,處理起來簡單,只是要花些日子恢複。
或許是做賊心虛,顧向年帶着陸宇寧回桃李園小區的路上,簡直像個老媽子一樣,又是攙扶又是搶着背書包的,陸宇寧不勝其煩,直接往路邊行道樹下一站。
“我又不是瞎了,你幹嘛一直托着我的手,要不我坐這兒給您老拉一首二泉映月,您行行好,扔個硬幣就自己走開吧。”
陸宇寧感覺左邊臉上不僅痛,還直抽抽,這姓顧的簡直就是他的克星,遇上了就沒好事。
那邊顧向年倒是脾氣好,只把陸宇寧這番發脾氣當成是和他耍小性子,和病人沒有那麽多計較,看着陸宇寧賴着不走了,他把書包往草叢裏一扔,撸起了兩只袖子,
“要是走不動了,我來背你,你看着辦。”
身高優勢的碾壓,導致陸宇寧的倔強毫無底氣,他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
“算了,我服了你了,走吧走吧。”
桃李園小區門口只有一個小診所,就是上次陸宇寧和顧向年一起吃面的面館比鄰的小林診所,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二十了,小小的診所裏,除了幾個發燒拉肚子的病人在輸液,也沒有病患等待診治。
唯一的醫生小林就住在診所後面隔出來的小單間裏,晚上過了九點,幫忙的小護士就被遣走了,只剩這個三十幾歲帶着邋遢胡茬的落拓男人還叼着根煙,和輸液的病人一起看着中央八臺的超大型連續劇“又見阿郎”。
診所的玻璃拉門劃拉一聲被推開,一個個子高高的帥氣男孩撩開了擋風的藍色窗簾,立在門口似乎在等着誰進來。
小林醫生慢吞吞地滅了手裏吸了一半的香煙,擠了擠眼皮驅散困意,從藤椅裏起身走到玻璃櫃臺前準備接客。
此時,他才看到高個子男生後面還站着個清秀的男孩兒,正杵在診所外面的水泥地上,不情不願和高個子男生對峙。
初春的夜晚已經不再寒風蕭瑟了,但正是這樣溫差多變的季節,才容易感染細菌生病,高個子男生板着臉,伸手一撈,扯着清秀男孩的手腕就拖着他進了診所,還順帶用另一只長胳膊拉上了玻璃門。
“這不是陸宇寧嗎,怎麽臉上腫了一塊,要變熊貓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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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扯了扯身上歪歪斜斜的白大褂,讓自己顯得專業一點,随和一點,
“啊呀,和人打架了啊,放心,默默哥哥不會給你媽告狀的,來,哥哥看看你傷到骨頭沒有?”
顧向年聽到這吊兒郎當的語氣,眉頭皺了起來,擡頭認真找了下診所的營業執照和行醫執照,怕這個不正經的醫生開的是個黑診所,順帶拉了一把陸宇寧,讓他呆在自己身後,免得被壞人欺負了。
不過陸宇寧倒是好像習慣了和小林醫生相處,他随手拿了顆玻璃藥櫃上面放着的大大泡泡糖,那是給打針不聽話要哭的小孩吃的,這顆泡泡糖被扔出了一個抛物線,正中小林醫生的胸膛,林默頓時捂住胸口,呈中槍狀倒進了他的藤椅裏。
“林默怪叔叔,你別哥哥、哥哥的自稱了,看看你的胡茬,還有一嘴的煙臭味,要是再禿個頂,和茶館那些大爺大伯的沒啥區別了。”
小林醫生在藤椅裏翻了半個滾,捂着受傷的胸口,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一樣,拈着個蘭花指對着陸宇寧,
“長大了一點都不可愛了,十一二歲的時候多乖一個孩子啊,給你糖吃就乖乖叫哥哥了。”
說完,他剝開了泡泡糖的紙質包裝,把粉紅色的軟糖塞進嘴裏嚼了嚼,又對着兩只手哈了一口氣,嗅了嗅沒什麽煙味兒了,才搖了搖藥櫃子上的一把黑色木頭算盤,
“來來來,哥哥不調戲你了,說吧,怎麽弄的,紅了這麽大一塊,明天早上估計就是青淤了。”
陸宇寧看了一眼顧向年,帶着濃濃的怨氣,嘟囔道,
“被個傻叉用籃球砸到了,倒黴透了,你看看能不能沾水洗澡,沒事我就回家了,不用你開藥。”
顧向年臉不紅心不跳地站在一邊,一點沒有罪魁禍首的愧疚與反省,眼神裏還是不怎麽相信這個不修邊幅的醫生會靠譜,可惜夜深了,周圍也沒別的醫院,便開口道,
“給我們拿幾盒活血化瘀的藥,跌打損傷的藥酒也可以拿一瓶。”
接着他又按着武思思的建議說了幾個常見的藥名。
陸宇寧扇了扇煙味兒彌漫的空氣,轉頭一看,林默正玩味地聽着顧向年點名買藥,還詢問這些藥的注意事項,一雙眯縫的小眼睛不懷好意地在陸宇寧和顧向年身上掃來掃去的。
“這是你同學啊,人真好,還帶你來拿藥。”
原本一句正常的話配上林默猥瑣的表情和不正經的語氣,立馬表達出了未成年少女被小混混帶去人流的味道,陸宇寧臉頓時青了。
“煩不煩呀你,別這麽多廢話了,我都說了沒事了,就你非要拉着我來看醫生。”
推開占據了接診位的顧向年,他把臉一伸讓林默靠近自己仔細看了看到底嚴不嚴重。
林默接待過的跌打擦傷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自然看出來沒什麽大礙,只說要修養幾天才能消掉淤青了,正當他拿鑰匙打開藥櫃準備給陸宇寧開點藥酒,這倔孩子直接就說拜拜要跑路了。
結果高個子的那個男孩眼疾手快,拎着陸宇寧的衣領,就把他從診所的門把手那裏拖了回來。
林默笑嘻嘻地摸了摸氣得鼓起兩頰的陸宇寧的頭,對一臉嚴肅的顧向年說,
“這孩子,從小怕打針吃藥,他媽媽第一次帶他到我這裏打針的時候,他哭得可兇了,我看,你還是放他走吧,這傷不嚴重的,休息幾天就好了。”
顧向年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看着被掀了老底而滿臉羞紅的陸宇寧,
“你怕打針吃藥?跟個小兔子似的,真膽小。”
黑歷史的見證者就在眼前,陸宇寧不屑和這兩個壞蛋多費口舌,扭頭沉默以示抗議。
有了林默的診斷,顧向年終于放下心讓陸宇寧回家了。
看着夜色中兩個鬧別扭卻還是并肩離去的少年,林默失神地在門口呆立了半天,又自嘲似的摸出了口袋裏的煙盒,點上了一支天子香煙,吐出煙霧缭繞的濁氣,神色落寞地關掉了正在放又見阿郎片尾曲的電視機,暗自感嘆,年輕真好啊!
黑歷史被曝光的陸宇寧,一路上都氣鼓鼓地埋頭走着,顧向年則和有五指山定位追蹤的如來佛一樣,鎖定在陸宇寧的後面,路過小區超市的時候,停了下來,使用美色攻勢,讓打算關門結業的老板娘寬限了他五分鐘,挑了幾個雞蛋帶回家。
陸宇寧心裏暗自詛咒,打傷了我你還有心思吃雞蛋,噎死你!
沒想到這袋雞蛋卻是為他準備的,
“去我家呆一會兒吧,我給你找冰塊敷一下,好得快些,明天你再過來,用雞蛋熱敷。”
七幢居民樓下路燈黯淡,好幾個肥美的蛾子正撲棱撲棱地撞擊着燈泡,陸宇寧擡頭看看八幢5-1的廚房燈光還亮着,這個時候回去正好碰上老媽在客廳裏,要是被她瞧見了臉上的紅腫,肯定要追根究底。
猶豫了一會兒,他答應了顧向年的邀請。
顧向年伸手按亮了自家客廳的燈,又找了雙沒拆封的布拖鞋給陸宇寧,走進顧家的內部,陸宇寧才發現這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整個客廳都空蕩蕩的,倒不是說沒有裝修,但除了沙發和電視機茶幾都齊全,其他一點沒有人生活的味道。
茶幾上沒有水壺水杯果盤,沙發上也沒有抱枕玩偶,牆上連副裝飾的畫都沒有,更別說日歷什麽的了。
顧向年打開冰箱,把雞蛋存進保鮮室,又從冷凍室找了凍好的冰塊放在塑料袋裏,陸宇寧跟在他背後,嫌棄地掃了一眼只有幾罐可樂的保鮮室,
“你真的在這裏住嗎,冰箱裏都只有飲料,這要是餓了吃什麽啊?”
正拿着幹淨毛巾把冰塊袋子裹在裏面的顧向年不在意地答道,
“叫外賣啊,一個人做飯也沒意思。”
知道顧向年的媽媽去世沒多久,這房子也是他獨自居住,陸宇寧乖乖地閉上了嘴,怕不小心惹他傷心。
“來,我幫你敷。”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陸宇寧閉着眼睛讓顧向年給他冷敷,可這坐着的姿勢始終很不方便。
顧向年索性開口,讓陸宇寧躺下,
“你就橫躺着,把頭放我腿上,我好給你冰一下消腫。”
他這話說得坦坦蕩蕩,陸宇寧也不好扭捏,假裝躺屍閉上眼睛。
“陸宇寧,明天我們一起去逛花市吧。”
冰塊的寒氣從幹燥的毛巾後面滲透出來,被籃球砸到的地方時冷時熱的,陸宇寧不知道顧向年沒頭沒腦的來這麽一句幹嘛。
“你不是怕你媽看到你臉上有傷嗎,明天早上就來我這,咱們一起上街逛花市呗,晚上天黑了再回家,你媽就看不到了。”
顧向年的手指包着毛巾冰塊,有意無意地拂過陸宇寧的臉頰,陸宇寧被他弄得癢癢的,睜開眼睛想要自己拿冰塊解決,卻發現顧向年俯下頭,認真地看着他。
這被造物主寵愛的英俊臉龐,一下子像放大了幾倍一樣,給陸宇寧造成了極大的視覺沖擊,他的心髒突然停跳了一下,然後便是血氣從周身湧上頭頂,原本要拒絕這個提議的想法鬼使神差地變成了“好”。